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067紅面鬼的願望
在成片的血泊中，女人們四處逃竄，尖叫聲悚然漫開，迴旋在無波的夜空中。
貧瘠的村子沒有價值，匪賊們的目的很簡單，是村中的女性。
蕾西很快趕到這裏，注意到事情奇怪之處後，明白了其中的原由。
女人們是獵溺宗教所需求的實驗品。
蕾西得出了兩個結論，獵溺的據點離這裏不遠了，且紅袍們一開始就不信任紅面鬼，在背後留了一手。被她斬殺的信徒沒能回去報信，對方便加快了行動，不再等待紅面鬼出手。
她沒想到宗教如此心急，在判定遲遲不下手的紅面鬼無用後，立刻就有了匪賊的蹤跡。
紅面鬼的體格在匪賊面前亦是有着優勢，強壯的身軀臂膀，任誰看了都會後退一步。他出拳利落，每一擊都把匪賊打的頭暈目眩。徒手牢抓起兩個賊人，手中發力，把他們的腦袋磕砸相撞。
他轉身猛地甩出手中已喪失神智的匪賊被，朝着大批涌來的賊堆裏扔去。
蕾西看到此幅場景，忍不住地吹了一聲口哨。
紅面鬼看到她的身影，不慌不忙地踹飛一個匪賊，對着她說道，“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蕾西沉眼看向別處，“有可能的話，我不是很想幫你實現第一個願望。”
“我認爲你是個守信的人。”紅面鬼似帶着笑意，晦暗的光線下，不能看清他的神情。
“若是你判斷錯誤，我不是什麼講道理的人呢？”她冷嗤。
“我不會看錯人。”
眼看村子裏出現了容貌標緻的少女，幾個賊眉鼠眼的匪賊舔了舔嘴脣，向着蕾西衝來。
蕾西瞬間拔出腿側的匕首，以迅雷速度穿過襲來的人，他們像是被定格，緊接着脖間噴射出淋淋鮮血，紛紛倒下。
她轉動手中的匕首，在疾跑的同時凌空躍起。踩踏過一人的頭面，腳跟使勁後踢，踹爛掉那人的後腦勺，借力轉跳向後方正在擄掠女孩的匪賊。
反握手中的利刃，蕾西狠地將匕首扎進匪賊的頸脖。
村長護在女孩的身側，他顫抖的手中舉着鐵鏟。上一秒還在與之搏鬥反抗的賊人，此刻竅中流噴出血液，飛濺在村長和女孩的臉上。
蕾西拔出匕首，甩去刃面的血漬。看着癱軟倒下的屍體，面色平靜無波。
村長驚恐地望向蕾西，嘴裏念着怪物之類的稱詞。
“哦？”蕾西眯着眼，“眼瞎分不清楚是誰救了你？要不然你束手就擒，去給匪賊搭伴怎麼樣。”
村長張着嘴，一時間不敢對她惡語相向。
蕾西指了指不遠處在匪賊堆裏搏殺的紅面鬼，“順帶一說，你們最討厭的惡鬼，此刻正在幫助曾驅逐他的人們。我看他是纔是被詛咒的人吧，纔會不求回報地對你們施展善意。”
身爲村長的男人，逃避開她的視線，紅面鬼的種種行爲，他早就看在眼中。
卻不願意承認，難於說出感謝之詞。
蕾西殺人的果敢令人畏懼，也讓眼前的女孩怔在原地。她看向蕾西的眼神帶着退避，也深刻地意識到，自己想要隨行是多麼可笑的想法。
似是看出了女孩的猶疑，蕾西開口，“等你得到成長，足夠自保的時候，便可以踏足遠方。”
女孩雙眸閃爍，眼中的旅者猶如泛着微茫的啓明星，“你……這算是在鼓勵我嗎……”
蕾西沒有作答，急近的腳步聲衆多，她瞥眼，向着這邊衝來的匪人不在少數。
正當她想要破血將對方一舉殲滅時，一道黑影落下，急速散開。千絲萬縷的黑煙化作黑色的利劍，席捲向迫近蕾西的匪人，將他們的身體悉數貫穿。
