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走反派的路,讓反派無路可走

作者:良弓難張
楊旭被驚豔得恍惚了片刻才找回神來,挺直圓肚道:“就是你把我小兒拐來的?”

  商陸散漫地從臺階上走下去,“在下有事兒要找楊老爺,至於貴公子……”

  又瞥了楊貴一眼,滿不在乎道:“他惹了我,既然您來了,我就不跟他計較了。”

  “我什麼時候惹你了?”楊貴扒着他爹的衣袖冒出顆頭來,“明明是你在街上……”

  後面那令人羞恥的話,楊貴怎麼也說不出口,冷哼一聲,紅着臉閉了嘴。

  楊旭正要問個明白,結果一陣紛紛攘攘的腳步聲伴着議論的吵鬧涌入院落。

  “老爺,我們把人請來了。”是剛纔同楊貴說過話的那位打手。

  商陸點點頭,“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們就開始吧。”

  開始?開始什麼?

  楊旭不明所以地朝門口看去,看到那再熟悉不過的幾人,驚訝開口,“韓琦?你們怎麼來了?”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以往整日裏跟在楊旭身邊助紂爲虐,跟他沆瀣一氣的三人:韓琦、羅威和李海。

  韓琦看見他更是驚訝,“楊兄?怎麼,你也在這兒?”

  羅威本就被突然闖進家門的人嚇得不輕,此刻見到楊旭,彷彿有了主心骨一般,收起戰戰兢兢的神色,小跑着過去小聲抱怨,“哎喲,楊大哥,山匪!簡直就是山匪!”

  “什麼山匪?”楊旭不知道羅威是被人從家裏拽出來的,一臉疑惑。

  商陸回頭看了眼乾站着議論紛紛的幾人,咳嗽一聲。

  將羅威從家裏拽出來的打手立馬會意,將人拽上庭院裏擺好的椅子上,還貼心解釋道:“羅老爺,我們老爺請你坐下。”

  羅威:“……”

  其餘幾人見狀不等自己被拽,主動找椅子坐下。只有楊旭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玄蔘幫商陸搬出梨花椅,放在高階之上,自己站在一旁。

  商陸坐在上面,眼神淡淡一掃,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頓了半晌才慵懶開嗓:“我聽說你們幾位在這莒嶺縣頗負惡名,整日裏做些欺壓百姓,魚肉鄉民,收斂錢財的勾當,讓百姓年年供奉?”

  聞言,原本幾個還擔驚受怕的人臉色稍霽,相互對視幾眼,瞭然一笑。

  甚至有幾人開始面露不屑,恢復了神氣的模樣。全然忘了方纔的緊張,在底下交頭接耳。

  他們當是什麼人,原來又一個來多管閒事兒的俠義之士。定是打着爲民除害的名號來的,這種人他們見多了。

  “是又如何?你待怎樣?”楊旭不屑一顧。

  他作爲這幾位富紳裏的老大哥,率先開口,語氣滿不在乎,好似篤定商陸不敢把他怎麼樣一樣。

  想他楊旭橫行鄉里這麼多年,什麼人沒見過?就憑眼前這個細皮嫩肉的公子哥,能奈他何?沒準又是哪家的公子少爺或是貴胄王孫,看了些行俠仗義的話本子,跑出來裝大爺的。

  就算他再有背景,那也要按中黎章程辦事兒不是?總不能胡亂殺人。

  再說,這人管得了一時,他管得了一世嗎?

  要是敢胡亂殺人,中黎也容不下他。他若只是劫富濟貧,等他一走,再從鄉民身上數倍搜刮回來就是了。

  他們還真以爲鄉民會感激他們呢,呸,這種人不過是兩邊都得罪。

  念此,楊旭安心不少,恢復了盛氣凌人的姿態。

  “怎樣?呵!”商陸冷笑一聲,目露寒光,眯着眼睛看有恃無恐的楊旭。

  冰冷的眼神把楊旭看得一哆嗦。

  商陸又掃過衆人,起身單手拎椅背,迅速將椅子轉了半圈,擡腳蹬上去,身子微微前傾,朗聲開口:“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你們都給我聽清了,日後我,就是這莒嶺縣的新老爺,你們今後收上來的錢,裏面八成都要孝敬老爺我!”

  商陸言畢,底下滿座譁然。

  別說幾位富紳霸主了,就連僱來的幾多打手也是口呆目瞪,少頃,面上就流露出幾許嫌惡。他們還以爲這人把這些富紳霸主喊來是要懲奸除惡呢,原來竟也是個意欲欺民的霸主。

  但他們也是拿錢辦事兒,僱主的事情他們從來沒資格不得過問。

  “啊?什麼?!要……要錢?”楊旭更是震驚不已,他……他沒聽錯吧?

  要錢?那還不如要了他的命呢!

  楊旭難以置信地看着商陸,這人……這人不是來爲民除害的嗎?

  另外幾位富紳霸主也詫異得很,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

  真看不出來,這人五官端正,相貌堂堂君子樣,怎麼說出來的話讓他們這些地痞流氓出身的都自愧弗如。

  八成?!好大的胃口,他們搜刮民財都不敢收八成啊!

