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也許

作者:曲大寶
“安妮,安妮,安妮!”喬治捂住口鼻,高昂着脖子,從走廊的另一頭向我狂奔而來。等距離拉到足夠近,我才發現鮮血正不斷從他指縫中噴涌而出。

  他鬆開一隻手,從口袋裏掏出一顆太妃糖遞給我,指了指自己血流如注的鼻子,示意現在的離奇景象是它導致的,接着趕緊把手捂回去,補充:“止血劑沒用。”

  又是笑話商店的產品,算上弗雷德,這周已經第三次了

  我掏出魔杖,示意他把手放下,瞅準時機揮舞魔杖念出止血咒。血流漸緩,我從書包裏翻出一瓶止血劑給他灌下,拿出餐巾紙,扯下兩撮,遞給他:“你們要一直這樣拿自己身體做實驗嗎?太魯莽了吧。”

  喬治揪起餐巾紙的一角把它擰成一股,毫不在意形象地捅進鼻孔,悶聲回我:“沒事,出不了大問題。”

  我用剩下的餐巾紙把太妃糖包起來,問:“這個太妃糖,你們原本想讓它呈現什麼效果?”

  “就是現在這個效果!”喬治興奮地回答,他沉浸在成功的喜悅中,忘記自己滿臉血污,笑起來格外滲人。

  “好吧,你高興就好。”我用魔杖幫他清理一新,說,“我想去圖書館看會書,你呢?”

  “弗雷德還在等我,我送你到圖書館就回去找他。”他興致勃勃地向我介紹,“我們準備再做一顆太妃糖,吃了就能止住血。這樣一套組合,就叫逃課藥丸。哈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很搞笑?我已經預感到它會暢銷。”

  身爲聖芒戈的治療師,我實在想不通怎麼會有人花錢買發燒,頭疼,嘔吐,流鼻血……但這個系列確實是韋斯萊笑話商店裏賣得最好的商品。

  我曾經發自內心地困惑,甚至向某人求教,某人的回答是因爲搞笑。

  我還是不懂:“哪裏好笑?”

  “是啊,”某人悵然,“當時怎麼會覺得好笑呢。”

  現在我好像有點懂了,笑話商店裏販賣的是快樂,領會它是需要點幽默感的。這種幽默感,我生來欠缺,某人後天喪失,幸好喬治還有。

  幽默的喬治同學還在興致勃勃地繼續:“我們把金絲雀餅乾放在公共休息室,今天早上納威中招了。反響不錯,我和弗雷德趁機銷售了一波。七銀可一塊,賣出去不少。”

  “如果我們偉大的韋斯萊肯把這些精力分一半在魔藥作業上,學期末的考試一定能拿到優秀。”斯內普教授冷冰冰的聲音似一道利劍橫插直入,殺得喬治措手不及。

  他並不打算給喬治修整的時間,緊接着對我說:“晚上來我辦公室一趟,上次的藥劑我想當面看你製作。”

  我和喬治瞬間明白過來他是要我去辦公室製作狼毒藥劑。

  我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這個坎過不去了。

  喬治應該也是這麼想的,他憤然開口:“你這是在針對她。”

  “格蘭芬多扣五分,因爲頂撞教授。”斯內普教授眯起眼睛,彷彿在說,這才叫針對。

  最近製作太多次狼毒藥劑,即使有斯內普教授旁觀干擾,我也自認爲完成得相當完美。

  製作過程中,斯內普教授由始至終都保持着雙手交叉在胸前的姿勢,目不轉睛盯着我的每一個舉動。等我把熱騰騰的藥劑裝進玻璃瓶密封好,他也只是揮揮手示意我離開。

  我沒多問,腦海裏隱隱有一個猜測。

  走到樓梯轉角,與等在那裏的喬治匯合後,喬治問:“他沒爲難你吧?”

  我搖搖頭。

  “真的嗎?”喬治上下打量我,有些擔心,“你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們沿着樓梯一路向上,很快到達拉文克勞的公共休息室。

  分別前,我問:“你和弗雷德,今天晚上有活動嗎?”

  “待在寢室研究止血藥丸的配方吧。”喬治斜靠在走廊的欄杆上,問,“怎麼了?”

