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阮夏的身体蓦然一僵,呼吸有些急促,紧握拳头,心裡不停地提醒自己。
要冷静。
随即,她抬起头,声音虽软乎乎的,但音量大到旁边的人都能听见,“你插队了。”
身后的同学也开始不满,“怎么回事?要排队!”
顾淮西扬起头,居高临下的用有几分轻视的眼神看着她,“我們不是一起的么?”
二人的视线相撞,在空中好似迸发出火花。
阮夏的眼睛裡,沒有愤怒,只有平静。
而顾淮西眼裡有着逗弄玩具一般的挑衅。
“你那么着急,是怕赶不上吃下一顿么?”阮夏用一双通透的眼睛望着他。
闻言,顾淮西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语气像個无赖,“是又怎样?”
阮夏:“你赶着投胎,你先吃。”
本以为這样能把顾淮西激怒,等他被激怒后口不择言。
或者最好动手,从而把事情再闹大一点,這样换得周围同学跟在她站在统一战线,用其他同学去道德谴责顾淮西。
然而,她失策了。
這個人不按照阮夏的剧本来。
顾淮西简直是個川剧变脸大师,现场给阮夏表演了一個变脸,无赖的表情瞬间被收敛得干干净净。
他的脸本就眉目清秀,充满了书卷气,很容易让人产生亲切感与信任感。
他用略低的音量,温温柔柔的哄人,“好啦,你别生气了,我就迟到了一会儿,一会儿排骨都给你吃,我给你打饭,你去那边坐着等我吧,好么?”
周围原本听见“插队”就激动的干饭同学,小声议论。
“次奥,這特么在撒狗粮么?生面孔啊,看来是高一的。”
“哎呀,既然是一起的,就快点往前,别吵吵了。”
阮夏的表情不变,用鞋尖踢了一下顾淮西的鞋,声音裡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往前走。”
顾淮西见她已经偃旗息鼓,不做挣扎,顿觉无趣,转身继续排队。
接着他就感觉到了。
不是那么回事。
因为后面那個土包子同学,隔一会儿又用鞋尖踢他鞋,“走。”
看起来似乎什么也沒做,只是在提醒他前面的同学走了,快前进。
但其实她是在用這种方式传达她的不满。
一副她不好過,也不会便宜了他這個插队份子的样子。
顾淮西心头微微觉得有趣,也不戳破,任由她踢自己的鞋。
接着她更嚣张了,偷偷的提升了高度,开始对他的裤脚下手。
排到顾淮西了,他喊出:“一份排骨……”
眼前就多了一個餐盘,“姨姨,两份排骨,這是我哥哥,我們是一起的。”
顾淮西:“……”
食堂阿姨看了两人一眼,“两份?”
阮夏乖巧的用清脆的声音說,“是三份,姨姨,哥哥一份,我两份。”
食堂阿姨就喜歡這种又乖說话又好听的,登时刷了顾淮西卡裡三份排骨的钱。
“小姑娘吃两份啊,吃得完嗎?”
“吃得完的,姨姨。”
顾淮西快被她故意乖巧喊出的“姨姨”刺激得起鸡皮疙瘩了。
全程顾淮西都板着脸,阮夏则在心满意足地捧着餐盘离开,走之前,嘴裡甜甜地,“谢谢哥哥。”
表情也是笑嘻嘻的,但眼角眉梢的小得意劲儿却毫不掩饰。
她端着餐盘找了個位置坐下,眼前就落下一份餐盘。
看见对方白皙修长的手指,她担心是顾淮西那家伙,再度摆好乖巧的表情,抬起头。
要是顾淮西敢在食堂对她怎么样,她就哭给他看。
顾南星看见阮夏這副小白兔表情,有些意外。
阮夏這才发现来人是顾南星,不是那個讨厌鬼顾淮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皱着眉头,软软地喊出,“顾南星。”
好像一個撒气的小孩。
顾南星放下餐盘的动作一顿,“出什么事了?”
阮夏摇摇头,抿着唇角,看了一眼顾南星的餐盘,“你在学校吃么?”
“嗯。”顾南星坐在了她对面。
“喂,土包子,你特么刷我两份排骨就想跑,我還沒吃過這种亏。”顾淮西追了上来,一副要找阮夏算帐的样子,然而看见她对面的人,微微一愣,随即又满眼挑衅。
阮夏本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害怕他们在這裡开火,现在她已经充分认识到這两人极其不对付了,有些担心。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這二人竟然无比平静。
顾南星沒有下一步动作,甚至眼睛裡都沒看顾淮西一眼,仿佛他就是空气,他只对阮夏說。
“顾南月想见你。”
而顾淮西走到远处的空位,独自坐下,好似他们不曾打過照面。
阮夏有些搞不懂,早上在教室的时候,這两人有几分针锋相对,现在却如此平静。
“好,她要住院么?”
