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倒在黎明前（2）
他不再多言，三聲短促、猶如鳥啼的哨聲，自蹄喉嚨中發出。
聽到哨聲的蝠部落戰士，紛紛向蹄聚攏，木、草和紉，也在翡翠、甜藤、工蟻的提醒下，聚集倒尹非凡身邊。
雙方人馬合併，形成一個戰鬥小隊，在蹄的帶領下，緩緩靠近殳的隊伍。
尹非凡等人的動向，引起了殳及其身邊人的戒備。
“站住，這一片我們負責，不準過來！”此角口氣不善的呵斥，看向尹非凡他們的眼神極其不善。
見狀，蹄沒有強行帶人上前，隔着七八隻條紋利喙鳥，邊殺、邊衝殳喊話：“殳，東南方向有獸羣過來，數量比條紋利喙鳥還多，我們必須聯合起來。”
“你怎麼知道東南方向有獸羣？”
“是啊，哪來的獸羣，我們怎麼沒看到，該不是想騙我們吧！”
“……”
話一出口，殳那邊的人，立馬七嘴八舌的提出質疑，加上打鬥聲、慘叫聲，吵得人腦仁疼。
殳制止衆人的叫囂，眼神沉沉的說：“蹄，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吧？如果……”
蹄打斷道：“我早說過了，我們對聚居地沒興趣，只要你和你的人不來招惹我們，我們也不會對你們出手。
退一步說，就算要出手，也不會選在聚居地遇襲的節骨眼上。
如果聚居地毀了，不但什麼都得不到，還有可能丟命，我沒有那麼傻，在這種時候設計陷害你。”
殳與蹄的目光，在空中交匯，須臾，殳道：“記住你說的話，說吧，你想怎麼合作。”
時間緊迫，蹄也不耽擱，三言兩語把他的想法說了。
殳自不會全盤接受蹄的安排，來來回回脣舌交鋒兩三輪，定下對敵計劃，此時，地面也再次顫動起來，且比前一次有過之而無不及。
獸羣，要到了！
之前還心存懷疑的殳等人，再無其他想法，聲聲獸吼中，衆人握緊手中武器，糅合了焦慮與兇狠的表情，恰似此刻心情。
被打殘的條紋利喙鳥羣，趁芻民分心他顧、築巢蟻沒於雪下隱藏的機會，撲騰着飛不起來的小肉翅，逃跑了。
鳥羣沒跑出多遠，便遭到一羣狗頭猿身的野獸攻擊。
雙方沒有任何試探，一個照面的功夫，便打了起來。
打起來的不僅是鳥羣與狗猿羣，聚集過來的野獸太多，有些野獸間，是食物鏈的上下關係。
一場場戰鬥，在不同的位置、不同的族羣間爆發。
戰鬥就會有死傷，有死傷就會流血，鮮血的味道，刺激着野獸們的嗅覺，飢腸轆轆的肚子壓過不太聰明的腦袋，主導它們的行爲，更大規模的亂戰開始了。
聚居地目標最大，經過與條紋利喙鳥的戰鬥，也是血腥味最重的地方。
除了捉對廝殺的野獸，剩下的，有大半衝聚居地而來。
蹄和殳，聚居地最大兩股勢力的領頭人，他們擔負起強者的責任，共同把守壓力最大的南方。
東、西、北三方，也有野獸被引來，但數量不多，交給其他芻民隊伍對付了。
到了這種時候，尹非凡顧不得麻煩，不再藏着、掖着，光明正大的把手中所有力量亮出，包括築巢蟻。
先前的戰鬥中，芻民與築巢蟻間隔着諸多條紋利喙鳥，兼之天黑、距離遠，三重debuff疊加，芻民中，沒人看清攻擊條紋利喙鳥的是什麼。
只道是某種不亞於條紋利喙鳥的野獸羣，雖警惕，卻不至於叫他們自亂陣腳。
此時，築巢蟻不再遮掩，一隻接一隻從雪下爬出，露出廬山真面目的它們，立刻引起恐慌。
“築、築巢蟻！”
“我的阿媽啊！真的是築巢蟻！”
“艹！跑，大家快跑，聚居地守不住了！”
“可惡！我、我不想死！”
“滾開！不要擋路！”
“……”
聚到一起行動的築巢蟻，如同貼地飛行的黃色魔毯，看清它們的芻民，無不驚慌、色變，就連擁有低級巔峯實力的蹄，也生出了無力之感。
受驚的不僅是芻民，攻擊聚居地的野獸同樣亂了。
它們有的胡亂蹦躂、有的朝人堆裏跑、有的往來路逃……驚慌、混亂下，野獸間爆發了一輪又一輪流血衝突。
一時間，說不清人類和野獸，哪邊受築巢蟻的影響更深，場面極其混亂。
“準備撤退。”
“不用緊張。”
蹄和尹非凡的聲音同時響起，包括蹄在內，蝠部落的戰士們均是一愣，然後，齊刷刷看向尹非凡。
尹非凡在衆人的注視下，迎着築巢蟻走去。
“臭小子，你幹什麼？”犬吻見狀，想要拉住尹非凡卻拉了個空，不等他再有動作，胳膊被身邊的木抓住。
“犬吻哥，放心，非凡不會有事的。”木壓着聲音，語速極快的道。
