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那就先讓他愛上我。
心跳也在這樣的入侵下奇蹟般地平復了,江杏望着段逐弦,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直到司儀的聲音再度響起:“另一位新郎有什麼要對心愛之人說的?”
江杳張了張嘴,找回聲音:“他說挺好的,我沒什麼要說的了,大家喫好喝好玩好。”
司儀笑:“看來我們另一位新郎官的激動之情已經無法言表了。”
儀式結束,新人從後臺繞去宴席敬酒。
江杳綴段逐弦身後沉默好久,開口:“你剛纔說的那些,我差點都信了。”
音量不大,像是一句試探,帶着反覆的斟酌,掩飾迫切的心緒。
正巧走到一個無人的拐角,段逐弦停下,轉身,面對面逼停江杏的腳步。
兩人隔着不到半米的空氣對峙,彷彿站在懸空的鋼索兩端,稍有不慎就會摔下去,連帶着另一個人一起,萬劫不復。
最終是段逐弦先邁步。
“你心動了?”
段逐弦問。
“沒有。”
江杳果斷開口,回答得有些過於迅速。
段逐弦停頓片刻,淡淡道:“誰叫你今天不夠積極主動?”
江杳怔了怔,脣角挑起一個不算笑的弧度:“行吧。”
承認是演的就好……
江杳心想,胸口不知不覺涌起一陣異樣的情緒,全堵在嗓子眼裏。
他做了好幾個吞嚥的動作,觸到那股噎人的不適感,稍稍品了品。
好像是……失落。
草,他怎麼會失落
江杳如夢初醒,心下大駭。
難道他還指望段逐弦跟他上了幾次牀,就從看不上他,跨越馬裏亞納海溝,直接愛上他
不對,他爲什麼要指望段逐弦愛上他
江杳腦仁子嗡嗡響,恨不得給自己一拳。
他剛纔一定是被鬼上身了,還是個矯情鬼
兩人繼續往前走。
江杳粗聲粗氣道:“對流程的時候沒說有這個環節啊?”
段逐弦坦然道:“是我上臺前臨時加的。”
他喜歡了好久的男孩,如今穿着一身白西裝,在滿座高朋的祝福中,成了他的老婆。
十年的感情在那一刻來勢洶洶,他需要一個宣泄口。
他已經做好被江杳追殺的準備,但意外的,江杳沒有生氣,而是跟在後面小聲地追問他,儘管做了再多掩飾,也遮不住話裏的彷徨。
段逐弦眯了眯眼,心中突然有了另一種前所未有的構想。
“臺詞編了好久吧段總。”江杳哂笑一聲,“知道你想搞出點節目效果,但真沒必要這麼誇張,連愛慕已久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愛慕已久,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段逐弦之前一直都有喜歡的人。
他竟然現在才意識到這點。
一牆之隔處傳來腳步聲和賓客的議論——
“段總好魄力,能把商業聯姻做得這麼滴水不漏,不愧是年紀輕輕就手握華延重權的人。”
“是啊,我看段家其他人還等着挑他錯處呢。”
江杳邊走邊捏眉心。
連觀衆都知道是演的,他一個演員還差點當真了。
他道:“以後悠着點。”
段逐弦道:“你行你上?”
