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章 源頭
混沌符印成功吸收走了一切。
蓋亞的王也需要蒐集完整自己子民的靈魂信息碎片，他已經在實驗通過那具少司命的魔神體來重獲新生。
對於李信他們來說，記憶斷點在[天國墜落]的那一刻。過後漫長幹年裏發生的種種，只有一點點模糊的印象。
有人低頭看自己的雙手，“感覺...我們真的醒了嗎？”
但很快，父女，愛人，朋友們就通過對彼此的確認，然後喜極而泣。
“爸爸！”一顆星球上，一個女孩奮力地呼喊。
星空中的李不思愣了一會兒，環視四周場景，最終目光鎖定在一個讓人難以相信的蒼老身影上。
“是我。”
沈然道，“暫時結束了...先去陪家人吧。”
李不思不善言辭。只是那眼神分明在問，你爲何變成了這副模樣？時間是過去了多久？
不過，問題有太多，不如後面了再來。
他抱拳，隨後快速衝向那顆星球上，與一個粉發少女相擁，旁邊還有名溫婉宜人的中年婦女。
這是李不思的家人。
包括李不二也過來了。
“那是沈然嗎？”一個外表潦倒的中年漢子不知何時走過來。
李不思看去。
“李冠叔叔！”乖巧可愛的粉發少女親暱地叫喊，朝對方展開雙臂如乳燕歸巢。
李冠蹲身，將少女抱起，突然道，“我們好像被困了不短時間，妮妮你變重了好多。”
“纔沒有！你瞎說！”
少女趕緊折騰地要下去。
“別嚇唬人。”
李不二在一旁說道，“我可不想都還沒談戀愛就老了。”
“那你不找對象？”李不思說，“歲數本來也不小了。”
“本姑娘風華正茂的好吧。”李不二慍怒。
她早已修到了羽化級，小時候就是美人胚子，如今是完全長開了。修長的腿型，白皙嫩滑的肌膚，像剛煮熟剝殼的雞蛋，是青春、完美無瑕的最好寫照。
李不思看向李冠，道，“沒有。混沌規則多具有紊亂時空的效果，時間應該沒有流逝。”
“那他怎麼變成了那副樣子。”
外表潦倒的漢子，擡起頭。
很多年前那個在聯邦星院裏，帶着一大堆年輕學生搞幫派，結團鬧事的李冠，在新地球事件後就磨掉了崢嶸，選擇成爲家族內部一個低調的幹部，如今的樣子都像是個路人。
李不思也重新望去。
“去吧。”那個溫婉的婦女，柔色道，“我和妮妮其實也不缺這一會兒的時間。”
李不思猶豫，自接替沈然作爲宇宙第一人的位置後，許多年來，他需要向全宇宙保守完整的渾源圖。
這期間，不解者有之，嫉妒者有之，憤怒敵視者更有之。
他獨自隱居，少與家人相伴。
原本以爲習慣了寂寞，
可此時才發覺，原來那些情緒從未消失，只是壓制在心底最深處，直到一天化作洪流衝出。
“過會兒了再說吧。”李不思收回視線，許多年來都沒有過的溫情款款地眼神，看着那個女子，“既然他在宇宙中，那麼容我小小的自私，陪伴在你身邊。”
女人驚得用雙手捂住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多年來站在宇宙最頂層，如同磐石一般的存在。
“咦惹~好濃的酸臭味。”李不二散了散手，
看似埋汰，實則感動地說道，“果然是印了那句老話，愛情使人墮落，咱哥也成油膩男了。”
“爸爸纔不油膩，爸爸是宇宙第一人！”粉發少女驕傲地叫道。
李冠彈了個腦瓜嘣，他依舊望着頭頂星空，“是第二人。”
“忘記了嗎。”
“至深藍網絡最後的天災動亂過後，羽化時代的所有生靈都是靠你沈然叔叔的福澤。”
“無論他還在，還是不在，都是大家心中無可爭議的第一。”
因爲蓋亞劇場，小宇宙居然在這場末法時代的變遷中，還保持着之前的盛世景況。
一顆顆星球上，城市、鄉野、海邊，男女老少們清醒，極短時間確定一切未變後，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喊了出來，“深藍之主，沈然！”
然後是第二個。
全世界，全宇宙各地都開啓齊呼那一個名字。
星空中，那些羽化級強者們也都聽聞到，原銀河科技的第一行政官，星月光嘴裏下意識跟着輕念，一臉的神色複雜，最後喊了出來，“沈然。”
馬紮光多等其他行政官聽見後，同樣目光齊聚一處，“...沈然。”
不論是回顧過往，還是立身於當下，有哪個人不被降服？自深藍時代的中葉崛起，那個男人結束了被坎布拉族所統治的深藍時代，最終讓大家擁有了真正的自由之身。
那是用任何筆墨也難以描述的偉大壯舉。
只是，如今最後也是最無解的黑暗到來，每個生命或許都必須做出無奈的妥協。
全宇宙各地都在迴盪着衆生對那個名字的聲音，
星空中。
“你老了...”
