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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作者:渊爻
苏妩当然不会回苏家去叫人,她让车夫拿着钱到街上找了一群替人搬运东西卫生的脚夫,一個個推着简陋的板车便到了长安巷裡。

  這群脚夫哪裡知道秦北渊或者昭阳长公主应当长什么模样,拿了钱就埋头办事,還以为是有钱人家又玩什么寻常百姓领悟不到的新把戏。

  成山的贺礼就這么被堆到了丞相府前。

  丞相府管家一开始就被惊动了,一听苏妩的名字便头疼得很,只当是苏妩又给秦北渊找麻烦,好声好气地跟脚夫们商量,“劳烦几位再送回苏府去?”

  “苏府?”一名老实的脚夫憨厚道,“可咱们又不是从苏府来的?”

  管家一愣,“那是从何处来?”

  “长安巷啊!”

  管家:“……”更棘手了這。

  這些礼物顿时无处可去,只得一一都暂时放进了丞相府裡。

  苏妩才不管秦北渊打算怎么办,她指挥着脚夫们将长安巷裡碍眼的盒子一個個都搬走,看着清静的庭院舒了口气。

  “以后怎么办?”她扭头打量就站在不远处的秦朗,“既然有人猜到你的身份,這样的日子就不会轻易结束的。”

  秦朗沒回答苏妩,但心中也知道苏妩說的是真话。

  今日来试探的不過是些底蕴不足的普通家族,等日子久了,那些老谋深算的高门贵族也终会出手试探秦北渊态度的。

  但来汴京前,秦朗便想到了這许多的麻烦。

  只是顾南衣比這些更重要。

  “对了,”苏妩和秦朗相处了几個月,也知道他少言寡语,转开目光接着往下說,“你知道你母亲姓什么嗎?”

  “她的姓氏出现了?”秦朗一针见血地问。

  不想秦朗的反应這么快,苏妩不由得一噎,才道,“這倒沒有,但注意到你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她原想让秦朗焦心烦躁,被這一堵之后却沒了气势,扔了個句狠话便要进门,却听见秦朗开了口。

  “她姓什么?”他语气平淡地问。

  苏妩来了兴致,她扭头带着两分对秦朗的恶意道,“她姓薛。”

  秦朗顿时就明白了很多从前细枝末节的事情。

  薛振看他时那居高临下的眼神、为什么秦北渊堂堂丞相会被人算计、为什么顾南衣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帮助他的生母。

  盖因为他的母亲和皇家有血缘关系。

  “算起来,你和薛振也算是远方亲戚。”苏妩看好戏似的說道,“不過关系太远,一时很难扯清了。”

  秦朗想明白了一些事,无所谓地道,“我有顾南衣就够了。”

  他既不打算认秦北渊這個亲爹,也不打算去接触亲生母亲那方从未提供過帮助的家人。

  苏妩刚翘起的尾巴就被秦朗踩了,顿时气得跺脚走了。

  她跑了两步,又回头冷冰冰地威胁,“我不管你怎么想,但如果牵扯到了殿下身上,我一個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拿起刀来也绝不会手软。”

  “這很好,我才能放心你和顾南衣接触。”秦朗眉都沒皱一下。

  “呸!你還真把自己当成殿下身边一條护卫犬了?你知道這话从前是說谁的?”要知道薛振和秦北渊可都不约而同說楼苍是顾南衣的一只宠物狗。

  秦朗想了想,“楼苍?”

  苏妩:“……”她恨恨地扭头走了,想不通自己牙尖嘴利,怎么会连跟秦朗都吵不赢,只好回去找顾南衣寻求安慰。

  顾南衣也沒听见两人說了什么,只见苏妩满脸委屈地朝自己跑来便知道了辩论结果,不由得笑了起来。

  苏妩刚要蹭到顾南衣身旁,秦朗后头跟上来就把顾南衣从桌边搂腰带着退了两步,恰巧避开了苏妩的手臂。

  “秦朗!”苏妩怒道,“你平日裡独占的時間已经够多了!”

  秦朗冷漠道,“不够。”

  他才识得顾南衣三年,人人却觉得三年便够他俯首叩谢似的。

  苏妩在宫裡被顾南衣亲手养了多少年?薛振呢?秦北渊楼苍更是在顾南衣十几岁的时候就认识她了!

  见两人和争夺玩具的孩子似的眼看着要吵起来,夹在中间的顾南衣沒了办法,只得两方安抚,“好了阿妩,多大的人了为這点事情斗嘴,叫旁人看见還当你十一二岁。”

  顾南衣开口,苏妩便不再反驳,她撇撇嘴道,“是他欺人太甚,我抱抱你又有什么不可以?反正我是姑娘家,沒有男女之防!”

  顾南衣還沒說话,秦朗便毫不给面子地道,“不给抱。”

  苏妩又气得狠狠跺脚,对顾南衣道,“你看看他!”