  “今晚宵禁後別出來瞎逛,尤其是……”我把視線從城堡尖頂上的滿月收回,“別去禁林。”

  “我們從來不瞎逛。”喬治嬉皮笑臉地糾正,“都是探索。”

  似曾相識的對話。

  我心裏一緊,手指不自覺去抓他的衣角:“我認真的。”

  喬治被我的架勢嚇住,連忙立正站好:“好,我聽進去了。我也會管着弗雷德不讓他出去的……可以問原因嗎?”

  “斯內普教授選在今晚讓我製作狼毒藥劑,我覺得城堡附近可能有狼人。”我努力在不透露盧平教授姓名的前提下把緣由解釋清楚。

  雖然我製作過不少狼毒藥劑,但都是給剛被咬傷的狼人解毒用的,從未用到真正轉化的狼人身上,心裏難免沒底。想到這,我輕輕搖晃喬治的衣角:“小心爲上,好嗎?”

  “好。”喬治目光柔下來,低頭親了親我的嘴角,“晚安。”

  安是不可能安的。

  這一夜,我躺在牀上輾轉反側,稍有風吹草動立馬豎起耳朵仔細辨認。好不容易入睡,又做了一個既荒唐又寫實的噩夢,驚醒後再睡不着,睜眼數着牀幔上的褶皺直到天亮。

  “我夢到喬治的耳朵被盧平教授咬掉了。”我伏在禮堂的長桌上,無力地向秋和瑪麗解釋我失眠的原因。

  瑪麗沒當回事,喝了一口牛奶,慢悠悠回我:“你還挺有想象力。”

  還是秋理解我,替我拿過來一杯南瓜燕麥奶:“是有點可怕,不過夢都是反的。”

  我看了眼教師席,盧平教授理所當然地缺席,斯內普教授一如既往的臉色陰沉,好像霍格沃茲的早餐有多難喫一樣。突然,他擡起頭,目光投向我這個方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看見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了一秒。

  這一秒,讓我有種今後每個月圓之夜都要被他喊去辦公室熬製狼毒藥劑的不詳預感。鑑於重生前他的不良記錄,我深度懷疑他這次想借我的手曝光盧平教授的狼人身份。

  纔不會讓他得逞。

  我決定賭上重生以前藥劑師的尊嚴,讓盧平教授在辦公室做一匹溫順的狼。爲此,我騰出所有空閒時間練習製作狼毒藥劑,誓要在下個月圓之夜前把它鍛鍊成肌肉記憶。

  而喬治乾脆拖着弗雷德和我一起泡在霍格沃茲的廢棄教室裏,我製作狼毒藥劑,他們在旁邊研究逃課太妃糖。我重複了太多遍,以至於直到聖誕,他們都沒研究出靠譜的止血糖果,但是背會了狼毒藥劑的製作步驟。

  今年聖誕,瑪麗選擇留校,秋要陪她。所以只有我,雙胞胎還有茱莉婭踏上回家的列車。我們霸佔一節包廂,玩了一路的巫師撲克。

  期間彼得過來敲了一次門,茱莉婭沒理他,他在門口待了一會,沒趣地離開。

  列車入站的時候,我問茱莉婭:“你們現在算分手嗎?”

  “不知道。”茱莉婭心煩意亂地起身,把行李從座位下拖出來,“我現在不想考慮這件事。”

  我點點頭,跟着喬治往外走,回過頭問:“如果艾爾莎和史蒂芬問起,我該怎麼說?”

  “就說不知道。”茱莉婭一邊說,一邊衝等在站臺的史蒂芬招手,跳下站臺。

  喬治替我把行李搬下車,問:“我該去和史蒂芬打個招呼嗎?”

  我遠觀史蒂芬不善的面容:“下次吧。”

  喬治有些失望:“看來吻別也沒有了。”

  “下次,”我心虛地說,“下次給你見面吻。”

  “好,我等着。”他笑了笑,“希望別等太久。”

  我也笑了。

  不遠處,史蒂芬發出重重的咳嗽聲,我連忙收起笑容,拖着行李箱與他匯合。

  我們是被食物的香氣迎回家的,一進門,就聽到院落裏的鸚鵡聒噪地在籠子裏重複着“早上好”。

  艾爾莎從廚房探出頭:“牛排收個汁就能出鍋,火雞還要再烤五分鐘。”

  史蒂芬點點頭,坐到餐桌邊,抱起固定在嬰兒椅上的小史蒂芬逗弄。小史蒂芬吐了個口水泡,張開胖乎乎的小手,嘴裏發出疑似“爸爸爸爸”的聲響。

  小鮑勃坐在小史蒂芬的對面,此時有些不高興,他把小史蒂芬的臉扳回來,對着他一字一頓地念:“哥哥。”

  小史蒂芬沒說話,窩在史蒂芬懷裏咯咯笑。

  “啊啊啊!”小鮑勃氣得不行,從椅子上跳下去,跑到廚房問艾爾莎,“還有多久喫飯?我餓了。”

  “馬上。”艾爾莎魔杖一揮,牛排上桌。她端着土豆泥,路過小史蒂芬的時候指了指自己。

  小史蒂芬立馬揮舞着小胖手:“媽媽!”

