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新年|“早他媽瘋了。”

作者:溫前枝
陳醒抱着精挑細選的禮物,懷揣滿心的期待和喜悅,馬不停蹄趕回家,正巧在沒關嚴的門口聽見江景尋和成鈺的談話。

  聽得不全,卻沒漏下一句關鍵信息,稍一思考就能明白之前的對話內容。

  “小醒?”成鈺站起身,“你不是說和同學聚餐嗎,怎麼現在回來了?”

  陳醒一言不發,就跟啞了似的,兩眼死死盯着江景尋。

  他站在門口,視線開始模糊,感覺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剛纔喫的東西隱隱上涌。他弓起背擡手扶了下門框,低頭看見腳邊滾落的小夜燈。

  那一瞬間陳醒失去了思考能力,滿腦子都是聽到的江景尋冰冷的嗓音。

  江景尋什麼都說了。

  不僅如此,還要把他這個禍害徹底送走。

  他甚至能想象出,江景尋說出“送他出國留學”時,掛着怎樣一幅暗含嫌惡的冷淡面孔。

  耳畔開始尖銳嗡鳴,陳醒的血液彷彿都凝固了,四肢麻木不能動,皮膚上一陣陣針扎似的刺痛。

  他摳着門框劇烈咳嗽,咳得淚花都冒出來了,缺氧間感覺有人拍打他的後背。陳醒透過朦朧的視線,看見成鈺滿臉焦急地攙着他,嘴巴一開一合說着什麼。

  而江景尋,就站在原地,沒有半分靠近的意思。

  不小的動靜驚動了樓下,陳光慌張跑上樓,被他大哥狼狽的樣子嚇了一跳。陳金宏也皺着眉看向這邊。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陳醒擡手狠狠抹掉眼淚,用沙啞的聲音說:“我不出國。”

  成鈺一臉尷尬,看看陳醒,又看看江景尋。

  從剛纔開始,江景尋就無動於衷站在那裏,冷眼旁觀陳醒的反應。

  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江景尋一側的手背在身後,指甲深深嵌入肉裏,用力到泛白的指尖輕顫,面上的表情卻看不出一絲端倪。

  疼痛帶來的清醒中,江景尋面無表情地開口,吐出那句從古至今所有小孩最討厭從長輩口中聽到的話:“這是爲了你好。”

  “這就是你的方式?”

  方纔下肚的啤酒好像突然起了勁,酒意順着喉管衝上大腦,麻痹神經。陳醒雙眼通紅,竟前所未有地出言頂撞江景尋。

  “先是鬧着辭職,現在又要把我踢開?然後呢?是不是我還要再發個毒誓,一輩子不見你,你才滿意?”

  望着江景尋錯愕的表情,陳醒輕輕吐出一口氣。

  他在心裏想,江景尋終於見到他最真實的樣子了。

  那些陽光無害、乖巧可愛的模樣,都是他爲了接近江景尋而披上的皮。只有他知道,假面之下,是怎樣一隻血淋淋的惡鬼。

  ——用刀割開血管時眼都不眨的人,能陽光到哪去呢?

  他覺得自己就像夸父,追逐那顆名爲江景尋的太陽。然而不管他怎麼拼命奔跑,只能眼睜睜看着太陽一點點落山,留給他無盡的黑暗。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他終於被江景尋的話抽鬆了脊樑骨,分崩離析地倒下去。

  一同倒下的,還有他搖搖欲墜的理智。

  “我是洪水還是猛獸,值得你這樣躲?”陳醒毫無保留地把渾身的刺扎向江景尋,“累不累啊,江老師?”

  江景尋死命掐着手掌。

  “小醒,你冷靜一下。”成鈺見情況不對,忙不迭打圓場,“你老師確實是爲你考慮……”

  但陳醒不僅沒能冷靜,頭腦還愈發混亂,氣血一陣陣往上衝。

  “我不會留什麼狗屁學,江景尋,別想甩開我,想都別想。”

  江景尋:“你——”

  陳醒閉了閉眼,當着所有人的面,石破天驚地吼出一句:“我他媽就是喜歡你,怎麼了!”