一個女子，頭髮盤在腦後，穿着素色衣裙，眼睛被淚水所模糊。
沈然說，“人老是很正常的。連天地都有老死的一天。”
周芷珊雙眼通紅。
“可這不是正常的衰老！”
故人依舊在，世界正燦爛繁華，
唯獨昔年那個未央湖畔的少年變得垂垂老矣，進入暮年，讓人心痛的滿頭白髮披散着。
“到底是怎麼。你告訴師姐。”她說。
“沒什麼，親手埋葬了一個大世。外界大宇宙都已經死亡。”沈然道。
大宇宙死了？
周芷珊表情震撼，忍不住要問，世間到底過去了多久。
“沈然，我的兄弟，你爲何變成了這副模樣啊！是不是那個老畜生搞得....”李信突然衝了過來。
沈然臉上露出微笑，“很高興看見你還是大大咧咧的樣子呢。兄弟，李信。”
只是沒等對方靠近，他輕搖頭，“別靠近我。抱歉。”
李信愣住，“爲什麼？”
“我已墮入宇宙最黑暗的深淵中。”沈然的身體，蒼老，並散發着混沌光。
這種混沌身，雖擁有近乎天道權限般的逆天能力，但也會紊亂、擾動一切自然律令。
李信發出一聲震動全場的咆哮，歇斯底里。
自己不能接受！
全場所有人臉上的表情也隨之僵滯，然後陰霾重新籠罩在了心頭上。
“你到頭來也還是成了深淵領主......”
遠處，萬物母貘一方，祝冰和虞長者它們眼神複雜。
“那我呢。”
就在這時，一道帶有哽咽的女聲。
沈然頓時如遭無形的重擊。
“我...也不行嗎？”
一名黑髮齊腰的女孩，在王陽、沈盈盈、紅塵島主幾人的陪同下出現。
是楚幼。
沈然這輩子唯一與之有着夫妻之實，夫妻之名的那個原帝國少女。
“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不管你接下來要去哪裏，我只希望，讓我陪你，就像以前那樣，好不好。”楚幼癡癡凝望着沈然。
“沒錯。”
李信也振作，鼓足了氣，大聲道，“然子你從小就是，總覺得有一些東西高於其他，你不顧一切也要去追求，其實我們踏馬壓根就不關心，不在乎。我也學了深淵法則，我們只想竭盡所能地跟你一起，你這個笨蛋，難道就不懂嗎。”
“不管你要做出什麼決定，無論我等踏上何等道路，其他人我不知道，我會追隨。就算前路是死。”周芷珊的身邊，一個男子出現，是地球周政。
沈然默然。
從來都是天地無情，人有情。
一顆顆星球上，李家父女們也擡起了頭。
大家豈會不知道，
沈然真的，真的太理想化了。
大宇宙的衆生和小宇宙的衆生，歸根結底都是一團泥巴做出來的肉，能有多大區別？
唯一不同的是，解獸、星靈、黃金之國那些不會聽你沈然的。
而李不思他們絕對聽從、絕對追隨。
變成深淵裔生物，以後會怎麼樣？大家也不怎麼去考慮，就算是你要大家化作輪迴中的一簇煙火，大家都可以。
不過，面對大家，那個老人什麼話也沒多講。
“感情只會沉淪在命運中，只有用理性才能理解命運，然後超脫出自我的命運。”沈然其實並不想看見這一幕。
有一個永恆的真理：
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哪怕犧牲，其實也是爲了大多數能夠堂堂正正，好好地活着。
半天后，各個星球開始慶祝，到處洋溢着熱烈氛圍。
沈然說出，黑暗存在有解法，他已經找到了。
