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081形色各異的魂（下）
所謂的鎮店之寶已被喝盡，蕾西在最後一口酒下肚，打了一個飽嗝。
米路在驚訝她的雅量時，也開口說着，“接下去的日子，儘量和我呆在一起行動。”
她第一反應是不解，又壞笑着，“你在擔心我會被那些遊行的惡人欺負嗎？”
“誰……誰在擔心你！那些人根本不足爲懼，相比之下我更擔心他們的安危。”米路提高了嗓音，也許是酒精的原因，讓他臉上泛起紅霞，“我是說潘蜜拉的事情。”
她嗯了一聲，“除了等待，我們別無他法嗎？”
“不會很久。”米路若有所思。
“那麼無聊的日子，只能用烈酒來打發了。”蕾西說着，向着巴克招手喊道再來幾杯。
她無節制的行爲被米路阻攔。換做平時，他也會放肆暢飲，可這次不同。
米路又不禁自問，是哪裏不一樣了？很快，他得出淺顯的結論，應是不想照顧醉酒的女人。除了麻煩之外，大概率那個叫做亞修的小子，會毫不猶豫地送上指責。
胸口的灼熱感做出警告，讓米路有所收斂。與麥基訣別的幾年中，他盡情慣了，已忘卻與人之間產生絲縷關係後，該用什麼表情來應對。
米路的余光中，她露出不滿的神情。引起他內心的竊笑，遽然一愣後，提醒自己。
她只是自己用來對付潘蜜拉的道具，看待她，不應該有所區別。
這麼思考一番後，他捋平過呼吸，靜心下來說服自己。
“米路，你在多慮什麼？”蕾西歪着腦袋，“和獵溺的洞窟中不同，這次我不會讓潘蜜拉牽着鼻子走，放心吧。”
他本就繁亂的心緒被打斷，話語中夾着些慍怒，“連血紋都不會用的人，能胡亂保證什麼？就算換成寬闊的地界，她也沒有你想象得簡單！”
不是的，他想說的不是這個。都是因爲這惱人的酒精，纔會讓他把情緒宣泄在錯誤的地方。
從而掩飾自己，在心周織起密不透風的繭。
蕾西不喜歡別人莫名地對她大呼小叫，尤其是沒認識多久的人。回口道，“你要是害怕就躲遠一點，這樣一來，無需求我幫你治療，生命亦永遠不會受到威脅。”
米路拍響桌臺，引起四周的目光，“當時我就不應該救你，把你一個人丟在洞窟算了！看那個兇殘的女人會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沒有我的燧發槍，你打算怎麼逃出去？用你下襠的那支槍嗎？！”蕾西怒語。
“你！！！”米路的臉頰多了幾分紅色，他沒想到她用詞會如此露骨。一時之間，在腦海中沒能找到合適的刺耳話語來回嘴。
這個可惡的女人沒有半點作爲王族的自覺。
巴克對蕾西的語出驚人飄來一個讚許的眼神，他出現打着圓場，勸說兩個年輕的人都冷靜一些。
米路和蕾西不再爭吵。他們都心知肚明，沒有彼此的話，大約都已將性命交代在了赤紅山谷中。
當時，米路無法獨自逃離，蕾西亦不能單勝過潘蜜拉。
兩人沉默，繼而轉過臉去，互相賭着氣。
巴克油亮滑溜的頭皮上，閃過一道寂寥的光澤。他無奈地摸了摸後腦勺，選擇適時閉嘴。
轟隆——
爆炸聲下，酒館的腰門被炸飛。從外面飛揚進來的塵土，讓他們紛紛咳嗽起來。
蕾西看着屍骨無存的門扉，驚訝道，“怎麼回事？”她本以爲是潘蜜拉來襲，轉眼看到米路淡然無比甚至是習慣了的神情，又放下警戒。
一個身穿修女服的女人，漫步踏了進來。她右肩扛着一個小型火炮，目光兇狠地環掃店內的人。
巴克揉着太陽穴，對修女的行徑沒有太多訝異，“瑪麗，我拜託你，下次用正確的方式進門可以嗎？我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你就當可憐我吧。”
修女瑪麗咧着嘴，口中叼着的煙晃動了下，卻不影響她與人談話，“巴克啊，我從方圓之外就聞到一股糞便的臭味，走了幾步竟尋到了源頭地。你缺錢也不能飢不擇食啊，什麼垃圾都招呼。”
巴克聳了聳肩，“那你趕緊處理掉那些髒東西，免得讓你心情不好。”
腳落的幾個大漢伺機逃跑，被修女瑪麗的目光鎖定，“還有閒情在光頭這裏喝酒，那些酒錢不如先還給教堂怎麼樣！我這裏可是揭不開鍋了啊！”
躥出酒館大門的幾個糙漢認爲已逃過一劫，他們在門外的傳來不屑的嘲諷。
“可惜了，那幾個人應該纔來城鎮不久，對瑪麗不瞭解。”巴克嘆惋道，悠然地過去收拾他們所用木桌上的殘餘酒水。
“低級貨色，這麼喜歡喝酒，看我不殺了你們，把你們下面的那幾根寶貝留給光頭泡酒！”修女瑪麗囂張道，舉起火炮蓄勢待發。
這句話末，蕾西怔愣在原地。她懷疑和噁心的心情交錯，胃中翻涌近乎要嘔吐出來，瞪眼問着，“巴克！我喝的酒是什麼來的？！”
“你不要聽她胡說……我從來不借助那些東西釀酒。”巴克黑着臉，差點被修女給害了風評。
米路看到她略有緊張失態的模樣，大笑出聲。
蕾西終於鬆了一口氣，這可真是太“刺激”了。正當她想問，人都跑了，爲什麼還不追的時候……
