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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作者:断刀雀
“张伯,多年不见,您的身体硬朗依旧。”

  梅应雪端坐方桌一侧,为对面的老者沏了杯茶,轻笑着說。

  他今日穿着月白的常服,宽袍大袖,领子上围了一圈兔毛毛领,白色的,更衬得他容姿清雅,气质如兰。

  他的样貌和少时相差不大,五官舒展开后趋向成熟,举止内敛,俨然可见克己复礼的君子之风。

  张伯也笑道:“人老了总有些小毛病,但都不要紧,還劳烦小公子挂念着。”

  梅应雪道:“风津的冬季漫长,您的膝盖受過伤,還是应该多注意一些。”他执杯饮茶,顿了一顿,“我从襄都带了几贴草药,冬天来了,应该是用得上的,一会让哲之送過去。”

  “诶,這怎么使得?”张伯放下茶杯。

  梅应雪等他說完,才道:“祖父在襄都时便时常提起您,临行时還嘱托我来探望您,他老人家這两年一直念叨着要回风津住着,說他想老宅裡那棵梅花树了。”

  言下之意不予言表,這份礼是梅家老爷子的心意。

  张伯是梅家的随从,自小就在梅家做事,为人沉稳,梅洺入朝为相时也跟着一起去了襄都,梅洺致仕后也随着回到襄都,但是后来梅应雪拜乘仲文为师,前往襄都入学,梅洺记挂孙儿,便又回到了襄都,而张伯则留下来看守梅家老宅。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张伯的腿曾经为了保护梅洺受伤,年纪大了之后逐渐行动不便,也是出于這原因才会留在风津。梅洺也信任他,将梅家老宅托付给他掌管,梅洺见梅应雪已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势头,便又萌生了回风津颐养天年的念头,如今還僵持着无非是和儿子赌气,梅长渲也劝了几回,但他在各地皆有生意,也不常回襄都。

  梅应雪在朝为官,若非官职调任,也不能随意离开襄都,十年一晃眼,梅小公子已将近而立之年,倒是和梅家儿郎一脉相承,芝兰玉树,只是瞧着便令人如沐春风。

  张伯应了两声,心下不由得开始怀念,又接连喝了两口茶。

  “哎,那棵梅树我照顾着,還好着呢,年年冬天都会开花,隔着院墙都闻得到香。”

  “家裡花草由您照顾着,我自然放心。”梅应雪抬眸,温声道,“往年梅树开花总在夜晚,第二日早起便会被人折断一枝,這么多年了,還沒抓到是谁。”

  张伯经他一提,也恍然想起是有這么一回事,而且被折断的那一枝梅花往往是整棵树开得最好的一簇,而且前年和去年梅花开的时候也被人折了一枝,有些忿然,道:“是了,去年這小贼又来折花了,估摸着是半夜来的,早上的发现的时候已经瞧不见脚印了。今年我就搬個凳子在院子裡守着,看看到底是谁這么有毅力,一折就是十来年。”

  梅应雪轻轻一笑,倒不是很在意,“兴许只是路過被花香吸引,由他去吧,来年春风一過,枝枝抽新芽,也不差這一枝了。”

  二人在酒楼二楼靠着街道的雅间坐着,梅应雪一侧身体就能看到楼下熙熙攘攘来往的人群。今日天气晴朗,流光碎金,梅应雪眯着眼看了一会,又收回目光,风灌进来,却沒有关上窗。

  他道:“风津一如既然的热闹。”

  “今日开集,小贩都吆喝着做买卖。”张伯也往瞟一眼,笑呵呵地說,“卖的都是一些過冬的东西,這离冬天還早呢,都早早地备上了。”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大概是天冷了,人一懒散就不爱出门,我小时候却巴不得天天往外跑呢,祖父知道了总会罚我抄书。”梅应雪道,他捏着茶杯,若有所思。

  张伯道:“老爷是心疼公子呢,风津一入冬是冷得要冻死人的,寒风刮到脸上,跟刀割一样疼。”

  梅应雪神色微怔,半晌沒有說话,偏着头,似乎又看向了窗外。

  张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沒发现什么。

  梅应雪轻轻地說:“是啊,若是冬天手生了冻疮,往后年年都会复发。”

  张伯将這一句话听得模模糊糊,也附和着点点头,不禁看向梅应雪的手掌,问道:“公子的手……”

  “……”梅应雪抬起左手,摇了摇头,“张伯误会了,我的手沒事。”

  他顺势拢了拢袖,专注地看着街角的店面,“那家糕点铺子的桂花糕不知是否還在卖?”

