第29章 雲山陰謀論

作者:良弓難張
處理好這些雜七雜八的事兒,胡谷嘆口氣,擡腳正打算往玉衡峯山去。

  結果就看到錢爍也跟着過來了。

  胡谷被折騰得沒了脾氣,疲憊問:“你怎麼也過來了?”

  錢爍一路上不知早已聽過多少版本,磕磕絆絆道:“我聽說朱繪爲了個姑娘和玄蔘打……起了些爭執,我來看……教育教育他!”

  胡谷:“……”

  你想看熱鬧就直說!

  “沒那回事。”胡谷瞪了他一眼。

  不過也確實起了禍端。

  朱繪跟着兩人跑了五六座峯,終於在玉衡峯看到玄蔘停在了樹下。

  緊接着顧灼、萬渡他們也隨之而至,好巧不巧,今日該來的都來了。

  “玄蔘!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朱繪喊了他一聲,跑過去想看看他是和誰起了爭執,怎料擡眼一瞧,下巴一鬆,“商……商仙師?!”

  身後也跟着響起胡谷疑惑的聲音,“商陸?你跑到樹上去幹什麼?”

  商陸哂笑,他也不想啊。

  “起開!誰都別攔我!”玄蔘手持利劍站在樹下,怒氣衝衝,手背青筋暴起,眼眶猩紅。

  “不至於,不至於,玄蔘!有什麼誤會好好說,怎麼說那也是你師尊,你怎麼能做出此等欺師滅祖之事?”朱繪拉住玄蔘胳膊,出聲勸他。

  “誤會?呵,是不是誤會我自清楚!”玄蔘怒道,“敢問師尊,比試之前,可有將我的身法本事一一透露於雲山弟子?”

  商陸抱着樹枝,細想一番,買賣的事兒,怎麼算得上是透露呢?故而硬氣道:“未曾!”

  “那我手裏這些書冊,師尊又作何解釋?”玄蔘站在樹下,從懷裏掏出一堆冊子,零零散散掉了幾本在地上。

  裏面對玄蔘的脾氣性格作了詳盡的分析,甚至對他在比試中遇到不同情況會做出何種反應作了具體論述,字字句句皆是商陸的手筆。

  “這,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你情我願,怎麼算得上透露?”商陸有些心虛,可眼睛掃過樹底站着的雲山諸位仙師長老,他也拉不下那個臉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認錯。

  “師尊好大的本事!”玄蔘冷眼看着他,戲謔勾脣。

  顯然商陸並未抓住玄蔘生氣的重點,開口道:“欸,觀其行效而辯其品性,我也教過你的嘛。”

  聞言,玄蔘眼神愈發冰冷了。

  “你們還買了這種書?”胡谷撿起一本翻了翻,面露驚訝。

  既驚訝於自家弟子能幹出這等事,更驚訝於商陸能幹出這等事。

  面對掌門師尊的質問,雲山十位弟子尷尬低頭,緘默不言。朱繪身爲大師兄,站出來道:“玄蔘,這也不是商陸仙師一人的過錯,其實也是我們心術不正,若非我們願意出錢買,你師尊也不會寫來賣給我們。”

  “就是,就是!”商陸站在樹上附和道。

  “……”

  聞言,玄蔘勾起抹陰森的笑容,“是嗎,可我師尊他也曾將你們的賣給我,我玄蔘自詡君子作風,絕不行作弊之事,將他婉拒了。”

  “……”

  空氣凝滯了片刻,突然銀光乍現!似龍吟出海,十柄劍出鞘齊刷刷插入地上,整齊劃一,寒澈的白光映射出商陸略顯驚恐的面容。

  朱繪向前邁了半步道:“商仙師!我等聽聞您劍術已達登峯造極之境,今日雲山十弟子前來討教,還請商仙師不吝賜教!之後必親自登門道歉,再求玄蔘師弟原諒。”

  “哈哈,謬讚了,謬讚了,呵呵。”商陸坐在樹枝上抱着樹幹笑的尷尬,瞪着眼睛衝着玄蔘吼道,“玄蔘,過分了吧!你怎麼能胡說八道呢?”

