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迷之黑雾
骨科是医院裡头效益中等的科室,海芷兰转入的這间四人病房裡头并沒有住满,除了海芷兰之外還住了一個六十几岁的男人,名字叫陈大栓。他是因为自己摔伤住院,不過住的時間比海芷兰要长多了,将近已经住了半年的院。
這位老陈具体是因为哪些部位出了問題海芷兰不太知道,她恶心欲呕的感觉虽然渐渐好了一些,轻微的动弹不会导致呕吐,但還是头晕目眩,浑身冒冷汗,病床上大部分時間都是睡過去了。
根本无心观察他人。
海芷兰的床位和陈大栓之间隔了一個空床,陈大栓的老伴日夜都陪着他,晚上就在空床位上睡觉。一般来說医院陪床是要进行收费的,但是考虑到這间病房只有两個人居住,剩余的两個空床空着也是空着,医院倒沒有额外收两家人的费用。
最开始海妈妈是不想闺女和男人同住,就算這個男人六十岁了,毕竟年轻女孩子换個衣服搽個身体的不方便。可是一间一间看下来,也确实這间人少,相对更好,海妈妈也沒法子,打算找护士给加個帘子挡一挡。
這样一想,也不是那么排斥了。
海妈妈是個颇为善谈的人,小半天下来都能让陈大栓的老伴在她出去的时候帮着照顾一下女儿了。
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饭,陈大栓的老伴和海妈妈一起去打热水,海芷兰接了白雪的电话,刚沒有說到两句话,突然听到了隔壁床异常的声音。
像是什么东西在敲打铁栏杆。
海芷兰废力的转過头去。只见陈大栓整個身子都僵直的绷紧,两手在床沿上使劲拍打,想要引起旁人的注意,从身体动作来看好似很难受的样子。至于是否真的难受……在海芷兰的眼中,陈大栓面部被一团黑色的雾气笼罩,根本看不到他的脸,也无从知道他的表情。
這是什么呀?!
海芷兰头一阵一阵的疼,還是强忍着头晕按了床头的紧急呼救按钮。
“有人嗎?来人啊……”
住院部随时都是有护士巡逻的,這還是在早上,正是主任医师带着科室所有医生护士巡房交班的时候。很快的,陈大栓就得到了最有效的治疗,海妈妈這时候也回来了,不過因为抢救的缘故,病房的门已经暂时被关上了,海妈妈只能站在门外通過观察窗焦急的看着女儿。
海芷兰本身来讲,情绪可以說是毫无波动的,沒有她从前经常能感觉到的情绪——害怕,一点都沒有。
她只是带着一点好奇在猜测,這团黑雾是什么啊?好像不是好东西。却不能让人害怕,给她的感觉就像路边的枯叶,她动动脚就能轻易踢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黑雾好像在她的目光下抖了抖。
……错觉吧。
海芷兰发现了母亲担忧的目光,对她微微笑了一下,示意自己沒事,又将目光转到了正在急救的病床上。
“突发性心博骤停,原因不明……立刻询问家属是否再次送入抢救室!”
陈大栓的老伴哭着拒绝了,在场的医生对這种情况只是叹了一口气,沒有多說。
陈大栓岁数大了,四個月已经进了三次抢救室,如果這一次再送就是第四次了。老两口不富裕,家裡孩子也不孝顺,开了個收破烂的小店,這一次住院就是因为陈大栓到人家家裡收垃圾,结果走楼梯的时候不慎摔倒滚下来所致。
索性两人都有养老保险,但也只能报一部分,进入急救室之后,花钱更是如流水。
加上人也遭罪。
虽說家属拒绝了更妥善的抢救方式,一众医生也不可能眼看着他等死。再次观察病人体征之后,医生们开始轮流对陈大栓进行心脏复苏,海芷兰能看到随着每一次按压,陈大栓脸上黑色的雾气就散了一点,渐渐地,海芷兰也能够看到陈大栓的脸了,他从头到尾面色都透露着死气的苍白,沒有任何变化。
抢救持续了近30分钟。
海芷兰发现只有一层薄薄的黑色雾气還塞在陈大栓口鼻之间,可惜的是,医生面对這种情况已经有些懈怠了。
毕竟心肺复苏持续30分钟以上,仍无心搏及自主呼吸,又不进一步救治,可考虑终止心脏复苏了。
终止心脏复苏,就意味着宣告救治无效死亡。
满头大汗的,岁数最大的主任医生并沒有喊下一個人接替他的位置。
海芷兰:“這個爷爷好像、有可能、在刚刚,动了一下。”
海芷兰的主治医生姓胡,研究生毕业已经工作了五年多,是個经验非常丰富的医生,上次海妈妈向主任医师诉說苦恼询问女儿病情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对于如此新颖的话题他犹记于心,故而对海芷兰的情况也比别的病人背的熟。
胡医生伸长脑袋看她:“脑袋還晕不晕?”
這会动作這么大,肯定晕啊,晕死個人,可是你這個时候问這個干嗎?!
可是很快在医生揶揄的目光中,她明白了---对于一個脑震荡患者来說,整個世界都一样,只要自己动了,不拘地点,啥时候都可能在动。
海芷兰翻了個白眼。
胡医生笑的时候露出了两颗小虎牙,他上前一步接替了气喘吁吁的老医生:“主任,我再试试!”
纪菀看到,他压下去的那瞬间,陈大栓鼻子和嘴裡裡最后那一丝黑气散开了。
“哬——”
陈大栓张开嘴吸了一口。
病房裡的的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海妈妈进来就拉着女儿的手,慌慌张张的问她:“沒事了,沒事了,沒吓到吧?”
海芷兰:“沒吓到。”
海妈妈:“你怎么可能沒吓到,你那老鼠胆子。”
海芷兰:“……刚刚胡医生乘有空给我移植一個老虎胆子,我现在感觉挺好。”
路過的胡医生:“……”
海妈妈一脸懵逼:“啥?”
她還沒反应過来,海芷兰却已经受不了了。
亲娘诶!嘴炮都沒能让你冷静下来。
“亲妈,你控制一下你自己,手脚抖得跟筛子似的,晃得很!我头晕~要吐了的那种~”
海妈妈赶紧放开女儿,尴尬的喝了一口水,旁边陈大栓的老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握着老伴的手,一句话都說不出来。海妈妈不知道怎么劝,只能坐在女儿旁边保持安静。
海芷兰却已经出神了。
那团黑色的雾气是什么?别人肯定是看不见的。
海芷兰诧异的发现自己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却并不感到害怕,当然也沒有特别兴奋,内心毫无波澜,镇定得特别违和。
正常的十七岁的女孩子现在应该是什么心情?她有一個深刻的問題需要反思----如果是从前的自己,能這样处变不惊的在一片混乱中和一群陌生人搭话嗎?
不得不承认,她好像有哪裡出問題了,脑症荡引起的吧!
……大约是脑子坏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