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新式男女(6)
纪行知大叫:“娘,我和哥沒有欺负你,是你欺负我和哥哥。”
“行,你们长大了,娘是管不了你们了,管不了了……”
纪老夫人伤心欲绝,将手裡的竹條扔掉,伸出手,让王妈扶着自己走了。
纪行知拉着纪行昭的手摇了摇,“哥?”
“无事。”
纪行昭忍着疼摸了摸纪行知的头。
他不在乎身体上的痛,只是发现,有些路比他想象的更难走。
纪行昭长叹一口气,走进房内。
此时,所有人都走了,潘如云的身边总算安静了下来。
他在潘如云床边坐下,“潘小姐。”
又是潘小姐這個称呼,疏远到了极点,仿佛他们两人不是夫妻,仅仅只是陌生人而已。
一想到這個,潘如云再度落泪。
纪行昭拿出手帕递给她,“潘小姐,我很抱歉,是我太過着急,沒有考虑周到,逼你太紧了。”
潘如愿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水眸动了动,有着难掩的惊喜,相公他终于愿意温柔的和她說话了。
纪行昭說道:“以后我会考虑到你的過去,慢慢来,试着更多的了解你,帮助你,也請你哪怕一点点的试着去理解一下我,可以嗎?”
潘如云拼命点头,夫妻之间相互了解是增进感情最快的方法。
她一定会用尽所有的努力让相公喜歡上她的。
既然达成一致,纪行昭也松了一口气,他是真怕潘如云再度想不开又自寻短见。
纪行昭知道潘如云說不了话,让纪行知去他书房将一本短篇小說集拿了過来,翻到《风波》那一页给潘如云读了起来,“临河的土场上,太阳渐渐的收了他通黄的光线了……”
潘如云平素识字都是看的《女则》《女诫》《烈女传》等等。
《风波》写的是底层人關於辫子剪与不剪的問題,她听得着实无聊,只觉得书裡的人過分低俗,都是些低贱的农工。
但是,夫为妻纲,既然相公喜歡,她就是装也要装得喜歡。
潘如云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听懂,只含笑看着纪行昭。
潘如云這样的表现,纪行昭也不是第一次看见了,他明白她听不明白,念完一遍之后說道:“一九一七年,张勋拥护清帝复辟,辫子指的是一些旧有的,不合时宜的思想再度在民间抬头。如云,你是人,我也是人,劳工也是人,大家都是华国人,天赋人权,每個人都应该是自己的主人,不要让任何人主宰你的生命你明白嗎?”
纪行昭:“生命是珍贵的,每個人只有一次,我不能成为你生命的桥梁,别的任何人,任何东西,都不行,它是完完整整属于你的。”
潘如云摇头。
不是啊,相公,你是我的天,是如云的生命。
纪行昭无奈一笑,“算了,今日就到這裡吧。今日太匆忙,一时之间我也想不起有些什么浅显好玩的故事,明日我找一找,看有沒有什么深入浅出的有趣故事念给你听,好嗎?”
潘如云乖巧点头。
“早点休息。”
纪行昭离开了潘如云的房间。
桃红走了进来,“夫人,太好了,你的真心终于打动了大少爷。”
潘如云也点头表示认可桃红的话。
桃红說道:“夫人,我還是第一次见大少爷对一個人如此耐心和温柔,你以后有福了。”
潘如云娇羞应着。
梧桐树下,纪行昭翻找着书籍,想要寻找一些潘如云可能感兴趣的小說。
丹尼尔拿着相机,咔嚓一声将纪行昭拍了下来,“纪先生,我的纪先生,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丹尼尔将相机放下,点燃了一根雪茄,“那么多文人学者公开登报与原配断绝关系,也不差你一個人。那潘家小姐也不是你的责任,她要死要活也赖不到你头上,你管她干什么?”
“丹尼尔。”
“怎么了?难不成咱们铁石心肠的纪先生被美人顽强的意志打动了?”