  空氣安靜了兩秒,落針可聞。

  “陳醒!”陳金宏的怒喝劃破寂靜,“你他媽說什麼瘋話!”

  陳醒的腦子已經燒成了一團漿糊,唯一的想法就是和江景尋對着幹。

  江景尋不承認自己的感情,那他就把這份感情公之於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陳醒瞪着青年煞白的面孔,一字一句道:“我說,我喜歡江景尋。”

  陳金宏被兒子猝不及防的出櫃刺激得血壓驟升,出櫃對象還特麼是他的老師。他大罵一聲,擼起袖子就要撲過來,被成鈺眼疾手快拉住。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清脆響亮的一聲落在陳醒臉頰,鮮紅的巴掌印肉眼可見地浮現出來。

  陳金宏這一耳光毫不手軟。牙齒劃破口腔,血跡漸漸從陳醒嘴角冒出。

  陳醒最後深深看了江景尋一眼,頭也不回地衝下樓梯,離開了陳宅。

  這場鬧劇收尾時,江景尋的掌心已經被他生生掐開一道口子,血珠順着紅腫的手指滴落。

  江景尋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的,也不記得說了什麼。他行屍走肉般,渾渾噩噩回到車上,回過神時已經是三四個小時後了,他開着車,漫無目的繞了一圈又一圈。

  別墅區地段僻靜,又是跨年夜,路上車輛行人稀少。

  江景尋把車泊到路邊,下車吹了會冷風。他靠着車門,習慣性摸了摸口袋,卻掏出一把糖。

  他才記起自己早就戒菸了。

  望着五光十色的糖紙,江景尋莫名想起陳醒從他手中一把奪走煙盒丟進垃圾桶,然後把糖塞過來的神態。

  少年把他的手攏緊,纖長睫毛微垂,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滿是笑意。

  “老師答應過我的,可要說到做到。”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心臟猛地絞緊,江景尋頓時什麼心情都沒了,把糖扔回口袋。準備上車時,手機響了,是江景薇打來的。

  這小半年裏,江景薇找到了份還算穩定的工作,終於從江景尋家搬出去,結束了短暫的啃老生涯,省得被她哥天天唸叨。

  “喂?哥,你在家嗎?”

  “在外面。怎麼了?”

  “那啥。”江景薇的聲音有點心虛,“我有點事,今晚就不過去了。年三十一定陪您老跨年!”

  兄妹倆住處離得不遠,江景薇本來說要陪他過年。

  “你在哪?”

  “我在黎雅這兒呢……”

  黎雅認識江景薇,這件事江景尋知道,當初和黎雅鬧那出烏龍也是因爲江景薇。但他沒想到倆人關係這麼好。

  江景尋鑽進車內,暗歎一句女大不中留,說:“玩去吧。”

  “得嘞!提前祝哥元旦快樂!”

  剛掛了電話,又一個電話打進來,這次是成鈺。江景尋心頭涌起不好的預感,迅速接起。

  成鈺語氣焦急,說陳醒還沒回家,也聯繫不上。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沒來由地,江景尋直覺陳醒會去一個地方。他安撫對方几句,驅車朝家駛去。

  事實證明江景尋的直覺是對的。

  電梯門打開,陳醒的身影映入眼簾。

  他屈腿坐在江景尋家門前,位置和姿勢都與上次如出一轍。

  不同的是,上次陳醒發燒暈了過去,此時他兩眼睜得好好的,目光空洞地盯着地上某一點,一眨不眨,恨不能要把地板灼出個洞。

  他周身散發着說不出的氣質。硬要形容的話,大概像是一次次尋回家門、又被一次次拋棄的大型動物,落寞而決絕。

  江景尋快速給成鈺發了條消息,而後揣起手機,緩步走過去,在陳醒面前站定。

  陳醒眼皮微擡,又垂落回去,始終沒擡頭看江景尋一眼。

  頭頂傳來江景尋的聲音:“跨年夜玩離家出走,真有你的。”

