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26
睜開眼睛,有股怒火在心頭燒起來。
明知道剛剛亂說話的是夢裏的嶽宴溪,但還是拿起手機,發了條消息——胡鬧!
是遷怒。
嶽宴溪也是第二天早上纔看到那兩個字。
禾謹舟主動給她發消息的次數不多,大都是有事。
大半夜的發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着實反常。
當然,她也不會自作多情認爲是禾謹舟對她有意思纔沒話找話。
否則也該是溫和甜蜜點的。
可就這奇怪的兩個字,也足以叫她脣角上揚。
或許每個成年人心裏都住着一個小朋友,永遠帶着純真與爛漫,感受到一點點特別之人的特殊對待,就會無比滿足。
將近兩個多月的集團名稱之爭總算落下帷幕,品牌部找大師算過,月河集團是個吉利名字,會對集團的業務有所助益。
這時候就可以看出大集團的弊端,各個部門各個層級,誰都想來發表一通意見,以至於許多重要或不重要的決策速度很慢,利益衝突下,很難在緊要關頭向一個方向使勁,也很難調頭。
這次集團合併後,禾謹舟其實有意做一次大的整改。
原本禾氏集團就有一些冗餘部門,月輝集團一併進來,更是有許多重合。
這時候,就得有人來做一些得罪人的事,裁員。
人事部可謂是焦頭爛額。
hr餘總監來到技術程副總辦公室,委婉地提起:“程副總,您看這個業務考覈指標線,咱們是不是一起開會碰一下?”
“我們禾氏集團的技術部門,從上到下都是我一手培養出來的精英骨幹,一個都不能少。”程副總態度很強硬。
“程副總,我知道咱們的技術部門是您的心血,但要提升集團的整體效益,總要有個優勝劣汰不是?”餘總監笑容親和,“月輝他們早就已經定下標準,陸陸續續在找員工談話,咱們已經慢了一步。”
“我有個提議,禾氏和月輝有很多重疊的部門,不妨改一改思路。不要從每個部門的末尾裁剪和調劑,直接按團隊戰力,整個部門留或者走。”程副總說。
“這……”餘總監
有些爲難,“咱們兩個集團的技術團隊都是千挑萬選出的精英,一整組走人,這不是給其他公司輸送人才嗎?”
程深:“餘總監是不相信我們禾氏的技術部門了?我想,碰上強勁的對手,更能激發創新能力,不用公司推着,憑着一個技術人的信念,就會自我迭代。”
這的的確確就是他的真實想法。
對於禾氏集團的人才培養,他傾注的心力比對自己兒子都多。
在他看來,月輝的人只是佔着資金充足、後備強大的便宜,纔在某些方面比禾氏略強一些。
餘總監也是在職場浸淫許多年的人,哪能看不出來跟程副總談不出個什麼其他結果,只好笑着說:“這件事我跟禾總彙報一下,具體怎麼操作,還是得禾總拍板。”
“還是我親自去吧。”程深直接站起來。
人事部那羣人他還不知道,個個跟老油條一樣,他說的這些話,沒準餘總監只會順口提一句,甚至說都不說就回來告訴他禾總不同意。
哪怕是真的原封不動傳過去,沒有人跟禾總辯上兩句,也是白說。
總裁辦公室的門開着,程深一隻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擡起來,叩叩叩。
禾謹舟擡頭:“程副總,有什麼事?”
“有關裁員的事,我想跟禾總聊一下。”他說。
禾謹舟眼神遞向辦公桌前的椅子,“程副總坐。”哪怕知道程深心中住着個惡魔,她還是可以如常相待,不動聲色。
這次部門合併,是架空程深的一個好機會。
“禾總,這個提議我跟餘總監也說過,但還是想着親自來跟你說說,我這心裏才放心。”論能力,程深絕對佩服禾謹舟的,即便比他還小上幾歲,他也不會拿什麼老人的架子。
他做的一切事,目的都是爲禾氏好,這毋庸置疑。
只可惜用錯方法,非得在嶽宴溪頭上動刀子。
禾謹舟放下手頭的所有事,目視程深,看起來對他即將要說的話很重視。
之前不在最高位,但領導者她也做過很多年,這幾乎是刻入骨子裏的基因。
不論面前的下屬是否稱她心意,給予對方全部的注意力,讓他感到被尊重,往往會有許多意想不到的收穫。
哪怕程深是即將要送
進監獄的人。
程深又將跟餘總監說的提議陳述一遍,但更加詳盡有細節。
其實這一整套方案最開始不過是他的臨時起意,是在來總裁辦公室的路上,才逐漸成爲體系。
晚飯時分,禾謹舟很好地履行承諾,來到嶽宴溪家。
今天是阿姨開的門,進來,沒有看到嶽宴溪。
屋子裏有悠悠的小提琴聲,別墅的挑高,是天然的混響系統。
從一樓通到二樓的大片玻璃通透明亮,夕陽餘暉灑進來,給屋子裏的一切蓋上層淡紅色的天鵝絨。
輪椅靜立在窗前,小提琴架在嶽宴溪肩膀上,琴弓與琴絃相互摩挲,宛如一對親密的戀人。
-《myowntruelove》
-節奏很慢,聲色雍容,細聽,又彷彿綿綿情意娓娓道來。
禾謹舟知道這支曲子,《亂世佳人》,一部經典甚至堪稱偉大的電影,這是主題曲。
電影講的是在南北戰爭的顛沛流離中,一個天真爛漫喜歡在公子哥中游走的貴族小姐成長爲堅韌的女商人的故事。
縱觀她的一生,深愛卻不得,被愛卻恃寵而驕,錯過後,得到後,又失去過後,她終於發現真正的熱愛。
女主人公傳奇的一生,現在這個年代沒有人能夠比及的。
禾謹舟站定,禮貌地靜待嶽宴溪將它演奏完。
綿長的尾音過後,曲終。
“斯嘉麗愛艾希禮,艾希禮卻娶了梅蘭妮,可斯嘉麗又始終認定艾希禮從沒有愛過他的妻子,執拗地以爲艾希禮的真愛就是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傷了真正喜歡她的白瑞德,失去他的信任。”嶽宴溪說,“你說,世間的情情愛愛,多有意思。”
是有意思嗎?難道不是一團亂麻?
禾謹舟說:“可做的事那麼多,爲什麼非得拘泥於情情愛愛?”
因爲情愛從來不由心啊。
嶽宴溪將小提琴放回琴架,才散漫地開口:“佛說,衆生皆苦;愛人難伴此生,冤家狹路相逢;我愛的名花有主,愛我的慘不忍睹。”[1]
頓了頓,笑着看禾謹舟:“人活着,要是不知道什麼是苦,那又怎麼知道什麼是甜?白開水一樣,不就太沒勁了嗎?”
禾謹舟對上那雙笑眼,說:“所以呢?”
“所以,”嶽宴溪用鼻子嗅了嗅空氣中的飯菜香,“禾總每天嚼蠟就好了,何苦要喫飯呢?反正也吃不出酸甜苦辣鹹。”
說罷,轉着輪椅駛向餐桌。
所以,特意拉一首曲子,就是爲了諷刺人?
禾謹舟呵笑兩聲,追上去,在嶽宴溪腳上踩了一下。
這哪是以前的禾總會幹出來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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