修女瑪麗肩上的火炮轟地炸出，炮彈衝出破爛的酒館門口。在衆目睽睽之下，彈道在外面猛地突然轉彎變道，違背自然常理，急速追衝着那幾個人而去。
幾聲尖銳的慘叫聲後，爆裂聲傳來。
修女瑪麗看了眼巴克，“怎麼樣，死了嗎？”
巴克感知到街角的幾個人像消失，“不但死了，還裂成了好多塊。你的目標鎖定是不會出錯的。”
蕾西抹了抹臉上的塵灰，耳中所聽到的對話，預估出巴克和瑪麗的書羣能力。
她擡眼看着名爲瑪麗的女人，此生沒見過這麼特別的修女服。
一改寬鬆的長袍，她的修女服貼身的不能再緊，將她身體的線條完美勾勒出。下裙開衩得十分高，幾乎可以看到內裏的底褲，及膝的長靴上，大腿兩側各綁着一把火銃。
象徵修女的溫帕爾頭巾下，散落出齊肩金髮。撇開她跋扈兇惡的姿態，瑪麗是個十足的美人。
“真晦氣。喝個酒還能碰到這種事。”米路看到老熟人，沒有對巴克那般自然。
修女瑪麗微微挑眉，“喲，臭小子什麼時候回來了，竟沒死在外面，真是奇蹟。”她瞥過他身旁的蕾西，繼續說道，“還帶了一個小姑娘，是嫌她命太長嗎？她不應留在這座城鎮。”
蕾西把這當成善意的提醒，“感謝心懷佈施的修女。”
修女瑪麗沒有接話，她內心譏誚道，偏偏在這時用着拂意的禮節，看來小姑娘是個瞎眼人。可憐了她那張惹人憐的容貌，踏足了死氣橫生的地界。
巴克拍了拍修女的肩膀，微微搖頭，給了一個意義不明的眼神。
她似讀懂了其中的意思，看向蕾西的神色中攜有一絲興趣。
酒館外的鬨鬧聲愈發嘈亂。
看熱鬧的人，對酒館內喊了一聲，“修女，有新人來找麻煩咯，是剛纔那些屍體的同夥。”
瑪麗修女心中的怒火燃起，對着門外大吼道，“不識趣的雜種，滿大街背槽拋糞。佔位不該有的位置，這讓路過的人還怎麼拉屎啊。”
只見她扛着火炮，大步踱出酒館，去往熱鬧的主道上收拾餘黨。
巴克習慣性地對她喊道，離酒館遠一點，別殃及了這可憐缺失門扉的店鋪。
修女大罵了句，死光頭，閉上你囉嗦的嘴。便消失的無影蹤。
外面不斷傳來槍聲，和冷兵器的碰撞聲。有幾個維護着修女的大漢，與對方的羣體產生了衝突。
大部分的人作看戲狀，傳來的起鬨的歡呼，賭約着這場戰鬥誰是勝者。
米路趴在高椅上，“又來了，好歹也管管你的舊情人啊，巴克。”
“託她的福，酒館的通風都變好了不是嗎。”巴克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頓然補充道，“舊情人這個詞用的不算恰當，那是我單方面的事情。”
“你就寵着她吧。”米路調侃道。
蕾西體內的酒精徹底消散，接踵而來的事態讓她愣神片刻。
驀地，她像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般，捧腹大笑出聲。
亂套了的地界，充滿着悖理和新奇，橫行着形色各異的魂。
米路和巴克紛紛投來異樣不解的目光。
蕾西自言自語，“你們的城鎮乖謬不堪，我很喜歡。”
巴克開顏，“是嗎，你能這麼認爲，我感到高興。”
米路瞄了一眼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將須臾的欣然自喜掩藏於心底。
她真是個奇怪的人。
趣劇從未停滯，交戰的人羣猶如惡鬼亂舞。擁擠的人堆裏時不時有被打飛出來的軀體，幾具沒了聲息的屍體橫躺在店口，引起來街邊下注人的喝彩。
從外面飛射來的一顆子彈，在蕾西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直逼她的肩胛處。
霎時，米路以迅雷的速度拉過她。
子彈擦過她的臂膀，留下一道淺淡的血痕，直擊他們身後櫃架上的酒瓶。
玻璃碎裂聲清脆。
米路輕皺起眉頭，用教育的口吻道，“你的反應速度太慢，不要以爲自己有着血液的優勢，就可以放鬆警惕，這裏的刀槍都不長眼。”
蕾西笑着點頭。
巴克瞧着外面的騷亂，感知到對方增援的人數不少。他自若地打掃着腰門的木製碎骸，慢悠悠地對說着，“太吵了，他們準備鬧到什麼時候。米路，幫我個忙。”
“不用你說。”米路鬆開她的肩膀，舒展過身體後，“有人弄壞了我的襯衫，這已足夠成爲我行動的理由。數到十之前，我會擺平他們。”
巴克有意地說着，“剛纔你調謔我的，我原封不動地還給你，傻子。”
米路回想過後表示不懂其含義。身體的行動先於思考，他身上隱約泛起血紋的圖騰，赤手空拳，追尋着差點誤傷她的子彈出處而去。
蕾西撐着腦袋，懶散地坐回了木椅上。
對惡人之都的初識，也漸漸有了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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