  “我讓你說話了嗎!”商陸聽到楊旭的喊叫,不耐煩地把腳從椅子上放下來,盯着楊旭道,“玄蔘!掌嘴!”

  玄蔘差點笑場,低頭抿脣,高聲道:“是!”

  走上前去幹淨利落地甩了楊旭兩巴掌。

  楊旭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打了,肉臉豔紅,明晃晃的兩個巴掌印貼在臉上,痛意分明。

  他哪裏受過這委屈?頓時像個跳腳的兔子一樣蹦起來,“你、你們!”

  伸出手指頭指指商陸,又指指玄蔘,又指回商陸臉上,捂着臉怒吼道:“我要去縣衙告你!”

  “哦?”商陸眼神一暗,“你要告我什麼?”

  楊旭眸光錯亂,“我……我要告你拐走我兒子!”

  商陸不屑一顧,“你兒子不就完好無損地在你旁邊站着呢嗎?”

  “什麼完好無損!”楊貴有了楊旭給他撐腰,囂張道,“你看我這手腕!這傷口!”

  商陸道:“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弄傷的?”

  楊貴:“大家都看見了!”

  商陸:“誰看見了?”

  聞言楊貴一愣,誰看見了?

  楊貴下意識看向玄蔘,玄蔘朝他笑笑。

  商陸不再理他,面朝楊旭幾人。

  “幾位若是願意簽字畫押呢,大家就都是朋友。若是不願意……”商陸嘆口氣,“那就不好辦了,你們說呢。”

  韓琦三人均沉默不語,他們做不了這個主。

  楊旭“我們若是不畫呢!”

  商陸讚賞笑道:“有志氣!”

  玄蔘一把拽過楊貴的手掌按在桌子上,提出佩寧懸在他手指上。

  “你……你要幹嘛!我警告你別亂來啊!我爹可是……我爹可在這兒呢!”楊貴頓時嚇得腿都軟了,扭頭結結巴巴地對楊旭哭道,“爹……爹!你……你救我啊!你可就我這麼一個兒子!”

  楊旭震驚地望向商陸,商陸勾脣笑道:“斷指,輕傷!”

  商陸的話讓楊貴又是一激靈,“爹!”

  “算了吧楊兄,好漢不喫眼前虧,我們就簽了吧。”

  羅威膽子小,看不得那血淋淋的場面,率先提筆簽了,按好手印。

  見狀,其餘兩人也急匆匆地簽字畫押。

  看着寶貝兒子驚悚害怕的表情,楊旭只得簽字畫押。

  待簽好字,按好印,衆人又是噤若寒蟬,沒人敢說話。

  商陸收好,才繼續道:“我不管你們之前是怎麼個規矩,也不管你們几几分,總之日後老爺我的那份,一個子兒都不能少!”

  幾位老哥沉默不語,楊旭捂着臉哀怨地望着商陸。

  商陸給玄蔘遞去一個眼神,目光又落在他手持的佩寧劍上。

  玄蔘秒懂,當着幾位富紳的面撥出一半佩寧劍。

  商陸順着開嗓道:“怎麼,耳朵如果不是用來聽的,不要也罷!”

  “明白!明白!”幾人被寒光嚇得哆哆嗦嗦,誠惶誠恐,頭如搗蒜。

  商陸滿意一笑,手一揮玄蔘就把劍收回去了,“行了,倒也不必這般拘謹,我們大家以後低頭不見擡頭見的,今日老爺我初來乍到,得請客。”

  “不敢,不敢,怎麼能讓您請呢。”牆頭草韓琦率先開口討好。

  商陸淡淡地掃了說話這人一眼,笑道:“既如此,那我們二一添作五好了,我請客,你掏錢。”

  韓琦:“……”

  幾位跟在商陸身後,衆星捧月般往酒樓走去。

  路上不少人好奇地偷偷看他們,沒人不認得商陸身後那幾位財主,卻不知道走在前面的是什麼人。

  看見他們,街上衆人低下去的臉上盡是譏諷,能和楊旭他們走一起的能是什麼好東西!

  踏進明月樓,商陸那趾高氣揚的架勢就給店小二嚇了一跳。

  “喲,幾位爺大駕光臨,小店蓬蓽生輝啊!”小二急忙帶着笑臉迎上去。

  跟在這位貴公子身後伏低做小的幾位他再熟悉不過,那可是整日橫行鄉縣的貴老爺。就是不知道前面這位又是哪路神仙。

  正不知道該怎麼叫人,楊旭率先道:“老地方。”

  “欸,這邊請!”店小二急忙帶着人往樓上走。

  少頃,酒菜擺好,酒盅倒半。

  “來,我……”韓琦舉杯欲敬酒,這才發覺還不知道商陸的名字,故而又轉口問道:“對了,還未請教您尊姓大名。”

  商陸眼珠一轉,笑道:“鄙人姓白,單字一個柘,木石柘。”

  玄蔘看了商陸一眼,默不作聲。

  羅威諂媚笑道:“原來是白爺。”

  韓琦跟着奉承:“白爺初來乍到,有所不知,明月樓是我們這裏最好酒樓!”