纪行昭表情淡淡,缓慢的翻着书。
他语气温柔,却坚定:“丹尼尔,我們ge命,推崇自由,平等,是为了拯救被旧思想迫害的他们,而不是为了抛弃,逼死他们。”
丹尼尔不說话了。
他是個俗人,来华国也好,开照相馆也好,其实都只是为了玩玩。
政治也好,战争也好,他都不想掺合。
“行吧,你愿意折腾就折腾吧。”
丹尼尔摊摊手,“不過纪,我不太看好你们,我总觉得你会无功而返。”
這时,林诺端着一些小的吃食過来放下。
丹尼尔看了林诺一眼,“林,你太過分了,我每日回来,你可不会给我做這些好吃的。”
“纪先生太辛苦了。”
纪行昭拿着书的手一顿。
丹尼尔翻了個白眼,“他辛苦是自找的。”
林诺笑了笑,沒反驳丹尼尔的话,只是拿着托盘走了。
理想主义者总是辛苦的。
他们对自己要求太高,又对世界寄予太高的期望。
就像沈筑,就像纪行昭。
就像某個连□□,地主,资本家,流氓头子都坚持要改造的人。
理想主义者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有植根于现实的,也有過于理想化的,但都并不妨碍他们的伟大。
希望潘如云别让纪先生失望吧。
林诺抬头看向月亮,不禁在想,如果前世的原身能有幸遇上纪先生這样的理想主义者是不是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月华姣姣,温柔的凝视着人间。
香火铺二楼。
卓诗琴娇羞的等在窗边。
最近几日,每天晚上赵忠海都会過来,送她一张照片。
二十七张照片,已然送了一大半。
而每一张照片背后,赵忠海都会用钢笔工整的抄写上一首情诗。
這让卓诗琴觉得浪漫极了。
而且,她也早就消气了,只是生命不止,浪漫不停。
她暂时還不想结束两個人之间的這场浪漫游戏。
终于,今天的布谷鸟来了。
赵忠海在楼下学着布谷鸟布谷布谷的叫着。
卓诗琴含羞带怯的一笑,打开窗户,准备接過赵忠海用竹竿递過来的照片。
结果,好大一個惊喜。
赵忠海手拿着照片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卓诗琴捂住了嘴,“你怎么爬树?”
她话裡埋怨着,脸上却全然是惊喜。
怎么能不惊喜呢?
爬树啊。
爬树约会,手拿着向她诉說爱慕的照片。
這一幕多么的美好,浪漫,像极了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初次相会。
卓诗琴问:“阿海,你是我的罗密欧嗎?”
“哦,亲爱的诗琴,我永远是你的罗密欧。”
赵忠海从窗户爬进了二楼,他楼主卓诗琴纤细的腰身,“那么,你是我的朱丽叶嗎?”
英俊的脸庞,浪漫至死的氛围。
卓诗琴彻底的沉醉了,她捧着赵忠海的脸,“是,我是你的朱丽叶。”
赵忠海低头吻了上来。
這是他们的初吻,卓诗琴有些迷醉又快速清醒,她推搡着赵忠海,“我們不能這样?”
“为什么呢?”
赵忠海早就想一亲芳泽了,尤其是现在在他一无所有的情况下,他迫切的想要抓住些什么。
而现在,有了這么好的机会,他不允许自己错過。
赵忠海深情的看着卓诗琴,“亲爱的诗琴,朱丽叶当晚可沒有拒绝她的罗密欧。”
說完,赵忠海抓着卓诗琴腰身的手一用力,再度吻了上去。
朱丽叶,罗密欧,多么美好的词啊。
就那么一瞬间,美好的对于爱情的幻想再度迷乱了卓诗琴的心智。
尤其是最近赵忠海简直对她言听计从,又进攻猛烈。
两個人很快吻做一团,跌倒在床上。
喘息与shenyin混合成一首交响曲。
第二日,卓诗琴从睡梦中醒来,看到两個人交缠在一起的手臂,顿感惊慌。
她懊恼的捶打自己的脑袋,她怎么就一时意乱情迷了呢?
赵忠海也醒了過来,他一把将卓诗琴拉回怀裡,想要亲吻卓诗琴,却被卓诗琴躲开了。
赵忠海疑惑的问:“怎么了?”