  顾南衣回头看看秦朗抿直的嘴角,又看看苏妩涨红的面颊,忍不住笑,“行了,都叫我安生会儿。”

  她說着握了秦朗手指示意他将手放下来,又柔声安抚了苏妩两句,才叫小姑娘满肚子的不满嫉-->>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妒瘪了下去。

  苏妩听着顾南衣软语都是对着自己的,顿时又有了浑身的安全感,等消气之后趾高气昂地瞪了秦朗一眼,才殷勤地对顾南衣道,“蒸的杏仁露该好了,我去给你端出来。”

  秦朗垂眼沒接苏妩的挑衅,意味不明地反過来把玩着顾南衣的手,细细地从指根一路摩挲到指腹,像在探寻每一條细微的纹路之间蕴藏的過往。

  摸着摸着,他突地皱起眉将顾南衣的手翻了過来手心朝上,仗着身高优势低头将上头几道交错的疤痕看进了眼裡,“這是什么?”

  顾南衣也看了眼,随意道,“我从前遇刺,情急之下用手抓了对方的武器。”

  秦朗按着她的手指捋直,观察那几道浅浅的疤痕,沉声道,“是哪一年的事情?”

  顾南衣想了想,心中也不太肯定,“二十六七岁时吧。”

  秦朗沉默片刻正要說话,苏妩却从灶房裡端着杏仁露出来打断了他。

  顾南衣美滋滋坐下等着甜食送到自個儿面前,秦朗则垂眼端详她年轻昳丽、不可方物的面孔。

  若顾南衣真的是重得了一個年轻时的身体,怎么会留着十年后才得的疤?

  丞相府门口的动静自然在汴京城裡是瞒不過其他人的。

  其实几日前便暗中有關於秦朗的消息传出,只是大多人不明真假、又不见秦北渊开口,便都沉稳地選擇了按兵不动。

  忍不住前去送礼的都是些不大不小的角色,又或者在更大势力的指示下出手试探。

  秦朗的态度便很明确了——他将所有送到他门口的礼都统统還给了秦北渊。

  其实這对送礼人来說倒也算歪打正着。

  ——若不是接着第二日,进了丞相府裡的那些礼物便又一车车长了脚似的回到了各自来的地方的话。

  秦北渊這轻描淡写的处理是他一如既往的风格,也同从前一样令人捉摸不透。

  樊家和其余大大小小关注着秦北渊回应的人家一样心神不宁。

  “這個儿子他是认,還是不认?无论认不认总得摆個态度,如今這样不明不白的又算什么!”樊二夫人怒道,“咱们王府虽不算什么权倾朝野的,好歹也是個王,他秦北渊若不认,咱们便将這個孩子接回来算了!”

  樊冲纳闷地看了自家夫人一眼,“你从前可不是這么說的。你姐姐闹出那桩事情来的时候,你可是气得指天怒骂。”

  樊二夫人恨铁不成钢,“你這榆木脑子!你好好想想,那虽是我姐姐的儿子,可也是秦北渊的儿子!”

  “那又怎么了?”樊冲耸耸肩,“秦北渊就算认了這儿子,那小子十几岁的人了在外漂泊,也未必有出息。”

  “他要出息干什么?”樊二夫人翻了個白眼,“只要他是秦北渊的儿子,有這一個身份就够了,咱们能从他身上挖出不少好处来。”

  “那要是秦北渊不认,你還真要跑出去把這都该成家立业的小子给领回咱家来?”樊冲连连摇头,“我爹還不抽死我?”

  “你爹是個老滑头,他盯丞相府盯得比咱们還紧,你信不信?”樊二夫人冷哼,她精明地道,“樊家和别人家不同,有我這么個和秦北渊儿子沾亲带故的人在,算一算关系,整個汴京城裡我都是和他最亲的几個之一!只要秦北渊看起来想认回他儿子,有我出马拉拢一個小年轻,难道不比别人家来得更容易?”

  樊冲被自己夫人說得一阵头昏脑涨,“我爹可沒說這些……再說,秦相不是把昨日的所有礼物都给原样返了回去么!”

  “你這個猪脑子!”樊二夫人心头火气,用涂了丹寇的手指用力戳樊冲脑门,“秦相是给一一送回了,可你也得看看,丞相府是先一一收下了、第二日才送走的!這不就是半边接纳的意思嗎!”

  樊冲抱头躲避,“我瞧着不像……”

  两人正追打成一团,眼看着樊冲溃不成军要被打倒在地时,外头丫鬟快步进来,见怪不怪地道,“夫人,老太爷派人来传话,让二爷去一趟。”

  樊二夫人先是一愣,而后精神抖擞地放开了樊冲的衣领,她洋洋得意道,“如何,是不是我說的那样?你爹這回找你,就是为了让我去长安巷见秦朗和我姐姐的儿子!”

  樊冲侥幸逃過一劫,边整理衣服边道,“行行行,我去一趟再回来告诉你是真是假。”

  樊二夫人将樊冲送出院门,喜上眉梢又坐立不安地等了好一会儿,才见樊冲回转,立刻迎上前去道,“怎么样?是不是叫我去长安巷?”

  樊冲摇头,“爹让我告诫你千万被掺和其中,绝不能去长安巷。”

  樊二夫人气得一蹦三尺高,“這個老糊涂的怎么不长眼睛!這么大好的时机竟要白白错過!”

  樊冲好說歹說带着两個身强力壮的嬷嬷把樊二夫人给安抚住了。

  樊二夫人气冲冲地喝了半壶茶,才一挥手道,“好!不去就不去!”

  樊冲顿觉不祥,“你要做什么?”

  樊二夫人哼笑一声,“我自己不去,让别人去总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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