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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作者:易之
而军统局的开支又获得上海黑帮的大力支持,特务们花钱大手大脚,真是個圈钱的好机会!

  因为王亚樵的原因,张恩瑞怕自己在军统局留下案底,他不能亲自出马,所以這個局,要祖爷亲自上。

  张恩瑞计划先让一個叫花月容的女阿宝,去“凤鸣楼”佯装做妓。說到這裡,张恩瑞有些伤感,這個花月容二十来岁,是张恩瑞的王牌,生得貌美如花,早年家境贫寒,家裡把她卖给了戏园子,张恩瑞看戏时,看中了她,把她赎了出来,并很快发展为女阿宝。花月容从此成了张恩瑞的得力助手。原本张恩瑞是要把花月容收房的,但碍于“大师爸”的身份和兄弟们的面子,一直沒有正式聘娶,其实他手下的兄弟们都很明了,他和花月容独处时,兄弟们都会退下。

  花月容有时会问张恩瑞:“什么时候,你会娶我?我們离开這些是是非非,平平安安地過日子?”

  每当這时,张恩瑞就会把她揽在怀裡,轻声地說:“会的,会有那一天的。”

  张恩瑞能够让花月容出场,也是做了很大思想斗争的,毕竟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堂口裡也不是沒有女阿宝,但素质都不够,包括那些分散在青楼的小脚们,有的虽然生了一副好皮囊,但脑子不够用,有的虽然能够见机行事,但长得又歪瓜裂枣。唯有花月容,生得好看,又学過戏文,风花雪月的文句会得不少,還会唱昆曲,察言观色,目测毫厘,对付這等军统特务,也只有派她出场了。

  這就像祖爷手下的人一样,论狠,大坝头当先,杀人不长眼;论“扎飞”,二坝头独占鳌头,钻进棺材跟死人睡一觉也沒事;论才学,三坝头绝对独树一帜,天文地理、阴阳八卦,沒有他不知道的;還有那四坝头、五坝头、六坝头,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绝活,但一看综合素质,沒人能跟祖爷比,所以這次做局,祖爷必须亲自出马!

  花月容潜入“凤鸣楼”后,第二天晚上就来了几個军统特务,老鸨领着姑娘们一字排开,特务们挑了几個,不太满意,然后问:“有沒有其他人了?”

  老鸨堆着一脸笑,說:“长官,我這正巧刚来了一位姑娘,原是大家闺秀,后来家境沒落了,才流落到這青楼裡来……”

  老鸨還沒說完,几個特务就叫嚣起来:“還不赶紧叫她出来!”

  老鸨又笑了:“长官们不要着急,這姑娘有言在先,她在房门外贴了一副上联,谁要能对出她的对子,她才肯接待,否则……”

  一個特务急了:“妈的!一個婊子還弄這么多事!我去把她揪出来!”說着提枪要往楼上走。

  此时,一個四十来岁的特务說话了:“站住!沒素质!当年蔡锷将军和小凤仙青楼吟诗作对,成为一段佳话,不要动不动就动粗,素质!懂嗎?老鸨,你带我去看看,我来对。”

  這個人正是后来祖爷下手的对象,他叫徐怀近,军情处副处长。

  在老鸨的带领下,徐怀近登上二楼,来到花月容的门前,门两侧果然有一副对联,上联是:“阴阴阳阳阴阳不定风月事。”下联還是一张白纸,沒人对出。

  徐怀近沉思了片刻,对老鸨說:“拿笔来。”

  老鸨为其拿了笔,徐怀近撩起袖子,在空白纸上用柳体工工整整地写下:“善善恶恶善恶有报江湖人。”

  老鸨一看,赶忙对着屋裡喊话:“花姑娘,有客人来对对子了,是位长官。”

  时候不大,门开了,花月容手绢掩面楚楚动人地走了出来,徐怀近一看,心跳不止,這姑娘生得太漂亮了,细皮嫩肉,身姿窈窕,眉目含情,流转顾盼,正常的男人看了都会心动。

  花月容看了看下联,点点头,莞尔一笑,說:“长官請。”

  徐怀近一笑,做了個礼让的姿势,“姑娘請。”

  花月容走了进去,徐怀近甩了老鸨一沓钞票,說:“取些酒菜来。”然后挥挥手让其他几個特务退下去,自己走进屋裡。

  不一会儿,堂倌托着传盘上来了,一壶女儿红,四碟小菜,花月容斟了一杯酒,递给徐怀近,徐怀近接過后,說:“有劳姑娘了。敢问姑娘芳名?”

  花月容回答:“小女姓花,名月容。”

  徐怀近笑着說:“沉鱼落雁之貌,闭月羞花之容,是为花月容,姑娘果真人如其名啊。”

  花月容脸一红:“长官见笑了。小时候,家裡人都叫我月儿。敢问长官尊姓?”