卓诗琴扭扭捏捏的拉扯着被子遮住了身体,“我……”
她羞于启齿。
赵忠海一眼看穿,抓住卓诗琴光滑的肩膀,大拇指在上面上下滑动享受着,“诗琴,我們是新时代的男人和女人,你不需要觉得害怕,更不需要慌乱。新时代的男人和女人是平等的,我們可以享受彼此。你不需要抓着那些封建残余的贞操观念不放。這個时代很开明,我們也不需要在乎那些保守人士的意见。”
“是、是嗎?”
卓诗琴不确定。
赵忠海继续劝說道:“而且我們本来就是男女朋友,男女朋友之间,亲吻……”
“拥抱……”
“抚摸……”
“交1合……”
“都是正常的。”
赵忠海每說一個词,手上就做出相应的动作,搞得本就忐忑不安的卓诗琴身体也跟着颤抖,然后再度陷入他所编织的梦幻泡影中。
此后,赵忠海每晚都来。
卓诗琴本来已经决定重新回学校了,结果赵忠海嫌学校不方便,便劝卓诗琴打消了想法。
两個正值荷尔蒙旺盛年纪的男女日日欢愉,每夜不折腾到精疲力尽不罢休。
纪行昭终于說动养好身体的潘如云出门,他带她去女校参观,带她去研讨会,带她去拜访女老师,女医生,女学者,女护士,商行女老板等等。
觥筹交错,潘如云紧张不已,生怕给纪行昭丢了面子。
只是她一双小脚,仍不肯放足,每次都走不快也走不了多远,纪行昭只能耐心的陪她坐着休息。
日子一点点的過去,到了初冬,气温骤降。
《新城日报》一封信接着一封信的催,林诺总算开始动笔写起了新的小說——《原配》。
這一次女主角是一民叫王秀兰的乡下传统女人,嫁给丈夫辛苦劳动供养丈夫读书,结果丈夫读了书,嫌弃她无知粗鄙,把她给休了,王秀兰伤心之下落水,差点死了。
沒想到就這么意外觉醒了直播系统,她的生活直播给了一百年后的人观看,王秀兰死過一场也明白了過来,开始奋发图强,跟着直播弹幕,努力学习上进,将原来的丈夫踩到了泥潭裡,并且揭露了此人寡情薄幸,喜新厌旧,装腔作势,虚荣肤浅的本性,让所有人厌弃他,最终王秀兰的丈夫落得了一個惨淡结局。
這個时代不是那么多人喜歡休了原配,另寻新欢,然后自许新式男女嗎?
林诺偏要骂他们。
不仅骂他们,還让一百多年以后的人一块儿骂他们。
這些垃圾,要是自己不喜歡,如纪行昭一样,一早就不碰尊重对方就好。
若是這样,沒人能說些什么。
结果偏有哪些寡情薄幸忘恩负义的小人装作追求真爱追求自由,做了陈世美還要美化自己,将原配吃干抹净,飞黄腾达,想得美。
哼。
对,小說裡的丈夫就叫赵海忠好了,现成的原型。
996:“你這是夹带私货。”
“嗯,是的,但我乐意。”
996:“……”
996:“对了,宿主,你不是让我盯着赵忠海嗎?”
林诺:“怎么了?”
996:“他又有钱了。”
林诺疑惑的问:“他還有钱?”
996:“嗯。前不久赵忠海和卓诗琴在床上聊天……”
“等等。”林诺惊诧问道:“他们俩睡了?”
前世不是赵忠海去洋行工作之后才正式结为夫妻的嗎?
這次怎么這么快?
996:“睡了小一個月了。”
林诺:“……”
林诺:“做措施了嗎?”
996:“什么措施?”
林诺:“……”你個智障,你說什么措施?避孕的措施啊。
两個人都還在读书,要是怀孕了,卓诗琴不得休学啊。
這一休学,以赵忠海的自私自利,還能让她回学校读书嗎?