  陳醒一聲不吭,只留給他一個倔強的發旋。

  “起來,別賴我家門口。”江景尋踢了他一下,“回自己家去。”

  見他無動於衷,江景尋咬着牙補充,“別讓我把你扔出去。”

  這回陳醒總算給了反應。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你已經扔了。”

  他擡起頭,眼底燒紅一片,“江景尋,有必要這樣麼?”

  三個多小時過去,陳醒多少冷靜了些。當時他氣昏了頭,什麼沒譜的話都往外蹦。他意識到衝動出櫃不僅於事無補,還會讓事情更糟,也明白江景尋這次是決心要和他斷了。

  一想到這個,陳醒胸口就揪心地痛。其實江景尋幾個月以來的冷落,讓他多多少少有了預感,只不過他沒想到,江景尋會做這麼絕。

  在他稍稍喘口氣,以爲風波都過去時,一擊致命,打碎他所有希望。

  “我只是喜歡你,又不是要吃了你。”

  這話說完,陳醒自己都覺得好笑,自嘲地揚起嘴角。

  江景尋雙手插在黑色風衣口袋裏,如同一尊石雕,漠然地俯視。

  “景尋哥。”陳醒晃晃悠悠站起身,努力忽略半麻的身子,伸手想去扯江景尋的衣袖,“我在這裏很好,每次都是年級第一,你都看到了不是麼?我還、還能做得更好。”他說到這裏,似乎哽咽了一下,“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離你遠遠的,再也不打擾你,只要……讓我偶爾看一看你就好……求你了,別趕我走。”

  江景尋側身避開他的手,陳醒抓了個空。不過江景尋還是聞到了不淡的酒氣。他皺眉看向陳醒:“你喝了多少?”

  “我不想走,不想出國……”陳醒沒聽見似的,喃喃重複,“如果我可以僞裝得很好,不影響任何東西、任何人,你就不能,就不能當這份感情不存在麼?”

  江景尋看着他:“說完了嗎?”

  “說完了就趕緊走人,別在老師家門口撒酒瘋。”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

  江景尋顯然不打算和陳醒沒完沒了地糾纏下去,掏鑰匙開門進屋,動作一氣呵成。

  “等等——”陳醒在門外短促地叫了一聲。

  然而江景尋已經轉身,不由分說地上門。門關閉的前一刻遇上股阻力,陳醒伸手抵在了門縫間。

  厚重的防盜門撞擠指骨,發出令人牙酸的悶響,陳醒不禁痛哼一聲。

  江景尋驚了一跳,下意識推開門。扒在門框上的手指上多了道猙獰的深紫溝壑。

  “你瘋了!”

  這一下夾得不輕,江景尋只能罵罵咧咧地放人進屋,把藥箱丟給陳醒。

  “我看你被門夾的不是手,是腦子。”江景尋看他坐沙發上塗藥,嘴上不饒人,“多大人了還把手往門縫裏塞?”

  聽着他的數落,陳醒心裏卻美滋滋的,乃至於得意忘形來了句:“這點疼不算什麼的。”

  江景尋不知想到了什麼,當即臉一沉。

  片刻後,他冰冷的聲音在房間響起:“和你在胳膊上劃的那些相比,確實不算什麼。”

  上藥的手一頓,陳醒的笑容驀地凝固。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他極其緩慢地擡起頭,幾乎能聽到頸椎的骨骼聲。

  許久,他問:“……你說什麼?”

  江景尋目光幽深地看着他。

  真到了這一刻,他的心境竟異常平靜。

  “陳醒,我最後問你一遍。你到底,爲什麼做心理諮詢?”

  陳醒的血一點點冷下去,像是等待審判的犯人,而江景尋宣判了他的死刑。

  “你知道了。”陳醒腦子發懵,胡言亂語,“……怎麼,不,什麼時候?”