  “乖。”艾爾莎笑眯眯地把土豆泥分到小史蒂芬面前的餐盤裏,又指了指我和茱莉婭。

  “安安……”小史蒂芬歪着腦袋想了想,“茱茱。”

  “我呢我呢我呢?”小鮑勃踢踏着小短腿,跳回到小史蒂芬對面的椅子上,無比期待地問。

  史蒂芬挖了一勺土豆泥,小史蒂芬扭着臉去討要,根本不搭理鮑勃。

  茱莉婭哈哈大笑:“鮑勃,不然你認他當哥哥算了,我看你剛剛叫得挺熟練的。”

  “你一回家就欺負我,我喫完飯就找彼得告狀去。”

  茱莉婭氣呼呼瞪了他一眼,轉過身去和小史蒂芬玩。

  直到這頓飯喫完,小史蒂芬才決定給小鮑勃個面子,喊了他一聲“波波”。

  深夜,我的房間亮着小夜燈,我合衣躺在牀上,隨便拿了一個布娃娃抱在懷裏,仰望天花板。

  門外傳來艾爾莎的聲音:“安妮,睡了嗎?”

  “還沒。”

  “我進來嘍。”艾爾莎神祕兮兮地走進來。

  我起身,見她懷裏鼓出一塊,問:“這是什麼。”

  艾爾莎微微一笑,走到牀頭坐下,從懷裏抽出一本泛黃的書冊:“給你的生日禮物。”

  我正要接過,她不自然地咳了一聲,把書冊放到膝蓋上,雙手蓋住:“我先給你講個小蝌蚪找雞蛋的故事吧。”

  這個表情,這套動作,這段開場白,我已經預料到她會講什麼。

  還記得我月經初潮,躺在牀上驚慌失措的時候,她也是這樣坐在牀頭,既想渲染神祕氣氛,又努力擺出輕鬆的樣子,非常割裂地和我說:“你沒生病,你只是在下蛋。”

  我當時差點就信了。當然,後來在艾爾莎的解釋之下,我知道了兩個蛋的區別。但她的“下蛋”論依舊在我腦海裏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沒想到時隔多年這套理論重出江湖,甚至升級成爲一個童話故事。

  “從前,在一條溪流裏,有很多很多的小蝌蚪……”

  這個童話我聽得索然無味,不由開起小差。

  夜燈下的艾爾莎眉眼低垂,身形比記憶中瘦了一些,面頰不復年輕時的飽滿,眼下也多了一些細紋。但很奇怪,這些歲月的痕跡並沒有讓她顯得蒼老,反而在她身上琢磨出優雅的韻味。

  時光無聲細細碾,艾爾莎攆在耳邊碎碎念。我心頭一暖,耳朵也跟着發燙。

  艾爾莎以爲我在害羞

  “這是很平常的事情,不用不好意思。告訴你這些,只是讓你有男女意識,可不是批准你們做那件事。”

  “女孩子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鮑勃帶你回家的時候,你還只是顆小肉球,奶呼呼的,一轉眼已經是大姑娘了。”

  艾爾莎摸了摸我抱在懷裏的布娃娃,神色暗淡,轉身抹去眼角的淚光,看了眼牆上的掛鐘,起身替我把窗戶關上,走回牀邊親吻我的額頭:“生日快樂。睡吧,大姑娘,做個好夢。”

  我點點頭,躺回牀上,看着牆上的掛鐘,心裏想着再熬一熬。

  凌晨一點,我終於聽到貓頭鷹拍打窗戶的聲音。是埃羅爾,韋斯萊家的老貓頭鷹。我和某人結婚的時候這位老人家已經到了頤養天年的年紀,每天待在閣樓上喫喫喝喝養尊處優。

  “辛苦了。”我爬起來打開窗放它進來,“多怕你飛得比聖誕老人還慢。”