不過看996這语气,应该是沒做了。
“宿主,你不要老打岔,你搞得我都要忘记說什么了!”996气鼓鼓的說道:“前不久赵忠海和卓诗琴在床上聊天,赵忠海說他付照片尾款找家裡要钱,家裡给了但是来电报說他太過铺张,他很生气,一气之下就說不要家裡的钱了,他可以自己赚钱。但是他大手大脚惯了,现在身上沒本钱,问卓诗琴借钱做生意。”
林诺:“……”這话也就只有卓诗琴信了。
996:“卓诗琴犹豫了很久,還是把自己這些年攒下的全部积蓄拿给了赵忠海。”
林诺:“……”這卓诗琴也是個恋爱脑啊。
赵忠海心胸狭隘又脾气暴躁,哪有那個脑子和情商去做生意?
另一边,赵忠海有了钱先去饭馆准备饱餐一顿。
這些日子他是真的肚子裡的油水都被收刮干净了,要不找了份夜裡帮人抄书的工作勉强维持,他早饿死了。
因为太久沒吃肉了,赵忠海肠子裡沒了油水,格外想吃肉,大肉,荤肉,肥肉。
他点了两個酱肘子,拿在手裡就吃。
已经换回原身装扮的林诺有点嫌弃,“996,我现在過去好丢人。”
996看過去,确实,那吃相,跟饿了八天的恶狗扑食似的。
996:“要不我們等等?”
“還是不等了。”等等太便宜赵忠海了,她要把两個大肘子也抢走。
“相公。”
哀怨熟悉的叫魂一般的声音。
赵忠海身子一抖,林诺扑了過来,“相公,快给我钱。”
见鬼了,每回他刚有点钱林诺就跑過来要钱。
赵忠海往旁边移动了一步坐着,“我沒钱。”
“相公,你有钱吃大肘子,怎么会沒钱?”
“這是借的。”
“那你再去借点。”
赵忠海:“……”
赵忠海深呼吸,“你又有什么事?”
“小光的病還沒有好,西洋大夫說是发烧导致的肺部感染,要动手术要用好多好贵的药。”
林诺真诚的看着赵忠海,伸出手:“相公,小光可是你儿子啊,你救救他,救救他……”
最后個字,林诺說得那叫一個凄惨绝伦,声音拖得老长老长了,跟唱戏似的,赵忠海耳膜都快被震破了。
“要是治不好……”
“不会的,西洋大夫說只要动手术肯定能好。”
林诺把要钱的手往前推了推,“相公,快点,医院還等着交手术费呢。”
“我沒钱。”
赵忠海下定决心护紧自己的钱袋子,這可是他最后最后的钱了。
“真的嗎?我不信。”
赵忠海:“……”
林诺开始直接扒拉,“相公,你有钱吃肘子,肯定有钱,這可是咱们儿子啊,是你赵家的血脉,是你老赵家的根啊,你不能见死不救。”
眼瞅着林诺快把钱包扒拉出来了,赵忠海用手肘将林诺的手挡开,“好了你,现在是新时代了,什么根不根的,沒有這個說法。”
林诺对996說道:“他真沒人性。”
996呸了一声,“畜生。”
林诺假意抹着眼泪,“相公,那可是咱们儿子啊。你、你、你要是不给钱,我就去学校找你们老师,找校长,问问他们,是怎么教自己学生的,连自己儿子都不救。”
靠!
赵忠海心裡疯狂飙脏话,跟发报机似的。
他放下大肘子,拿出钱包,背对着林诺拿出一点点钱给她,“就這么多,沒了。”
“真的嗎?”
“真的。”
“我不信。”
你爱信不信!
林诺伸长了脖子去看他的钱包,赵忠海不给,林诺继续抢。
“你有完沒完!”
“相公,你别生气嘛,我也是担心咱们儿子。”
赵忠海问道:“咱们儿子在哪個医院?”
“就那個什么,什么亚。”
林诺将钱装兜裡,然后拿出一张巨大的报纸,眼疾手快的将大肘子倒报纸上就跑,“相公,医生說小光要补营养,大肘子我先拿去给他吃了。”
“你你你,你你你站站住!”