  他什麼時候給賣給玄蔘雲山弟子的書冊了?

  可事已至此,已經沒人信了。

  商陸祈求般衝雲山掌門胡谷眨眼,希望這老頭能看在兩人之前交情的面子上,撈他一把。

  胡谷收到他的眼神,安慰似的點頭。

  還未等商陸鬆口氣,胡谷轉身對衆弟子道:“既然如此,也罷,那就由老夫做主,各位同商陸仙師去後山比試吧,爲期三天,不過諸位切記只試身法,大家點到爲止,不可傷人。”

  “是,師尊!”

  完了……

  商陸氣的搖頭,雲山的結界他一個人也打不開,這架不打也得打。商陸咬咬牙,趁衆人未反應過來,一襲白衣朝着後山飛去。

  地者,遠近,險易,廣狹,死生也。如今天時相同,他又不佔人和,唯有先走一步,去佔地利了。

  “師兄覺得誰能贏?”

  屋外細雨綿綿,煙鎖羣山,如墨渲染。錢爍拄着下巴,支起軒窗聽雨賞荷。

  “商陸。”胡谷一回來就是伏案刻符,常年雕刻木符,使他指間積了一層厚繭,然而入木三分之法也使得他畫符精妙絕倫,達到無人可及的地步。

  胡谷頓了頓銼刀,又道:“都說三年前,商陸在魔域被魔君偷襲得手,一掌拍得三魂七魄丟了五個,腦子也癡傻了。”

  “這事我也有所耳聞。”錢爍皺眉,“可我覺得,商陸雖說行爲荒誕,舉止非同尋常,記性也不大好,可這智商實在是不像有缺陷的。”

  “這說明什麼?”胡谷吹了一下木屑。

  錢爍略感詫異:“他真能有那麼強?”

  “你知道涿山爲何要讓一個魔域新君做商陸的弟子嗎?”

  錢爍仔細思忖,片刻看着胡谷驚訝道:“莫不是要讓他去尋商陸那丟失的魂魄?!”

  胡谷沒說話,就是默認了。

  錢爍回頭看着躲在殘荷底圍作一團躲雨的紅色錦鯉,感慨道:“涿山下得好大一盤棋啊。”

  倘若商陸有那般逆天的修爲,日後這人恢復正常,哪裏還有玄蔘的生路。即便沒能恢復正常,玄蔘跟在商陸身邊,魔域也成不了什麼大氣候了。

  涿山,野心太大了,自古地界與魔域相互抗衡,如同一陰一陽,仙門橫於兩方保其平衡,世人總以爲,惡盡則天下清明,豈不知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涿山已是天下第一仙門,還想佔滿這天下第一威儀,可這天下第一的威儀,他們要來做什麼?那桿秤,誰又真的拎得平?

  臉色沉重不到半炷香,錢爍就恢復了浪蕩樣子,挑眉問胡谷:“師兄向來以天下蒼生爲重,不阻止一下?”

  胡谷擡眸斜他一眼:“人貴有自知之明。”

  錢爍笑着扭過頭去繼續賞雨,天要下雨,你能不讓他下嗎?

  又是一聲驚雷起,商陸察覺到身後的寒意,一個前撲俯身躲過,身子順勢向右轉平,擡起右腳,朝來人腰腹部踹去,他知道朱繪能躲開,意不在進攻,只想將兩人距離拉開,商陸身子正過來滑步後撤,將距離拉得更遠些。

  嘖嘖,不愧是雲山大弟子,這麼快就追上來了。雨幕中商陸趁機掃了他身形一眼,夠穩,可惜不夠快。

  讓他想想,這人脾性如何來?

