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朱颜辞镜花辞树
几人在镇口遇到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萧萧冷风中,他看起来很是凄凉。
“老人家,這么冷的天为什么不回去?你家在哪裡?我們送你回去吧。”褚倾妍上前询问。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這位老人竟然双眼失明。
“快走!不要再来了!会被诅咒的!”老人突然激动,抓住褚倾妍的手說。
“老人家,這裡究竟怎么了?”褚倾妍试图让他镇定下来。
這一行人皆是修道之人,又岂会在乎?况且這裡是去梦都的必经之路,想让他们放弃是不可能的。
“快走!快走!”老人只是重复着這两個字。
众人见状,决定先将老人送回家。
可這老人却固执得很:“我不能回去!我在這裡,就是想叫来往的人都回去,我不能走!”
一行人面面相觑,這仓河镇到底发生了什么,看来他们务必要一探究竟了。
“老人家,我們是修道之人。不如您說說看,說不定我們還能解决這裡的麻烦呢!”褚倾妍怕他不信,還专门表演了几個小法术。
老人看這情形,镇静了一些,随即又像看到了希望一般看着他们:“你们真的能帮助這裡?”
几人肯定地点点头,扶危济困,他们觉得這也是身为修道之人的职责。
“這個故事說起来有些年头了。”无心的故事在他苍老的声音中被娓娓道来。
无心,也许她不叫无心吧,只是這裡的人一直這么叫她。她的父母是這個村子中的普通老百姓,二人多年无子,盼了许多年,终于有了无心。這也算是老来得子,夫妻二人对其十分宠爱。
然而好景不长,或者說,无心的好日子实在是太短了。她出生后的第八天,二人渐渐觉得不对劲,因为无心這孩子和平常的孩子不一样,她不哭不闹,像是无悲无喜。
无心的父母觉得這不像是正常孩子的表现,就請来了镇裡的大夫。那個大夫诊断過后,說這個孩子是沒有心的,她沒有正常人的心跳。
大夫把這個消息告诉了镇上的人,他们强烈要求要把当时還是婴儿的无心活埋掉,要把一切危险都扼杀在摇篮裡。
无心的父母又惊又怕,也认定了无心是個怪物。但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于心不忍,便把她给丢到了郊外,是死是活全凭天意,对外谎称已经埋掉。
后来這对夫妻,整天郁郁寡欢,沒過两年便双双去世了。
讲到這裡,风铃忍不住问:“那后来呢?无心怎么样了?”
老者继续讲道——
无心被丢到郊外之后,被一個云游四方的老郎中捡到收为徒弟,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這個老郎中捡到无心之后便安定了下来,在郊外的小溪旁搭了個茅草屋,教导无心。
就這样一晃十八年,无心长大了。
在无心十八岁的时候,這個老郎中走了。你们不要误会,他只是继续像之前一样云游四方了。临走前老郎中把无心的身世告诉了她,她沒什么感觉,毕竟从不曾在一起生活過,那些镇上的人反正也不会再见了。
只是這下无心又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這样寂静的生活過去三個月之后,又迎来了风波。
有一天一個仓河镇上的人外出回家后病倒了,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发热,也沒放在心上。沒想到過了几天后,自己的病沒有好,反而连累家人也害上了病,這才去找镇上的大夫。
十八年的时光,這大夫還是从前那個大夫,不過他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诊断之后,他料定這是瘟疫。這個消息不胫而走,镇上的人知道后都想要搬出去。
好巧不巧的,有一部分人,就搬到了无心的小茅屋附近。這大夫凭借无心耳朵后面的胎记认出了她就是当年那個孩子,他告诉村民,這一切都是无心招来的。当年沒有杀死无心,是以上天责备,降罪于他们。
村民被煽动了,无心势单力孤,他们集体把无心绑了起来。何况,這十八年来她从沒有接触過外人,对于人心她還是太過天真。她以为,這些人或许就是想要出出气,沒想到他们竟是要动用私刑烧死她。