“無需深淵路，我亦能踏出一條新的生路！”
這一次，他保證，大宇宙死了，但大家會活着，一定到達下一新紀元！
“新紀元！”
世間，各族都在傳誦沈然的名字，無比地虔誠。許多從當年深藍網絡過來的老人都是老淚縱橫，若非親身經歷，很難相信真的存在有這種生靈。
只是，李不思、日月光還包括那些萬物母貘詢問，獻尊都始終沉默不言，他隱約把握到了一點點。
李不思同樣感覺到了。
和上一次的羽化危機不同，這一次，沈然完全擯棄了大衆，分明是要獨自一人走接下來的路。
月夜。
幽靜的湖畔，沈然步行，一個人感傷。雖然知道過去的屬於過去，但他還是任性，施展出改天換地的混沌手段，爲自己打造了一個屬於曾經的虛幻未央湖。
湖光瀲灩，微風不躁。
沈然坐下在兩座孤墳前。
其中一座是那個影響了自己一生的男人，沈修竹的；一座是間接影響了火星曆史進程的周虛清。
星空中。
李信、阪木東三郎、周芷珊他們沒有打擾，只是默默看着被虛幻大幕所籠罩的星球。
“師姐，師叔元謀，楚幼。”地球發來波動，沈然知道大家一直在跟着自己，他呼喚三個名字。
原未央湖的徒子徒孫，周芷珊、元謀，還有楚幼來到。
“師姐，師叔，你們說，我死後有資格葬在師父和三叔的身邊嗎？”那個老人問。
周芷珊聽得人都要碎了。
楚幼梨花帶雨。
“有！”
只有元謀站的筆挺，擲地有聲。
沈然起身，原本蒼老的軀體，逐漸恢復至青壯年。
他在努力濃縮體內的混沌，轉過身，“別哭。”
沈然爲楚幼擦拭淚水，不再隱瞞，說出實情，“...你要好好活着，下一世，替我再問蒼天。若下一世無果，則下下一世。”
整顆星球，虛幻大幕開始褪去。
夜幕被暴露了出來。
天外，李不思等人忽然慌亂，收到消息，宇宙各地出現異常現象。
是蓋亞劇場消失後，無論大宇宙中的那些深淵領主們出不出手，天地環境使然，小宇宙都將要開始天道崩壞、自然律令失調。
在大家前一秒還沉浸在人心鼓舞的氛圍中，末法時代到來。
青年沈然站立在墳墓已經消失了的平地上。
“已經夠了...”他積攢了足夠的情感，感覺到自己的精神符印前所未有璀璨。
“嗚——”
還沒等到他，一股力量就已經出現，至宇宙外迅猛而來。
“這是...！”日月光、李信他們駭然。
整座宇宙，星空開始呈現出透明化，一枚枚深淵符文像是巨獸的眼瞳，從黑暗與虛無中亮起。
大家像是一個小盒子裏的動物，被外神所窺伺，讓人驚悚，震撼莫名。
一道聲音彷彿無處不在，隆隆響起，“虞月，我回來帶你們了。”
“始祖？”萬物母貘族的祝冰，虞長者它們不喜反駭。
“燃主，玩夠了嗎。”
同時，一個個深淵符文愈發熾亮，像太陽要燒破塑料薄膜。
衆生痛苦哀嚎，不可能承受得了這種級數的深淵無上巨頭直視。
“你們覺得我是在胡鬧？”沈然一指向天，陡地大喝，徹底燃燒，“那就來！”
轟！
宇宙深處，那團混沌符印瞬間暴漲，上面烙印的屬於沈然的精神印記盛烈，亮的像是照耀了古今未來。
無盡的牽引力從其中透發而出，開始虹吸整座大宇宙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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