蕾西仰着頭，對着屋頂的人說道，“亞修，你也來辦事嗎~”
“是的，小姐。”他笑了笑，從頂面跳落下來，伸手擦去蕾西臉上的血漬，“順便來打掃一下衛生，我不希望你身上沾染髒東西。”
“侍女官的事情都被你搶了，真是全能啊亞修。”
“這是我應該做的，小姐的儀容很重要。走吧，去清理垃圾。”
她會意地點頭，“早點收拾完，回去休息~”
蕾西和亞修不被周圍的血肉狼藉影響，談笑間往着前方簇堆的匪賊跑去，留下這對父女面面相覷。
女孩望着他們離開的背影，苦笑着，“真好啊……”
村子的另一側。
紅面鬼力大無比，卻不抵村口持續涌來的匪賊。他的呼吸聲逐漸變沉，口中嘶出陣陣氣息，儘可能地保持下盤的穩紮，揮着緊握的拳頭。
蕾西來到這裏時，紅面鬼的動作似乎沒有之前靈敏，獨自抵禦匪賊消耗了他不少體力。
她踹廢幾個人，斜飛出的匪人不偏不倚地砸向房屋，引起陣陣村民的驚叫。
她對着紅面鬼說道，“讓開，我沒功夫和這羣烏泱泱的傢伙浪費時間。”
紅面鬼點頭，任由她和亞修往前衝去。在她面前，自己似乎是礙眼的存在。
黑霧如鬼魅驚魂，從亞修的破甲劍中鑽出，鋪天蓋地的襲向眼前成堆的匪賊。
蕾西的匕首劃過掌面，破血附上術陣，熠着虹芒，揮衝劈裂另一側的賊人們。
屆時受到黑煙貫穿，和被血造術攔腰斬斷的軀體們，神情停留在最後一刻的不可思議。滿地灑漫開血液，將這一片染成鮮豔的血泊。
絕大部分的賊匪被清掃乾淨。
紅面鬼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相貌清俊的少年少女，在瞬間輕易地殲滅對方，竟給自己帶來了不小的壓迫感。
見勢頭轉變，村裏的男人們紛紛拿起鐵具，開始抱團圍攻零落的賊人。
村長手持鐵鏟，朝着覬覦村子的人吼道，“滾出去！！！”
他敲打匪賊的身軀，對方卻紋絲不動。
匪賊橫眉冷嗤，像似不屑這如同螞蟻般的力氣，擡腳一踢去，將村長輕鬆踹翻在地。連腳摁踩着村長的腦袋，粗魯地拉過女孩的手臂，嘴裏碎着唾沫，露出狩獲獵物的滿意之情。
女孩的掙扎無用，猶如軟弱的羊羔，任人挾制。
村長艱難地張嘴，咒罵着匪人，結果顯而易見。
匪賊腳中更加用力，踩攆村長的頭顱。鼻涕和唾液止不住地從村長的竅中流出，他感到呼吸困難，視線逐而混亂不清。
只在下一刻，村長看到了那個熟悉的魁梧身姿。
紅面鬼在匪賊面前，碩大的影子覆蓋此處的幾人。他手相握抱拳高舉起，面露兇悍，直直地朝着匪賊的正頭頂捶下。
匪人的頭皮綻開，血肉模糊，隨着眼白泛開，慢慢倒下。
村長腦袋上的擠壓感消失，他抹了抹臉上的污漬，似想要開口，卻最終爲難地撇過頭去。
女孩上前抱住紅面鬼，他的身體塗滿髒血，也印上了女孩的臉頰。
“辛苦了……”她輕聲說着，感受着他結實身體所傳來的安心。
“你沒事比什麼都……”
紅面鬼的話語遽爾停止，他迴應女孩的手懸頓在空中。
女孩感到他的身體一搐，不好的預感從腦中漫開，擡頭看向紅面鬼。
一道紅色從他嘴角溢出，滴落在女孩的臉上，順着她的臉頰流下。
她的腦中空白，不自覺地開始尖叫。
刺耳的聲音引起蕾西的主意，此刻她與亞修已清掃完畢。
蕾西轉看向他們時，臉上浮起一絲驚訝，卻又很快掩去。