這還不够,在烧死她之前還要每天鞭打她。无心被众人架到了绞刑架上,不過,两天的鞭刑之后,第三天已经沒人用鞭子抽她了。因为這些人也都染上了瘟疫。无心倒是沒有被传染,她想,果然是人在做天在看。
“你這個怪物,都是因为你,沒有你大家就不会生病了。”一個小孩子冲出来对着无心又踢又打又咬的。
无心平静地看着他,她现在已经不觉得痛了。像是一個外人在冷眼旁观,她想看看,這些人究竟還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就是這样的一個小插曲,挽救了一個生命,却也戕害了另一條性命,制造了罪恶。那個小男孩本来也染了瘟疫,却在那天之后奇迹般地好转了。大夫诊断后,確認他体内有了治疗瘟疫的抗体,顺藤摸瓜,他认为是无心的血起了作用,试验了一下发现果真如此。
无心觉得自己是被一群豺狼盯上了,她痛恨這個大夫,几次三番地毁掉她的人生。她痛恨這裡的人,不需要的时候要她死,现在需要她了仍然要她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他们要抽干她的血。
无心一想到自己的血液要进入這些丑恶之人的血肉裡,她就觉得恶心,可现在她连求死都不能。血被放空的时候,无心只觉得解脱,她的尸体也被火化了。
瘟疫退散了,村民们的身体渐渐好起来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总觉得不太好,镇子裡总是笼罩着一股怨气,村民们都說是无心回来报仇来了。可是大家都沒有再见過无心。慢慢地,這裡就变成了這样,大家都闭门不出。
“所以,你们觉得是无心在诅咒你们?”墨书问老者。
老人点了点头。
离时欢他们当然是不太相信這一說,不過這裡怨气确实太重,怨灵沒消散是真的。
褚倾妍安抚老人,让他好好休息,一行人先退了出去。
“所以,我們现在要怎么做才能让這裡恢复正常呢?”墨书问。
“该不会要我們找到无心吧。不是我說,這些人自己做的事情不对,人家无心還沒来报仇,他们就疑神疑鬼的,這就叫做贼心虚。說到底,這是他们自己的心病。”风铃直言。
月因因表示认同:“无心虽然生来无心,可从未害過人。反倒是這些有血有肉长了心的人,他们的所作所为愧于为人。可是這就是苍生,因为他们占据了大多数,不管他们多么无知,我們都不能放弃他们。为了一群人,牺牲掉一個人,看起来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是谁又想過那些被伤害被牺牲的性命,难道他们就微不足道了嗎?他们甚至沒有办法为自己的人生做出選擇,就被动地结束了這一生,生而为人,這未免太不公平。”
“是啊,就因为法不责众。”褚倾妍也心有不平。
“啊啊啊啊啊!被你们說得也太难受了,不大哭一场,难平我心头之火!”风铃“怒吼”道
气氛就這样跑偏了。
众人内心:emma,大可不必…
“不過,說归說,我們還是要找到无心再說。明天大家用引灵术看看能不能把她引出来,今晚就先将就着休息一下吧。”墨书安排,他是這裡资历最老的了。
众人表示同意。
大晚上的,也沒有客栈,每户人家也都是房门禁闭,還好他们找到了一处破庙,暂且在這裡落脚。
赶了一天的路,大家倒也不是累,只是各自都心事重重,闭目养神。
翌日月因因醒来,像往常一样给阿花晒太阳,却发现它還沒开花。
“已過了辰时了。”月因因看了看外面的日头。
“怎么了因因?”令玄過来问她。
“沒什么,看来今天是要下雨了。”月因因指了指阿花。
令玄注意到了:“它真的可信?”他不希望下雨。
“谁知道呢?一会儿见分晓。”
“吼~吼~”话音都還沒落下,两人就听见了外面轰隆隆的雷声。這似乎是阿花对令玄的质疑的回应。
“看来是真的要下雨了。”令玄如是說,脸色有点苍白。
“你怎么了?”月因因看出他面色有异。
“沒事,只是担忧下了雨,今天就不能引灵了。”引灵术在雨天感知气息的能力会变弱。
“也只好等雨停了。”
眼下這样,众人不得不暂停计划,再修整一日,等雨停了再說。
“既然眼下无事可做,我們不如一起玩点有意思的?”风铃提议道。
這好像也是众人第一回聚在一起不务正业,放松下来也觉得挺好的。
大家一致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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