赵忠海冲了出去,去他妈的,又沒人影了。
那死女人咋那么能跑呢?
赵忠海扁嘴,眼眶都红了。
他都饿了這么久了,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出来吃两個大肘子,才刚咬了两口就被人抢走了。
好過分。
好心酸。
好委屈。
林诺拎着大肘子心满意足的走在街上,然后找了個乞丐比较多的街道将大肘子送了出去。
现在是乱世,逃难的多,要饭的就多,平日裡两天能吃点馒头剩饭就不错了,今儿個两個大肘子,别管是不是被人咬過,那都是肉啊。
周围几個乞丐一窝蜂的冲了過来,开始撕扯两個肘子。
996感叹道:“看着太可怜了。”
“是啊。”
林诺又去买了些馒头分给他们。
可惜,這样的惨剧不是一两個人施舍一些东西可以改变的。
两個大肘子被抢走了,钱也被要走了一部分,赵忠海還指望着這点钱過日子呢,不敢再点肘子了,只能将就着买了两個肉酥饼吃。
他狼吞虎咽的吃着,连点渣都不敢浪费。
天知道以前這些渣渣掉衣服上,他都是直接拍走,哪裡会像现在這么寒酸。
赵忠海正节俭過着日子,两天后,他和卓诗琴正逛街,林诺又来了。
“相——”
林诺還沒喊出声,赵忠海就捂住她的嘴带着她躲到了小巷子裡,他凶神恶煞的威胁道:“不准叫。”
见林诺点头,赵忠海這才放开他。
林诺伸出手,“相公,医院又让交钱。”
“又交钱?什么医院這么贵?你把住院单据给我看看。”赵忠海這次学聪明了。
“我识字不多,怕弄丢了就放在了病房裡。相公,我下次带给你成不?”林诺委屈的看着他,“医生說要用什么特别珍贵的药,還要用很多盘尼西宁,所以特别贵。”
卧槽。
盘尼西宁!
那玩意儿堪比黄金好嗎?难怪跟往水裡砸钱似的。
不行,绝对不能再无休止的砸进去了。
赵忠海說道:“姐姐,我真的已经沒钱了,盘尼西宁很贵很贵,就是一般的富人家也不敢用太多,要是实在不行,我們就放弃吧,带小光吃点好的,好好在城裡玩一玩,让他走的快乐一些。”
闻言,林诺低下了头。
赵忠海只能看见她的后脑勺,表情也看不到,但是已经脑补出了林诺痛苦的表情。
是啊,那可是姐姐和他的孩子啊。
姐姐对他一往情深,他却……
唉,都是命。
赵忠海安慰道:“姐姐,小光也是我的儿子,放弃治疗我也舍不得,但是盘尼西宁這個药,比黄金還贵……”
說到這裡赵忠海已经丝毫不怀疑赵光复要死了。
毕竟以林诺的学识和见底,如果不是去過医院是不可能知道盘尼西宁這种东西的。
“相公,刚才那個女人是谁?”
林诺突然一问,赵忠海有点惊住了。
林诺问:“相公,你是不是喜歡上别人了,所以你才不想给我們的儿子治病?”
“你胡說八道什么!”
赵忠海急了,“我是那种沒人性的人嗎?
不過既然林诺提了,赵忠海也不想再隐瞒下去了。
赵忠海說道:“姐姐,其实有些话我很早就想跟你說了,只是每次你来去匆匆,我沒找到机会和你說。”
“哦,那你狡辩吧。”
狡辩?
赵忠海皱眉,這什么词?
他說道:“姐姐,你知道现在是民国了嗎?”
林诺点头。
赵忠海开口道:“姐姐,现在讲究男女平等,新时代新面貌,讲究自由恋爱。我也是进了城读了书才开了智,明白了這些。姐姐,我和你相差六岁,是娘生病怕自己看不到孙子才让我們结的婚,其实我們之间并沒有爱情的。姐姐,在离开你,来到這裡之后,我才懂什么是真正自由的呼吸。我爱诗琴,我和她才是真正的自由恋爱,是真爱。”
“相公。”林诺抬头,一脸受伤,“你要喜新厌旧,和小在一起?”
