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莫裡哀看到的 作者:九鱼 小說名称 小說作者 关键字 莫裡哀与他的光耀剧团摇摇晃晃地进入了巴黎,只是他们很有点不走运,因为他们无法找寻到可以为他们做担保的人,所以借不到屋舍安身,于是一部分人认为他们应该去找蒙庞西埃女公爵,毕竟那时候女公爵对他们的戏剧十分欣赏,只是后来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情,女公爵突然离开了圣法尔戈——当然,他们现在知道了,那是因为女公爵得到了国王的赦免,马上动身前往巴黎裡了。 只有莫裡哀有着不同的想法,只有他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太想要见到蒙庞西埃女公爵,因为当初他就是拿了那位国王特使达达尼昂伯爵的一笔钱,才连夜写出与排演了那么一处有關於吝啬父亲与傻瓜女儿的小戏,当时女公爵被触动心中隐痛,一时无法反应過来,但很难說,她再见到他的时候不会有任何联想——但既然那位达达尼昂先生承诺過会在国王面前引荐他,那么他就应该去走走对方的门路。 达达尼昂先生现在在巴黎也算得上是個有名有姓的人物,一来他回到巴黎后国王就兑现了承诺,让他做了近卫军连队的代理队长,他现在已经可以被真正地称之为伯爵了;而来就是他风流的名声已经从街道上走到了宫廷裡,据說有许多贵女愿意为他一掷千金,而他也很喜歡精心打扮后得意洋洋地骑着国王赏赐的马(新的马,他原先的那匹漂亮的黑马已经折损在了那座不知名的客栈裡)在巴黎的街道上走来行去。 对于莫裡哀的請求,达达尼昂倒沒有什么不愿意的,国王也确实和他提過,如果有出色的剧团或是音乐家,可以向他推薦——他一口答应了下来并且作为担保人,帮莫裡哀在红孩子集市附近租借了一個二层小楼,這座小楼有着相当悠长的歷史,两次暴动后它几乎只留下了焦黑的空壳,虽然它的主人竭力修缮過了,但仔细一看角落——被撬走的地板,被火熏黑的墙壁,沒有灯架只有一個褐色圆洞的天顶,沒有玻璃的窗户与沒有了门把手的门板……但对精疲力竭的剧团人们有一处栖身之地就很不错了,他们也不是沒在马厩牛棚裡住過,他们吵吵闹闹地分别占据了几個房间,留下莫裡哀与房东就几個埃居讨价還价。 莫裡哀回到他们之中的时候,他的女伴在房间的正中生起火来,放上他们自己带来的陶罐,陶罐裡倒上一些水,加了腌制的干肉和豆子,這就是他们的晚餐了——若是别的人看到了這一景象,一定会觉得凄凉,但莫裡哀却有着万分的信心,他就像是一只庞大的苍蝇那样迅速地搓着手,踌躇满志——他们已经在巴黎了,這就是最好的一步,虽然這裡空气质量显然无法与圣法尔戈相比,但只要能够获得国王的青睐,那么他们很快就能够搬迁到更好的地方去,也能吃到更新鲜,更美味的食物。 像是据說非常好吃的土豆,他在厨房看到過,据說产量甚丰,但還沒到一個小小的剧团团长也能染指的地步——但在巴黎或许可以,毕竟這可是国王最喜歡的食物之一。 “巴蒂斯特!来喝汤!”一声响亮的呼喊打断了莫裡哀先生的幻想,他的女伴,也是剧团中唯一的女歌唱家,正从陶罐裡捞出一勺豆子,谨慎地倾倒在一個被敲了不下五六個凹洞的锡盘裡。 “就来!”莫裡哀喊道,“還有,叫我莫裡哀!”他一边說,一边从窗外收回视线,但就在這個时候,街角的景象突然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不但沒有回到他的朋友之中,甚至還饶有兴致地伸出了半個身体和脑袋,看着一群人又是哭又是喊地被强行赶出了一條黑暗狭窄的小巷子,从穿着上看,這些人的生活情况似乎還不到最糟糕的地步,其中一些人穿着臃肿——在這個衣服還相当值钱,几乎可以被当作遗产或是酬劳的年代,他们甚至可以被称得上富有,而他们的喊叫声也相当有力与清晰……他们正在祈求着那些凶狠的士兵,求這些可怕的人不要将他们赶出他们的家。 “他们在做什么?”沒能等到莫裡哀的歌唱家女士从他的胳膊肘下面伸出脑袋,“他们做了什么?” 這是两個听起来非常相似的問題,但其中的意义大不相同,是的,男人在控诉,女人在哀求,老人在祈祷,孩子们则在嚎啕与抽泣,见到和听到的人都不免会升起几许怜悯之心,但莫裡哀自从离开了家,不知道经過了多少地方,他一看就能够发现這些人根本就不是他们声称的无辜之人,从他们的群体来看,强壮的男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然后是一個老迈之人身边围拢着一群少年与孩童,年轻女人则由更年长的女士带领着,一些妇人带着婴儿,但她们并不关心孩子怎么样,在争吵与推搡中,她们甚至会将婴儿的襁褓直接扔在地上,随他们大哭不止。 “那是一個盗贼窝。”莫裡哀說:“看,”他指给自己的女伴看,“那些强壮的男人是盗贼或是强盗,他们聚在一起,是因为习惯了与自己的同伙在一起;你看那個人,”他让女伴去看那些被好十几個孩子围住的人:“一般人可不会有那么多年龄相近的孩子,那是偷儿们的老师,也是他们的主宰,他穿了那样多的衣服——单单衬衫领子就有十来层,外套也有三件,還有那些累赘的饰品,那些都是赃物;而那些女人们,几乎都是‘名姝’,虽然說她们或许不值得這样的称呼——這裡只怕沒什么值得争取的好客户,我是說,比起布洛涅,這裡可能只有贼、水手、工人或是行商光顾,所以她们时常会因为买不起高昂的避孕药物而有了孩子,就是你看到的那些,所以她们根本不会去在乎……反正他们长大后也是這样,不是贼就是……”莫裡哀耸了耸肩。 “那么那些是警士嗎?” “也许是,”莫裡哀心不在焉地說,他迅速地从口袋裡摸出一個小本子,用炭笔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无时不刻地搜集素材是他成功的最大依仗,他深深地将這些场景与人物记了下来,然后用在他的戏裡——就在他专心致志地写上最后一個字的时候,他听到自己的女伴大笑起来。 “怎么了?”难道又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了嗎? “快看,”他的女伴叫嚷道,然后莫裡哀沿着她的视线看過去,只见一位穿着黑色长外套的贵人正在狼狈不堪地登上马车,紧随其后的是如同冰雹打下一般的死老鼠、死猫和死狗,甚至還有半腐烂的鱼。 “看来這就是主持此事的人了。”莫裡哀将本子翻過一页,急急忙忙地补充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