精神失常的女人，雙手緊握舉着冷匕，從背後扎進了紅面鬼心臟的位置。她不肯死心，使出全身的力氣，轉過刃面，翻攪着紅面鬼的心臟。
他還似一顆木樁，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女人神情扭曲，笑得癲狂，“哈哈哈……你活該！這是懲罰！懲罰你殺了我的孩子！！！”
臉色凝滯的女孩，敲着紅面鬼的胸膛，眼淚撲簌不止，感受到他身體開始變得僵直冰冷。
壯實的身體倒下，揚起地面的塵灰，女孩的哭泣放聲。
搶先一步，村長出人意料地抓起瘋女人，指責謾罵她的行徑，也引來了圍觀村民的唏噓。
村民在感嘆紅面鬼有着此般結局時，也愕異村長的行爲過於激進。
他們竊竊討論，一個瘋了的女人，失去孩子的可憐女人，能有什麼錯。
這一切盡收蕾西的眼底，她邁着不沉的步伐，來到瘋女人的眼前。
她擡眼，猛然掐住女人的脖子，揚起刀刃。
衆人以爲蕾西要替紅面鬼抱不平，發出驚呼的同時，沒人上前一步。
蕾西手中沾滿髒血的匕首，蹭過女人黧黑的臉。她把瘋女人的皮面當成擦拭匕首的皺布，反覆兩下，將血液塗滿對方的臉。
沒有任何的表情，蕾西的眼眸卻冷得徹底，語波平靜地開口。
“他贖罪了。而現在，你成了那個被詛咒的人。這是血的觸感，你要牢牢記住，直到死亡，再將其帶入棺槨。”
她鬆開精神錯亂的女人，只見女人驟瘋，抓撓着自己的臉，狂笑而又重複低語着纏繞腦中的魔咒。
“亞修，幫我擡一下他的屍體。”蕾西說道，“將他埋在村前的溪流處。”
女孩像是聽到了噩耗，她搖頭，不敢承認紅面鬼死去的事實。
“他死了。放手。”蕾西拉開女孩緊拽着紅面鬼的手，再一次強調。
沉重的屍體，在蕾西和亞修的拖擡下，離開狼藉的村子。
看着他們離開的身影，村民們如釋重負，談論着外來旅者的可怖之處。
村長望着與屍體隨行的女兒，不再開口阻攔，他垂喪着身子，獨自回去昏暗的房屋。
月色下，溪水晶瑩清澈，仿若延綿不斷的輕紗，披在名爲大地的神祇上。
泥土漸漸掩埋去紅面鬼醜陋的面容，那臉部被火灼燒的痕跡，也隨着冰冷的屍體入土。
“這是他在我這裏，請求的第一個願望。”蕾西慢地說着，“葬在離你不遠的地方。”
女孩蹲在墳堆前，雙目失神。
大概，在許願之時，紅面鬼已預知自己的命運。蕾西心中嘆着。他爲了養育他的教團，殺了很多無辜的人。他將爲數不多的善良，保留在這原始之地。
“這或許是他所盼望的結果。”蕾西說完，準備提足離開。
女孩抱着身子，緩緩開口，“是父親……他家的火災，是父親做的。只因與他的父母，發生了口角，纔在爭執間打翻了燭火，點燃了他家倉庫的糧草。”
蕾西腳步停頓，“所以你是出於負罪感？”
“不是！！！”女孩極力否認，卯足了全身的勁。
“那真是太好了。”蕾西展顏，“如果我說，他都知道呢。”
女孩怔住。
“我的意思是，他從未怪過你。他所喜愛的，只是你而已。”
說完，蕾西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夜晚的荒野格外淒涼，吹過女孩的臉頰，撫動她臉上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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