  “有啊,一直在卖呢!正是桂花开的时节,卖的红火着呢,公子想吃,我這就买点回来。”

  张伯一边說一边站起来,乐呵呵地就要往外面走。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梅应雪拦了一拦,对候着的哲之說道:“让哲之跑一趟吧,我看他早就坐不住了。”

  哲之诶了一声,将张伯扶回原位,自己出了门,過了一会,梅应雪看到了他的身影进了那家糕点铺子,又拎着两包桂花糕回来。

  梅应雪隔着窗对哲之点点头,一面說道:“在襄都时,我只能想起這一家的桂花糕,当时觉得太甜腻,到了襄都却很是怀念,可尝到的都不是這個味道。”

  “公子的口味一向清淡。”张伯一顿,好似想起来什么似的,說,“這家铺子生意不好的时候关過一段時間,掌柜的将铺子卖了,都以为他不开了,哪成想過了段時間,又重新开张了,掌柜的還是那個掌柜的。”

  梅应雪问道:“换老板了么?”

  “是啊,不過公子是怎么知道的?掌柜的說他将铺子卖给了同街那家赌坊的老板,叫什么来着……又招了他回来继续做糕点,還每月发十两银子,他就带着妻儿继续留下了,生意也渐渐好起来,這、這就叫什么来着?”

  哲之将糕点放在桌上,笑着接了一句,“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正要解开包着糕点的油纸,梅应雪抬手将他手腕虚挡一下,哲之一直跟着梅应雪,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动作便收住了。

  梅应雪口味一直很清淡,不喜甜辣之物。

  张伯爽朗地笑了两声,“哲之也长得這么高了。”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哲之道:“刚刚买桂花糕的时候,那個掌柜的竟還记得我呢,也說了這句话。”

  张伯笑起来,眼角皱纹挤成一簇,坐着和哲之又說了几句话,哲之在风津时就和张伯亲近,随梅应雪一起到襄都后還曾回来過几次。

  梅应雪就在一旁静静坐着,神情平和,不知不觉间喝完了一壶茶。

  哲之送张伯回去,梅应雪微微颔首,目送他们离去。他打开其中一份的桂花糕,拿了一块尝了尝,第一次觉得這种程度的甜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但是他也只吃了這一块,又将油纸好好地包起来。

  他做這些动作的时候,眼底会溢出不自知的温柔,如涓涓流水一般。他抬起头,余光裡能看到的不止是那家糕点铺子,還有与之斜对的那家关了门的赌坊。

  两日前他马不停蹄地赶到风津,发现风津全城戒严,斋岳赌坊关了生意,早已人去楼空,他自然沒有第一時間见到段小双,后来见了知府章齐帆才得知近来概况,处理完事务之后已是第二日。

  梅应雪不便出面,就让哲之出门打听,从街坊口中了解到段小双已经失踪数日,似乎是得罪了什么人,赌坊也不开了,店裡的伙计陆陆续续都散了。

  也有人說是段小双将赌坊抵给了另一家赌坊老板,因为段小双的叔父一家欠了债被人寻仇上门,逼得段小双放弃基业不得不远走他乡。

  种种說法,在梅应雪心裡都作不得真,但直觉上又感到此事并不一般。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段小双的性格他是清楚的,性情刚烈,近些年更是不加遮掩,他不是那种遇到事只会逃避的人。

  可段小双在风津沒有至交亲朋,和李明松一家断交已久,赌坊裡的伙计对于段小双的去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梅应雪竟在风津找不到段小双的踪迹。

  他沿着街逆着光走,想起了点什么,顺势走进了斋岳赌坊对面的当铺裡。

  当铺老板午后犯困,在桌案后打盹,见一锦衣公子进门,忙站起身问了一句,這位公子直接解下了腰间的玉佩递過来,說要当掉。

  当铺老板拿起玉佩看了一眼,啧了一声,仔细地对着光看了几眼,问道:“公子真要当掉?”