  雖說他確實沒有寫這十位弟子的冊本賣給玄蔘,但是也確實分析過。被人多年追殺,早就成了習慣。

  此刻兩人已是面對面站着,朱繪飛步上前,一劍直抵他眉間,商陸往後一倒,仰臥於地,伸手抓了五枚石子,斜打上去,擊中朱繪手腕,趁那人手部一頓,起身往後退了退,兩人又分出三步距離。

  “商仙師爲何不拔劍?”朱繪朝他右臂劈來,商陸側身躲開,繞至朱繪身後,本想劈他脖頸,被他扭開了。

  哦,他想起來了,首席弟子嘛,威風慣了,這人自大自負,脾氣暴躁些……易怒。

  商陸勾脣,揶揄道:“你還不配!”

  果然,朱繪聽聞臉上雖不顯,可那眸色漸深,招式愈發猛烈,就像這漫天細雨,錯亂交疊落下,雖密集卻也稍顯雜亂,心緒不穩,易有漏洞。

  商陸只退不進,身形矯健,負手躲了他幾個回合,瞅準時機露了個破綻,看到送至腳邊的劍,商陸踏步上去,身法輕盈似白蝶落劍尖,騰空而起,腳點朱繪劍身躍至樹梢,輕踏一下,借力又縱身往狄谷飛去。

  樹上雨水因此紛紛灑落,打在朱繪身上,也將他心氣澆滅一大半。

  他這才反應過來,方纔是被商陸戲耍了。

  不由嘆氣,提劍追上去。

  商陸特地扭頭看了他一眼,方纔他注意力全在同自己交戰上,若是化水爲冰,應該能打他個措手不及,可胡谷又說點到爲止。

  細雨紛雜,亂冰千仞,他又不是描邊大師,恐傷了他。

  嘖,煩人。

  他沒料到會下雨,雖說雨勢不大,勝在小雨密集,煙雨朦朧的環境對他來說也百利而無一害。

  商陸剛躍上一段樹枝,就聽到右耳傳來樹葉攢動的“沙沙”聲,他愣了半秒,心道不好。

  一個旋身任憑身體墜落,才堪堪躲過劍鋒,劍身蹭着他鼻尖而過。

  顧灼撲了個空,依着慣性蹬了一下另一棵樹的樹幹,返身回來,輕輕巧巧落在樹枝上。

  這邊商陸掉到一半,腳蹬樹幹,借力翻身躍上另一段樹枝,隔着五步的距離對那人對望。

  “竟然是個太行。”怪不得他沒注意到,也是自己不小心,被他們的排行迷惑了,看來雲山同涿山一樣,師兄師弟什麼的,只是入門先後罷了。

  此刻雨勢漸大,商陸眯眼才能看清來人的面孔。隔着一層水霧,勉強認出是顧灼,排行第四。

  “商仙師,得罪了!”

  話裏有歉意,劍刃上可沒顯。商陸冷笑一聲,這人野心不小,看來不只是想討教,世間天才何其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對他們來說更像是勢要跨過的高山,容易被虛名迷了眼。

  商陸本可以不拔劍,但顧灼能在年紀輕輕就修至太行,絕不是恃才傲物之輩。

  他可以把他當作對手,也願意給予一定的尊重。

  三尺青霜劍出鞘,鋒芒顯露,雨水滴落在劍身,結了一層冰霜,顧灼甚至能透過雨聲聽到“咔嚓咔嚓”的結冰聲。

  這就是那把北境極地冰蟒護了萬年的青霜?!