  埃羅爾送來一個絨布包,我迫不及待地打開它,發現裏面居然是拉文克勞冠冕。

  一比一的復刻,幾乎和真的一模一樣。冠頂的寶石看着有幾分眼熟,十分像啤酒瓶的底部玻璃。昧着良心形容,比原版的碧藍色寶石少了些歲月的斑駁,多了幾分剔透。

  絨布袋裏有一張小紙條,上面是喬治洋洋灑灑的筆跡:生日快樂,這個冠冕你先湊合着收下,等笑話商店賺錢,我給你換上真的寶石和碎鑽,保證和原來那個一模一樣。

  爲了逼真,喬治刻意在冠頂的那顆玻璃上打磨出切面。我伸手撫過,觸感冰涼,棱角圓潤。

  纔不換呢。

  我在心裏想:世上那麼多冠冕,鑲嵌啤酒瓶底的只有我這個。

  我把它拿到小夜燈下去細細打量,喜滋滋地又想:世上那麼多啤酒瓶底,五十幾個切面的也就我這個。

  假期即將結束的時候,我在史蒂芬和艾爾莎的陪同下,前往對角巷收租,順便採購藥材。

  在魔藥店裏,我提着採購籃在狹窄的過道里穿梭,雙眼在過道兩側高聳的貨架間來回掃視。

  史蒂芬跟在後面,漫不經心地問:“你們魔藥教授是西弗勒斯?”

  我點頭。

  “這學期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是盧平?”

  我繼續點頭。

  “他們沒打起來嗎?”

  “……沒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的聲音裏好像有一絲絲的幸災樂禍。

  “還是離他們遠點比較好,尤其是盧平,免得被牽連。”

  盧平二字被史蒂芬咬得很重,像是話裏有話。

  難道他知道盧平教授的狼人身份?

  我狐疑地回頭,試圖從他的表情中找到線索。但他一臉平靜,蹲下身子去看貨架上的價格標籤,剛剛的那句應該只是半開玩笑的信口閒聊。

  艾爾莎還在門口等我們,我不做多想,快速選好魔藥,去收銀臺結賬。

  回家路上,路過擺放火弩(nu)箭的櫥窗,一羣小孩子貼着窗玻璃圍觀。

  有個小孩哭鬧着抱怨:“威廉的爸爸就給他買了一個,我也想要。”

  小孩世界的委屈混雜在鼻涕眼淚裏糊了他爸爸一身。被拽着袖子的中年人陰沉地站在原地,臉上掛着大人世界囊中羞澀的窘迫。

  我突然有點想喬治。

  他路過這家店八百次,就會八百次湊到櫥窗邊觀摩火弩(nu)箭。可他一次也沒有詢問過韋斯萊夫婦,甚至我表示出買來送他的想法,都會被他笑着拒絕:“我和弗雷德約好了,等笑話商店賺到錢就把它買下來,不要打消我們賺錢的積極性好嗎?”

  仔細想想,他穿着哥哥的舊衣物,很少擁有什麼嶄新的物品,卻一點也不在乎的樣子。他腦子裏想的從不是爲什麼我沒有,而是我怎麼才能擁有。

  他是不是過早懂得了大人世界的窘迫,所以失去了留在小孩世界裏委屈的資格?

  就在我臆測喬治的心路歷程陷鑽進牛角尖,越想越難過的時候,視線裏突然闖入一個身影。

  這麼巧,這個身影就是我臆測的男主角喬治·韋斯萊。他也看到了我,朝我露出他八顆大牙的陽光微笑,實力粉碎我剛剛腦補出的悲情人設。

  我向他快步走去。

  依稀聽到身後艾爾莎和史蒂芬的對話:“親愛的,我突然好想喫冰淇淋,那家……咖啡店看起來不錯的樣子,去看看吧。”

  我無暇回頭,喬治也在向我靠近。我們混在眼饞掃帚的小屁孩中間,周圍人來人往,步伐匆匆,而我們面對面站定,相互凝視。

  喬治笑嘻嘻地先開口:“生日快樂。”

  我也跟着傻樂:“我的生日已經過了。”

  “我知道,我想親口補給你。”喬治一邊說,一邊將我鬢角的碎髮繞到耳後,“你是不是也有什麼要補給我?”

  我假裝沒聽懂:“什麼?”

  喬治朝我身後看了一眼:“史蒂芬先生進咖啡店了。”

  “噢,想起來了。”我呵呵笑着,踮起腳尖,脣瓣輕輕貼上他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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