  楊旭沒有說話,玄蔘餘光打量他,見他眼角帶慍色,眸底露兇光。

  酒過三巡,幾人放鬆下來,同商陸說了一些莒嶺縣的鄉土風習,抱怨了下刁民難管之類的。說話小心翼翼,不該說的一句話也沒有提,嘴巴緊得很。

  商陸早就料到了,也沒把希望寄託於虎口,酒未動,飯菜吃了幾口,就帶着玄蔘離開了。

  等商陸帶着玄蔘走後,幾人原本朦朦朧朧的醉眼瞬間澄明。

  沉默片刻,羅威看着楊旭提議道:“楊老爺,你不是和縣太爺有些交情嗎,不如你去找他來給我們主持公道?”

  “公道?你是不是傻!”楊旭對他橫眉怒目,“我們乾的事兒能大肆宣揚?能讓縣太爺主持公道?”

  聞言,羅威像個霜打的茄子低下頭去不再言語。韓琦也默不作聲。只有李海愁眉苦臉地望着楊旭,“那……那怎麼辦啊?”

  “不知道,”楊旭長嘆一聲,厭煩地起身,“走一步看一步吧。”

  這件事兒還得從長計議。

  回去的路上,商陸又遇見了那個乞丐。

  這次他沒再睡在牆角,而是拖着瘸了的右腿在街上乞討。

  商陸想了想,走過去將幾兩碎銀扔進他的破碗裏,裏面已經有幾枚銅錢了。

  “欸謝謝謝謝!”乞丐急忙道謝,擡頭看見又是商陸,半是驚訝半是遲疑道,“大爺是……有事兒吩咐?”

  商陸笑着點頭,將人拽到無人角落,低聲將事情告知與他。

  乞丐猶猶豫豫道:“這……這事兒太危險了……不好辦。”

  眼神卻往商陸手上看去,那意思不言而喻。

  商陸笑笑,即刻轉身道:“玄蔘。”

  玄蔘秒懂,拎起乞丐的衣領就往巷子深處拽。

  那乞丐一見這陣仗,手腳立即像只即將被放上案板的鴨子般開始胡亂撲騰,“哎哎哎!這事兒好辦!好辦!”

  黃昏時分,天邊火燒雲,赤霞燃四野。餘暉落埂,星微近夜。布穀棲桑榆,聲聲喚農回。柴籬雞鳴,灰牆犬吠。田壟有蛙叫,檐下數燕飛,向晚殘陽墜。

  鄉民們聚在老槐樹下,七嘴八舌議論紛紛。場面亂亂哄哄,一個個稍稍往前探着脖子,像極了雞場裏以爲自己也到了下蛋時期的公雞。

  忽地,也不知是誰先喊了一句“回來了”,衆人齊刷刷朝西北望去,只見一個身着麻布衣裳的青年一溜煙兒地從遠處跑來。

  “怎麼樣?”

  原本席地而坐的幾人也急忙起身,湊到跟前去。

  青年喘口氣道:“打聽清楚了,不是什麼多管閒事的修士,是個新霸主,叫什麼……白柘,打潓南來的。”

  陳老漢皺眉,“白柘?沒聽說過。”

  王老頭接話道:唉,管他什麼白柘黑柘呢,來來回回我們也就這麼些糧食,還能多給出去不成,也就是他們自己分攤的事兒。

  李姑婆問:“欸,你打哪裏打聽的?”

  青年道:“老拐那裏。”

  老拐,就是商陸碰見的那個乞丐。

  陳老漢一拍大腿,那一準沒錯了!

  一時間衆人表情各異,有無動於衷的,有愁眉不展的,也有唉聲嘆氣的。

  一位年紀較大的老者站出來說話:“好了,既然都清楚了,那各家各戶回去後都給自家孩子說一聲,以後上街離這個叫白柘的新老爺都遠着點兒,別觸了人家眉頭。”

  衆人一鬨而散,嘴裏絮絮叨叨着往回走。

  第二日。

  玄蔘一大早就被商陸派去楊家摸底,直到晌午方回。

  商陸問他摸底摸得如何。

  玄蔘只嘆氣道,“別提了,他家裏有條狗,我還沒下去就被發現了。”

  “狗?”

  玄蔘點頭,伸手比劃,“應該是養來看家護院的,有這麼大。”

  見商陸皺眉不語,玄蔘繼續道:“後來我又從別處的院子裏翻進去查探了一番,可若是想進書房,就必定要經過狗籠。”

  那就是在書房沒錯了。

  商陸神思一轉,暗覺還是得先把這條狗安排好纔是。

  美目流轉,計上心頭,商陸笑道:“我本打算借花獻佛,如今順便把他的狗也借走好了,正愁找不到尋釁滋事的由頭。”

  嗯?

  玄蔘看着商陸的表情不明所以,不知道這人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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