“嗯。”顾南星的餐盘裡营养搭配均衡,红烧鱼,蚝油青菜,莲藕排骨汤。
但他却沒动筷子,只是带着几分犹豫的看着阮夏,却一言不发。
“有什么事情么,你可以直接告诉我。”阮夏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连将排骨放进嘴裡的动作都显得小心翼翼。
她垂下头,眼睛忽然扫到顾南星的左手,白皙好看的手背上,青色经脉都看得一清二楚,而那個手背上面,有一個小小的针孔,小孔周围乌青一片。
她对這個太熟悉了,之前阮清绪每天都要输液,手上的针孔从来沒有消下去的一天。
“我妈……”顾南星刚起了個头。
却被对面的女孩打断了,“你也生病了么?”
女孩抬头望着他,眼裡竟然有一丝的心疼。
顾南星有些震惊,甚至不明所以,這突然的,是怎么了?
接着他发现女孩偷看了好几眼他的手背。
“沒有,我很健康。”顾南星回答。
既然顾南月是熊猫血,那沒道理顾南星不是相同的血型。
顾南月的病是从小到大都有,這么十来年,不可能保证她一直不受伤。
那么在自己出现之前,顾南月的血包是谁呢?
“你给顾南月输血了?”阮夏低声问,生怕伤害了顾南星的骄傲。
顾南星歪了歪头,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接着他嗤笑一声,问,“周女士說你是你们那裡的第二名,看来水分很大,再不就是你们那边教学质量堪忧。”
明明是在关心他的身体,他竟然如此不识好人心,還质疑她的成绩,质疑她的母校!
這個人怎么這么坏!
“考试题是统一出的,即便我們的教学质量比不上大城市的学校,但也不会存在天差地别的差距。”
阮夏努力让自己温柔地反驳。
“那你生物应该成绩很差。”
這個就让阮夏更不服气了,稍微提高了一点点音量辩驳,“我生物很好!”
顾南星一脸“我不信”的表情,“是哦,你生物很好,好到不知道直系亲属存在血缘关系,即便是相同的血型,也不能互相输血,我给顾南月输血,顾南月的身体会产生排斥,后果很严重的。”
阮夏完全愣住了:“!!!”
望着对方被震惊傻了的表情,顾南星终于笑了起来。
阳光透過窗洒进来,有一缕阳光落在他的身上。
一瞬间,仿佛有成千上万朵花,在阳光裡悄然绽放。
阮夏心跳如鼓,耳根燥热——顾南星笑起来真的好漂亮,就像狐狸精。
专门勾书生的心魂。
“你耳朵怎么红了?”顾南星左手手肘撑着餐桌,脸贴着掌心,状似无意,懒洋洋地问。
但是阮夏觉得他是故意的,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尖,甩锅给天气,“今天好热呀。”
“哦~”顾南星拖长了音调,“我懂了,你在羞愧是吧,为了你的无知。”
一瞬间,风花雪月的气氛褪去,只留下苍白的大地。
“我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阮夏垂着头,闷闷地吃排骨,暗暗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一定要在這次考试裡杀出重围,让顾南星不能再說她无知。
“嗯,平时沒事也沒人会特别在意這件事。”顾南星只說。
“你手上的针孔是怎么回事?输液了么?”阮夏還是很想知道。
“有点感冒。”
骗子!
昨天在家明明身体好好的,健康得能徒手打死一头牛,去一趟医院還感冒了。
谎话說得都不走心。
阮夏温声提醒,“那你要多喝热水。”
“天气這么热,喝热水不合适吧。”
“感冒了,发烧了,拉肚子,呕吐,医生說了,多喝热水,延年益寿,包治百病。”
顾南星听着她一本正经的胡說八道,胃口突然好了一点,拿過筷子,夹了一块鱼肚放进嘴裡。
菜有些凉了,他不喜歡。
吃了沒几口,就去吃尚有余温的莲藕排骨汤。
见他那條鱼就吃了一口,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贵公子病又犯了,试探性地问道,“你吃排骨么?我打了两份。”
顾南星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却听她說,“顾淮西刚刚□□的队,我也沒让他好過,排骨就是刷的他的饭卡,這一份我還沒动過,你要不要吃?”
“好呀,尝一尝。”顾南星活了這么大,這是第一次从别人的餐盘裡夹菜吃,但却沒感觉到有什么不适。
脑子裡不知怎么的突然闪现出,之前阮夏连他那份香草冰淇淋一起吃掉的画面。
食堂的排骨味道比起秦妈做的差太远了,但却有一种分食的愉悦。
這一次阮夏先吃完,在一旁等顾南星,等到顾南星吃完了,她才站起来,拿起他的餐盘叠在自己的餐盘上,一块儿拿去回收的地方。
见顾南星還站在原地,“怎么了?”
顾南星摇摇头,“你挺喜歡照顾人。”
阮夏理所当然,“因为你是顾南星呀,所以我要……”
后面要怎么样,她却沒說完,好似有些不好意思,垂着脑袋,闭上嘴。
顾南星心神微荡,脑补出完整的句子“因为你是顾南星,所以我要照顾你”。
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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