  江景尋沒有回答。

  手指上的傷此刻才感覺到疼。陳醒把臉埋進手心,狠狠搓了把臉。

  最開始編出這個藉口,他純粹是想要幫助江景尋,後來卻在和江景尋的親密接觸中食髓知味。

  謊言越卷越深,騎虎難下的時候,陳醒開始時不時擔心,被識破了怎麼辦?最重要的是,江景尋會怎麼看他?

  他實打實地慌了。

  忽然,陳醒神經質地擡眼,抓住救命稻草般追問:“是不是因爲這件事?如果我沒有騙你,你是不是就會答應我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江景尋帶着寒氣淡聲說:“不會。”

  “就算你沒騙我,我也不會和你有什麼。我是老師,沒有老師會愛上自己的學生。而且,我不是同性戀。”

  “……原來是這樣。”陳醒疲憊地闔了闔眼。

  之前種種,辭職、冷落、出國,都不如被當面拆穿這件事帶給他的打擊深。一想到江景尋可能流露出的厭惡神情,哪怕只有一絲,他都心痛得無法呼吸。

  有什麼在一點點死去,但同時,他又感到了難以言說的如釋重負。

  陳醒沉默了足有一分鐘,低聲道:“最後一個問題。你發現的時候……是什麼想法?”

  求求你。

  不要厭惡我。

  陳醒在內心苦苦哀求,聽見江景尋的聲音冷不丁落下。

  “我覺得,很噁心。”

  江景尋沒去看陳醒,都能感覺到那兩道脆弱的視線,隨着他的話驟然潰散。

  但今天必須把所有話都說絕,徹底斷了陳醒的念想。

  江景尋心一橫,強忍發酸的喉頭,繼續道,“不管是被愚弄,還是和你做那些事,都令我作嘔。起初我看你可憐,才收留你幫助你,但你竟然從頭到尾都在騙我,讓這一切成了笑話。陳醒,我對你,非常失望。”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字字泣血,江景尋沒留一分情面,決心把刀朝陳醒心窩子裏捅。他以爲陳醒會難以接受,會失控痛哭着,像過去那樣求他原諒。

  隔了彷彿一世紀那麼久,陳醒徐徐站起。

  出乎意料地,他沒有哭,也沒有失控。身上那種無助和落魄都消失了,氣場沉靜出了某種孤注一擲的意味。

  陳醒面無表情地站在那,濃密的睫毛和深深的眼窩讓他的神情看起來晦暗不明。看慣了陳醒笑着的樣子,才發現他不笑時,整個人的氣質稱得上冷峻。稚氣與青澀褪盡,竟讓江景尋覺得有些陌生。

  他說:“我知道了。”

  江景尋繃着臉:“知道了就回去吧。”

  陳醒很輕地一點頭,挪動步子。就在江景尋以爲他終於要走人,退後讓道時,陳醒猛地攥住江景尋的衣領,將他重重抵在牆上,近乎噬咬地堵住了他的嘴脣。

  江景尋撞到了電燈開關,房間頓時陷入一片黑暗。與此同時,掠奪性的吻劈頭蓋臉覆下來。

  陳醒手勁很大,江景尋發現自己完全掙脫不動。接着,陳醒開始粗暴地扯他的衣服,手從襯衫下襬鑽進去,狎暱放肆地揉捏江景尋的腰身,掌心燙得驚人。

  江景尋腦子嗡地一聲,屈膝頂上陳醒的腹部,陳醒喫痛,短暫地鬆開了他。

  江景尋氣得聲音發抖:“你他媽幹什麼!”

  漆黑中,陳醒的眼睛暗得深不見底,他以極快的速度再次撲上來,抓住江景尋的胳膊向後一扭,江景尋就被摁在了牆上,還沒反應過來,脖頸處一鬆,陳醒拽下他的領帶,三兩下反綁住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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