  徐怀近一愣,說:“我姓徐,你可以叫我徐处长。月儿姑娘,气度不凡,缘何流落到這……”一时觉得语失,徐怀近硬生生把后半句吞了回去。

  花月容淡淡一笑,說:“徐处长不必拘礼。小女原是临安人,因家中突遭变故,才不得已走此下策……人不果腹仍有脸,树虽空心犹带皮,要不是我母亲病重,无钱医治……”說着,两行热泪滚下。

  徐怀近忙把手帕拿出,替花月容拭干眼泪,花月容顺势坐到了他的怀裡。

  徐怀近轻声地說:“别担心,跟我說說。”

  花月容伏在徐怀近的胸口,說:“我家本是临安大户,父亲是個茶商,后来父亲被仇人所害,家境开始沒落,两個哥哥都当兵死在了战场上,今年年初母亲染了风寒,后来病情加重,发展成肺痨,每日咳血。看着母亲這样,我心如刀绞,只要能赚到钱,给母亲治病,让她吃上点好东西,受再多的苦,我也愿意。”說罢,又流泪了。

  徐怀近紧紧把花月容搂在怀裡,說:“不要怕,不要怕。你我萍水相逢,也是缘分。我会帮你的。”

  花月容站起来,又为徐怀近满了一杯酒,自己也满了一杯,举起酒杯,說:“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小女并非生性浪荡之人,即便是进了這青楼,也不是随意之人,所以才写了這副上联在门上,至少是個知书达理的人,小女才肯接纳,先前几個人对得乌七八糟,直到处长您来了,小女才倍感欣慰,徐处长文武双全,小女敬佩,我来敬您一杯。”

  徐怀近开心地笑了,把花月容揽在怀裡,痛痛快快地把酒喝了。随后,花月容又满了几杯,两人都一饮而尽。

  几杯酒下肚,两人静静地偎依着。月色停留在柳梢,微风从窗子裡吹进,院中的玉兰花香迎面扑来,抛去所有的阴谋和罪恶,此情此景就像一幅画,定格在温馨的爱情裡。

  三更时分,徐怀近解下花月容的外衫,花月容羞涩地捂着红肚兜,說:“徐处长,可否宽限小女两天?”

  徐怀近不解,问:“为什么?”

  花月容一脸惆怅地說:“我自幼体弱多病,母亲曾叫一位算命先生给我批過八字,說必须過了20岁生日,方可行房事,否则,必活不過22岁,還有两天就是我的生日了,因此,請处长……”

  徐怀近一愣:“哦,這样啊,這么說,月儿姑娘還是处子之身?”

  花月容脸一红,轻轻点了点头。

  徐怀近温柔一笑,“呵呵,古人常說动若脱兔,静如处子,难怪月儿姑娘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沉稳与含蓄,呵呵,不急,不急。”

  花月容赶忙行了個万福,說:“谢谢处长,這真是莫愁前路无知己,小女命苦,乃浮萍归海之人,却沒曾想能在這烟花之地遇到处长這样有情有义的人!”

  徐怀近高兴地笑了,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你刚才說,有個算命先生……”

  花月容說:“嗯,這個人很厉害,曾是家父的旧交,他曾断家父中年有性命之忧,怎奈家父对此并不在意,家父是個倔脾气,常說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出事那年,那個算命先生還专程到我家告知解灾方法,但家父忙于生意,并未接纳建议,结果当年冬天,家父就被仇人所害,从此家境败落,他還算出我的两個哥哥有灾……這一桩桩的事,后来都应验了,所以小女才很在意自己的圆房時間,小女并非惜命之人,只因母亲有病在身,我放不下她,无论如何我都要将母亲养老送终……可最近母亲病情越发严重,我不想顾及這些事情了,心想死就死吧,死前能让母亲吃上口东西,死了也值……”

  沒等花月容說完,徐怀近就打断她的话:“不要說傻话,一切都有解决的办法……”沉思了一下,又說,“你說的這個算命先生叫什么,何方人士?”

  花月容說:“這個算命先生,人称铁版先生,据說是什么铁卜子道人的嫡系传人……”

  徐怀近抢话說:“就是报纸上說的那個铁版先生嗎?”

  花月容笑着說:“小女非官非仕,哪懂得看报纸,不知处长說的是哪位。”

  徐怀近說:“肯定是了,肯定是了,你還能找到他嗎?”

  花月容說:“他云游四海,行踪不定,這個不好說,但每年家父忌日,他都会赶来凭吊。”

  徐怀近說:“令尊什么时候忌日?”

  花月容說:“本月初七。”

  徐怀近点点头,像是自言自语:“天助我也。”

  花月容问:“处长說什么?”

  徐怀近說:“沒什么,沒什么,下次,带我去看看你母亲吧。”

  花月容說:“不劳处长了……”

  徐怀近說:“要的,要的,一定要看望一下。”突然又问:“你们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花月容答道:“大锥子胡同,28号,月初刚搬来的。”

  徐怀近說:“好,下次你带我去。”

  花月容說:“谢谢处长关心。我今夜不能陪处长入寐,就给处长唱一首昆曲吧。”說着又给徐怀近斟了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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