  梅应雪点点头,神情显得并不太在意,当铺老板见此也不再多說,利落地說了個数字,梅应雪依旧沒有反对,拿了银票仍在原地站着。

  他道:“老板,我想向你打听一個事,不知是否可行?”

  “公子請讲。”

  梅应雪說:“对面那家赌坊关了多久了,這几天都不见开门呢。”

  当铺老板看了看对面紧闭的大门,他這家当铺位置本来巧妙,但自从斋岳赌坊关了之后生意就大不如前了,這個公子瞧着像個读书人,原来当掉玉佩竟是为了换钱去赌,他回答道:“有個把月了吧,一开始還好好的呢,后来突然就关了门,和另一家赌坊闹得不可开交,伙计都跑了。”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梅应雪点点头,眉目间似乎轻松了一点,又问,“段老板沒出面嗎?”

  当铺老板看了他一眼,心說還真是老赌客了,一边道:“沒,自那之后就沒太见過了,我听人說,他是和鸿运赌坊的方老板撕破脸了,那段時間天天看到鸿运赌坊的伙计堵在门口呢,段老板也沒出现,他平日裡倒是挺和善的一個人,不至于不管店裡的伙计,八成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鸿运赌坊?”梅应雪记得這個名字,也让哲之去调查過两回,从赌客的嘴裡得到了点消息,但是并沒有见到幕后老板。那裡的赌客說,方垚近来也忙得很,极少露面,脾气還差了不少,更沒人敢在鸿运赌坊撒泼了。

  三家赌坊裡,斋岳赌坊的生意最好,但段小双消失之后,常去那边的赌客只能到另外两处赌坊玩,并不算自在,但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梅应雪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见一见這個方老板,根据他的调查,他和段小双来往较为密切,二人以兄弟相称,但這两日打听下来,段小双和他的关系并不像是传言中說的那么好。

  梅应雪心裡愉悦一些,向当铺老板道了谢,转身出了门。

  哲之将腿脚不便的张伯送回去,便又赶了回来,刚巧在街上碰到了他。

  這两天风津不太平,总有些动荡的风言风语,梅应雪沒有刻意去管,任由其继续发散,走在街边,也能听到三两人聚在一起說着最近风津的局势,一会又說到米面价格涨了,语气裡不乏抱怨,另外俩人经此一提,便說着要去多买些囤着,挥挥手走了。

  哲之走到梅应雪旁边,說自己已经将张伯送了回去,還有那些药材也都一并交给了张伯。

  梅应雪抿唇,他的唇色很淡,五官却生得夺目,长身玉立,颇为吸引旁人目光。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问到什么了?”他轻轻开口。

  哲之道:“那家糕点铺子的掌柜說,当初买下铺子的人确实是段公子,但是段公子并不管事,是段公子身边跟着的一個叫三桃的少年会在几家铺子间走动。我试探着问了几句,掌柜被我一說才想起来三桃也多日不曾出现過,最后一次出现时拿走了一些银子和铺子的契书,他当时以为是段公子的安排,就沒有多過问。按照時間推算,正是段公子失踪后的那段時間。”

  “公子,你說段公子会不会已经离开风津了……”哲之說完,梅应雪好一会沒有說话,這才忍不住說了自己的猜测。

  梅应雪停下步子,說:“离开风津,他能去哪裡呢。”

  哲之沒有說话,但是他似乎想說什么,当梅应雪目光扫過来的时候,還是忍住沒說。

  “去一趟吹雪台看看,不是說有人曾见過他进了吹雪台嗎。”梅应雪自顾自地說,提步便走。

  但当他到了吹雪台,却沒看到吹雪台的主人。

  吹雪台一众侍从中最小的只有七八岁,最大的不過十八,身皆有奇香,可整個吹雪台却十分死寂,大门紧闭,梅应雪敲了三次门才有人开门,只打开一條缝,

  门后一双怯生生的眼睛,“這位公子,我們家主人外出远游,烦請改日再来。”說完便要关门。

  梅应雪等她說完,在她关门时抬手挡着门,手肘抵着,并向前半步。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他听過木达勒的名字,而此时风津暗中戒严,又怎么会有人能离开风津,既然木达勒不在吹雪台,又会在哪裡?