“什么小?我和诗琴是光明正大的,是真正的新式男女感情。”
“不——我不信!”
林诺伸出尔康手,“我要去问问那個狐狸精,问问她为什么抢我的男人。”
林诺转身就要走,赵忠海拉着她。
两個人就在小巷子裡拉拉扯扯。
996看傻眼了,你俩搁這演偶像剧呢?
尤其是宿主,好烂的演技,說我不信的时候跟那拖腔拉调,跟唱戏似的,就這,赵忠海都能信,智商也不高。哼,宿主說它智障,依它看,這赵忠海才是真的智障。
眼瞅着卓诗琴卖完香膏要出来了,赵忠海急了,倒不是怕林诺的出现破坏他和诗琴的关系。
而是怕林诺抖出家裡的情况。
他现在還沒毕业,一穷二白,要是让诗琴知道,铁定是会跟他闹的。
在他的计划中,最好的坦白时机是来年他毕业,找到工作后,到时候他就有资本,能留在城裡了,也和诗琴相配了。
眼看快拦不住林诺了,赵忠海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說道:“你要是闹,我就不给钱给小光治病。”
996:“拿自己儿子的命威胁自己老婆,呸,渣男!”
林诺附和道:“狗东西。”
林诺抬头看着赵忠海,仿佛不相信他居然会变成這样一個无情无义的人。
赵忠海觉得林诺已经被拿捏了,說道:“你如果闹,把我的女朋友闹沒了,我再也不会给你一分钱。”
996:“无耻。”
林诺伸出手,“我知道了,我不闹了,相公,你给钱吧。”
妈的。
赵忠海开始掏钱,他怎么有种自己好像跳进了某個圈套的错觉?
赵忠海刚把钱包拿出来,林诺一把抢過来,把裡面的钱全都装进了胸口裡。
忽然——
“阿海?”
卓诗琴出现在赵忠海的身后。
赵忠海浑身一抖,還不忘递给林诺一個威胁的眼神。
林诺大方一笑,将钱包還给赵忠海,“這位就是诗琴吧?”
“你是?”卓诗琴打量着林诺,像,太像了。
真像照相馆裡那個嫌贫爱富又讨人厌的女前台。
林诺伸出手,“你好,我是中海的姐姐。”
姐姐啊?
卓诗琴来不及细想为什么林诺和那個照相馆的女人那么像,赶紧伸出手回握。
卓诗琴奇怪的看着浑身紧绷,心跳加速快呼吸不過来的赵忠海,“阿海,姐姐来了,你怎么不說一声。”
“不怪他。”林诺笑道:“我那年追求自由恋爱,和人私奔,跟家裡闹翻了,然后找到的男人又是個骗子,把我的钱全骗走了,搞成现在這個样子,還要找弟弟借钱维持温饱,我這個姐姐太丢人了,真的不怪他。”
“不,姐姐,你很勇敢,追求自由恋爱是沒有错的,你只是运气不好,遇见了不好的男人。”卓诗琴鼓励着林诺。
林诺看了赵忠海一眼,“是啊,我不像你,遇见了我弟弟這么好的男人。”
林诺說完,又看向卓诗琴,“不過我儿子生病了,最近实在是缺钱,忠海好像也沒有多少钱了,這位小姐,你有沒有钱,能不能借我一些,等我和家裡关系缓和了,再還你。”
闻言,赵忠海愕然看向林诺,递给她一個警告的眼神,警告她别太過分了。
“這……”
卓诗琴有点为难,她刚把自己這些年辛苦攒下的积蓄全给了赵忠海,真沒留下多少了。
可是這是阿海的姐姐啊。
是阿海的亲人。
而且又是为了治病這样着急的事情。
算了,阿海家那么有钱,不会欠钱不還的。
卓诗琴将钱包拿了出来,从裡面拿了分之二给林诺,“姐姐,這些给你。”
“谢谢,妹妹,你人太好了,我真的太为你们的真爱感动了。”
林诺一只手抓住赵忠海的手,一只手拉住卓诗琴的手,将两只手放在一起,“你们以后一定要和和美美,永远在一起,姐姐会默默祝福你们的。”
說完,林诺挥挥手,如一片云般飘走了。
卓诗琴害羞的看着两個人紧握在一起的手,“阿海,你姐姐人真好。”
好嗎?