  商陸來雲山半個多月,還從未有人見他拔過劍。顧灼沒料到自己能有這福氣,不由雙眼放光,有些興奮地咬住下脣。

  商陸飛鳥出林擋住顧灼這一劍,手腕一旋,撩開劍鋒,朝他左肩直刺。顧灼急忙側身躲開,商陸就着他遞來的右肩踏步上翻,一躍而上。

  沒等顧灼蹬步移上去,商陸就踩着樹幹快步直下,朝他眉心襲來。兩人邊往下落邊打,雙劍交鋒,銀光錯亂,龍纏虎繞,難分難捨。顧灼雖然接住了商陸的進攻,奈何青霜把他手臂震得發麻。

  顧灼先落回地面,擡劍反刺,摘花取巧,轉守爲攻。

  兩人在地面糾纏了近十招,商陸不由皺眉,這孩子有點難纏。

  想着自己還要趕去山谷,商陸打算速戰速決。故而又飛身上樹,引人上去。

  兩人又變成最一開始遙相對望的場面,不過這次商陸先發制人,直接腳底踩雨化冰,提劍朝顧灼揮去。

  顧灼本想靠劍身格擋,卻隨着兩人距離靠近,竟被青霜攜帶起的劍風颳得身子後墜。

  顧灼心底一驚,青霜不是軟劍麼?怎麼可能帶出這麼強勁的劍風?

  就在他震驚之餘,商陸瞅準時機,將他手裏的劍踢出去,覆冰凍住。

  劍修手裏沒了劍,就好比屠夫沒了砍刀,顧灼一時間竟有些慌神。好在他慌而未亂,知道自己若是掉下去估計就喪失了與商陸交鋒的機會,單手撐着樹幹,支撐身子上旋,腳鉤住上面一段樹幹,倒掛金鉤,位置上挪,躲過商陸的攻擊。

  還挺聰明。

  商陸站到了他原來的位置擡頭看了他一眼,就是有點可惜,沒注意到他的手法。不過能在這麼短時間想出對策已經很不錯了。

  就在顧灼等商陸再出手時,商陸收了劍,飛速脫身離去。

  欸?商仙師這是要跑?顧灼被眼前戲劇性的一幕驚得愣在原地。

  正打算追上去,只聽到“咔嚓”幾聲巨響,眼前的景象劇烈晃動,顧灼這才後知後覺感到不妙。

  可已經來不及了,兩人合抱粗的櫺樹,周圍整整六棵被商陸的劍風折腰砍下,這怎麼可能?他的劍風注了多少靈力?

  力所能及的四周的櫺樹也正在倒塌,若是下去必然被巨木壓到,本想御劍繞出去,可他的劍方纔被商陸踹出去用冰縛住了,離得太遠,破不了冰封。

  顧灼落寞垂眸,是他大意了,商陸那一劍瞄準的根本就不是自己。

  “需要幫忙嗎?”顧灼聽到有人講話,卻沒看到人。

  直到腳下的櫺樹慢慢停止了晃動,斜在半空,等周遭的樹通通倒下後他才縱身跳回地面。

  玄衣少年靠在截斷的樹幹旁,笑着用手給他比劃了一個三角:“我師尊說,三角形具有穩定性。”

  “多謝。”顧灼作揖給玄蔘致謝。

  不過他看了一眼那約莫五丈長的樹幹,這真的是人能搬動的?莫不是玄蔘天生神力?

  “我師尊他往哪走了?”玄蔘問他。

  顧灼給他指了一下方向:“西邊。”

  “那是哪?”玄蔘縱身跳上另一個樹,往高處走,順着他手指的方位望去。

  “是安重澗。”顧灼擡頭給他解釋道,“地形險惡崎嶇,的確適合設陷阱。”

  樹葉遮蔽,他看不到人,只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

  玄蔘又從樹上跳下來,身上溼了大半,踱步思索。

  過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不對,商陸懶得要命,不喜歡佈置陷阱。

  況且今日下雨,山澗雨水往低處流動而不易儲,商陸不可能去安重澗。

  於是又問顧灼:“這附近可有窪地?”

  “西澗水往東流就是狄谷。”

  這就沒錯了,玄蔘笑着衝他招手:“走吧,我師尊必定去狄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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