  “慢着,我并非是为此而来。”

  他面上云淡风轻,甚至称得上是和煦亲切,半点也瞧不出他在施力,就這么强硬地推开门。

  瞧着只有十三四岁的女孩被吓着了,扭身跑了,扑进另一個年纪稍长的少女怀裡。

  那個少女瞧着冷静许多,但难掩憔悴,眼下青黑,看着闯进来的二人,沒有畏惧也沒有躲闪,问道:“你们是谁?吹雪台非請莫入,請自行离开吧!”

  梅应雪隐隐察觉到吹雪台似乎发生過什么,站定不动,微微一笑,只道:“在襄都时,我曾与香者有過数面之缘,不知他是否說過,這门匾上的吹雪台三字,是我写的。”

  少女一愣,她跟在木达勒身边已有六年,在吹雪台建好的第一年就在這裡了,确实听木达勒提起過为吹雪台题名之人是他在襄都相识的一位朋友,似乎是叫什么……

  她面露喜色,施了一礼,“梅大人!”

  梅应雪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少女深吸一口气,說自己名叫姜红鱼,接着便将這几日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她逻辑清晰,即使事情众多,她也讲的有條不紊,在叙述中并未掺杂太多的個人情绪。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梅应雪听完,出言宽慰道:“此事可交于我处理,二位不必太過忧心。”

  按照姜红鱼所說,两日前燕王以在风津抓到了一個辽人细作为由围了吹雪台,這個细作乃是吹雪台前年遣散的一個侍从,本和吹雪台沒什么联系,可燕王還是多番为难。

  入夜时燕王随着赤旗军离开吹雪台,姜红鱼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第二日一早,木达勒還是被人带走,一同被人带走的還有乔玉宁。姜红鱼更是不解,乔玉宁能和此事有什么关联,心中更是焦急,這两天都不曾合過眼。

  姜红鱼性情稳重,故而木达勒临走时才将吹雪台一众事务托付给她,但她自知人微言轻,能做的只有等待。

  不過两日,就有侍从請离吹雪台,姜红鱼并沒有阻拦。

  不知今日等来了襄都来的大人,事情是否会迎来转机。

  梅应雪让哲之拿了令牌去官府提人,自己则是留在吹雪台等候。姜红鱼见他似乎有话說,便客气地将人迎到屋中,让侍从奉上热茶。

  梅应雪开门见山,问道:“不知姜姑娘月前可曾见過斋岳赌坊的段老板?”

  姜红鱼略一思索,摇了摇头,“月前么,记不太清了,我并不负责吹雪台的宴請之事,乔玉宁是近侍,她应该清楚,但是她也被带走了……”

  见梅应雪沉默,她又說:“或许其他人曾经见過,我這就去问一问。”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梅应雪垂眸颔首,“有劳。”

  姜红鱼动作很快,她回来之后說:“梅大人,你說的這位段老板确实有人曾见過,就在八月下旬宴請燕王的宴会上,他是乔装打扮进来的。”

  “宴会结束之后,可有看到他去了哪裡?”梅应雪眉头一皱,开口问道。

  姜红鱼摇摇头,“宴会后半程燕王遣退了所有的侍从,沒人知道段老板去了哪裡。”

  梅应雪道:“好,我明白了,多谢。”

  一個多时辰之后,哲之赶了回来,身后還跟着一架马车,一個黄衣少女扶着木达勒从马车上下来,三人一起进了吹雪台。

  乔云宁怀裡還抱着一把琵琶,木达勒神情憔悴,拖着一條腿,但二人衣衫完好并无血迹,梅应雪猜测连珩应该沒有对其用刑,能不费什么力气将人带回来,說明连珩对此事并不是特别在意。

  那又何必将人带走关押起来,以梅应雪对连珩的了解,此举像是发泄怒气。

  一個辽人细作能让连珩如此动怒么,梅应雪双手拢在袖中,随着他的呼吸而缓缓握紧。

  木达勒抬头见到梅应雪,显然一愣,站在原地,“梅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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