好個屁啊。
赵忠海這会儿還迷糊着。
他感觉自己和卓诗琴两個就像被人薅光了羊毛的羊,光秃秃的被扔在了這個冰冷的冬天。
而林诺抱着那厚厚的羊毛去過欢乐喜庆年了。
大街上,林诺手揣兜裡数钱,满载而归啊。
她也去买两個大肘子带回家和赵光复一块啃。
哦嚯嚯嚯嚯。
“林小姐?”
林诺抬在半空中的腿卡住了,她回头,纪行昭和潘如云就站在身后。
只不過潘如云始终谨守本分比纪行昭落后半步。
林诺微微一笑,“纪先生你认错人了。”
“既是认错了,你如何知道我是纪先生?”
林诺继续微笑,“嗨,纪先生,好巧啊,你和潘小姐出来吃饭嗎?”
听到潘小姐两個字,潘如云不悦的皱眉。
纪行昭盯着林诺,明亮的眼睛裡闪动着点点星光,“我刚刚带潘小姐参加了一趟研讨会。”
潘如云低着头,一副乖顺的样子。
纪行昭对潘如云說道:“潘小姐,這位就是我和你提過的林小姐,你上次自尽,是她及时出现救了你。”
潘如云屈身行礼道:“如云谢過林小姐。”
梦回古代。
“潘小姐,客气了。”林诺扶她起来。
纪行昭又說道:“刚好到中午了,林小姐,为了表示感谢,能否赏脸让我和潘小姐一起請你吃饭?”
林诺想了想,“可以吃大肘子嗎?”
纪行昭抿唇憋笑点头。
個人来到饭馆包间,纪行昭点菜后出去挑鱼。
林诺垂眸,看向潘如云那寸小脚。
“很疼吧?”林诺忍不住问道。
以前她看過一些纪录片,参观過一些博物馆,裡面会展出古代寸金莲的照片。
狰狞,可怕,残忍,血腥,這些字眼都不足以形容那些照片带给她的感受。
潘如云不解的看着林诺。
她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相公和林小姐都会问她這個問題。
是很疼啊。
可是也有所回报不是嗎?
潘如云說道:“我是自愿的。”怕林诺误会,她還补充道:“我对它很满意。”
林诺看着潘如云,星眸伸出流光静静的淌着。
每一次被压迫的一方都会有一些人会說我是自愿的。
就像她刚毕业时进的那家公司,每当有人问,你们是自愿加班的嗎?
是啊。
我們是自愿加班的,因为加班有加班费,我們加班很辛苦,但是我們得到了加班费。
可多可多的加班费了。
可是为什么我們只想好好的活着却要那么那么辛苦呢?
为什么不加班就感觉好像找不到可以让自己過上一個不富裕不贫穷的安稳日子呢?为什么每家公司都在提倡加班文化,找一個不加班的公司那么那么难呢?
所以所谓自愿,真的是自愿嗎?
至少当初加班,她是被迫的,为生活所迫,为加班文化所迫。
林诺问:“潘小姐,你說你对它很满意,那你仔细看過它嗎?”
潘如云皱眉,仍旧是深深的迷惑。
林诺:“不是透過镜子,而是脱掉鞋袜,抬起脚,仔细的,认真的,一点点的完完整整的看它。”
林诺也不管是不是在饭店,雅不雅了,她脱掉鞋袜,光脚踩在地上。
她今日穿的是粗布棉裤,站起来,能完整的露出整個脚丫子。
她走到潘如云面前,“潘小姐,這是我的脚,她天生长這個样子,我也很喜歡它。”
潘如云大概是吓到了,傻乎乎的盯着林诺的脚,忽然啊的一声尖叫捂住了眼睛。
天啊,一個女子怎么能在饭馆這种地方赤足而行?
简直毫无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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