說話的功夫，尹非凡已經走到最前面，他彎腰，伸手。
順着他的手看去，才發現，有一隻體型較其他兵蟻更大的築巢蟻兵蟻，快出大部隊不少，已然到了近前。
屏息凝視的衆人，眼睜睜看着築巢蟻爬上尹非凡的手掌。
在他們震驚的目光中，築巢蟻低下腦袋，用頭頂的觸角，輕輕蹭了蹭尹非凡的手臂，舉止親密，甚至帶着些討好、依賴。
把一號放到肩膀上，尹非凡側身，對緊張的蹄等人道：“我養的。”
“我養的”三字，尹非凡說得擲地有聲，不僅蝠部落的人聽到了，距離近的其他芻民也都聽到了。
彷彿有隻看不見的大手，按下暫停鍵，混亂的場面陡然凝固，不到兩次呼吸的功夫，又被一聲慘叫打破。
有芻民因神思不屬，被野獸偷襲了。
場面再度亂了起來，衆人的神情卻與先前迥然不同。
如果說，先前是絕望、驚恐，此刻就是劫後餘生的興奮。
築巢蟻啊，那可是真正的兇獸！
有築巢蟻共同戰鬥，他們還需要怕區區野獸羣嗎？
不用！
芻民們的心理活動尹非凡不知，若是知道了，約摸會覺得好笑。
他都不敢說不懼獸羣攻擊，他們倒是信心十足。
紉見尹非凡把話挑明，知道不用隱瞞築巢蟻的存在了，拍拍束在腰上的獸皮袋。
獸皮袋鼓了鼓，五隻工蟻陸續從中鑽出，順着紉的身體，快速爬到地上，將紉護在中間，機警的搖擺觸手。
扁顱：“……”
扁顱幹掉撲上來的野獸，快步竄到草身邊，掐着嗓子抱怨：“阿草，你們忒不厚道了，有這麼厲害的幫手，居然不告訴我。”頓了頓，半真半假的道：“能不能也給我來幾隻？”
“哈？來幾隻啥？”
注意力全在戰鬥上的草，被扁顱說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還裝傻呢，就是紉阿叔那樣的啊！”
草抽空看了眼紉，見他在築巢蟻的護航下，殺出了不亞於僞圖騰戰士的戰力，眼睛亮了。
“還能這樣啊！”
草咕噥一句，扔下扁顱，纏上距離他最近的三號，併成功拐回兩隻兵蟻，心裏美滋滋，殺野獸也殺得更勤快了。
扁顱：“……”
這小崽子不能要了！
扁顱化悲憤爲戰力，把湊上來的野獸全部砍翻。
築巢蟻戰力彪悍，分擔了大部分壓力，戰況暫時對聚居地有利，蹄和尹非凡的臉上，卻不見絲毫輕鬆之色。
看着源源不絕的野獸，蹄沉聲道：“獸潮。”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獸羣襲擊了，而是正在形成規模的獸潮。
獸潮與普通野獸襲營的區別在於，前者數量更多、持續時間更長。
一浪又一浪，猶如潮水的攻擊，不斷消耗他們的精神和體力，直至徹底失去反抗能力。
尹非凡“嗯”了聲附和，高速運轉的大腦，計算着各種應變方法與可能發生的突發狀況，從而擬定出幾套可行性高的備選方案，做好保全自身的準備。
“你有多少築巢蟻，能抗多久？”
尹非凡正想着，便聽蹄問道。
“兵蟻都在這了，家裏還有些工蟻守着，沒有中級以上的兇獸、蠻獸下場的話，撐到明天這個時間不成問題。”
“吼——”
“吼——”
話音剛落，接連兩聲雷鳴般的獸吼響徹四野，與聲音一同到達的，還有鋪天蓋地的威壓。
無論人類還是野獸，均被裹挾威壓的吼聲震懾住，膽子小的，當場手軟、腳軟癱到地上。
勉強站立的，也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跟犯了癲癇似的，渾身打擺子。
尹非凡和蹄的臉色同時變了。
他們都是攀上過更高境界的人，比其他人更明白來的是什麼樣的存在。
“是高級蠻獸！”
尹非凡、蹄，以及同樣有所察覺的殳，異口同聲的喊了出來。
他們的爆喝，喊醒了被獸吼震懾住的衆人，剛緩解的恐慌，以更快的速度漫延。
尹非凡顧不得太多，抓起甜藤、扛上紉，帶着木、草和翡翠，全速朝北飛奔。
築巢蟻們接到天啓的傳信，迅速脫離對手，分成數個小隊，鑽入底下，從蟻道返回地窖。
尹非凡的速度太快，一轉眼便從衆人眼中消失，只有一句“想活就跟我來”，縈繞不去。
蹄沒有半分猶豫，帶着自己的人，緊隨尹非凡他們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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