“男人怎麼能說不行?”江杳傲氣地擡擡下巴,“接下來你歇着,看我的。”
在走進宴席區之前,他執起段逐弦的手,十指扣緊,踏入喧囂的瞬間,輕輕歪頭,與段逐弦耳鬢相貼。
只差一點點,他就能聽到身邊這個男人亂掉的心跳。
敬了一圈酒,段逐弦去二樓休息室接了個電話。
江杳先是和陳一棋、沈棠他們聊了會兒,轉頭碰到個笑吟吟的男人。
有點眼熟,好像是段逐弦高中班上的同學,印象裏和段逐弦關係不錯。
通過段逐弦,他迅速聯想起這人叫魏知寒。
高三之前,他與魏知寒只是點頭之交,和段逐弦決裂後,魏知寒便開始頻繁出現在他的視野裏,同他打過幾次球,參加過幾次聚會,畢業後就沒聯繫了。江杳默認魏知寒是段逐弦請來的。魏知寒遞了張卡片給他:“這是我的名片。”
江杳接過一看,對方是個建築工程師,國內外都有自己的公司,來頭還不小。
他眼睛一亮,頓時來了興趣。
段逐弦接完電話,剛走出二樓休息室,就看到一樓不遠處,江杳正和一個男人說話,兩人有說有笑,湊得很近,好像在看同一塊手機屏幕。
段逐弦來的時候,江杏正在向魏知寒討教一些專業問題。
自從答應了會考慮和段逐弦一起加入路懸深的公司,他就一直把這事掛在心上,畢竟是段逐弦第一次有求於他,爲了不讓段逐弦的投資打水漂,他找人查了路家,
還聯繫了很多這個行業的熟人,做了充分的調研報告。
想到段逐弦和魏知寒還挺有交情的,估計有舊要敘,江杳道:“你倆聊吧,我去跟我那羣哥們兒喝幾杯。”
江杳走後,魏知寒從他的背影收回視線,對段逐弦笑了笑:“好久不見。”
段逐弦“嗯”了一聲,沒寒暄。
江杳招人喜歡,高中那會兒恰逢躁動的青春期,更是愛慕者衆多,魏知寒就是其中之一。
但江杳在這方面天生缺根弦,從頭到尾都沒懷疑過魏知寒對他的企圖。
面對段逐弦的冷淡,魏知寒並不意外,搖着紅酒道:“沒想到你居然會用聯姻這招,假的有意思嗎?”
段逐弦道:“與你無關。”
魏知寒挑挑眉:“如果他得知真相,會怎麼看你,一個處心積慮的騙子?你知道的,他爲人坦率,受不了被欺騙玩弄。”
面對魏知寒溢於言表的譏諷,段逐弦神色不變:“那就先讓他愛上我。”
魏知寒有些驚訝,沒想到段逐弦這麼高傲冷淡不露聲色的人,居然也會放狠話。
見段逐弦欲走,魏知寒衝着他背影道:“他十八歲生日聚會,我問他爲什麼沒邀請你,你猜他說什麼?”
段逐弦腳步微頓。
魏知寒勾勾脣角,語氣透出一絲玩味:“他當時喝多了,聽到你的名字,突然就紅了眼睛,他說你從來沒把他放在眼裏,說他這輩子最討厭的人就是你。”
幾分鐘後,江杳去而復返,絲毫沒注意到劍拔弩張的氣氛,問:“兩位老同學聊完了嗎?”
魏知寒道:“應該是聊完了。”
“那我先把這個人帶走了。”江杳對魏知寒道,轉而看向段逐弦,“我那羣哥們想給段總敬杯酒。”
段逐弦點點頭,眼底的冷意融化了幾分,任憑江杳摟住他的胳膊。
魏知寒問江杳:“你要的資料,我怎麼給你?”
“加個好友,之後聯繫。”
江杳說着掏出手機點開二維碼,沒察覺到身後段逐弦沉下去的視線。
他剛纔被灌了好多酒,頭有點暈,沒走幾步路就黏黏糊糊掛在段逐弦的臂膀上,像個樹袋熊。
一桌子江杳的朋友看到這番迎面而來的景象,總覺得匪夷所思。
有人忍不住道:“你倆當年是故意裝作不對付,好背地裏偷摸談戀愛吧?兩個大學霸打得一手好掩護。”
還有人故作驚訝道:“幾個月前就聽我們江少說要娶老婆,今天才知道,原來老婆是段總,這真得好好恭喜了。”
江杳任由他們調侃,“嗯嗯啊啊”亂回一通,然後拱手說“同喜同喜”。
這些都是江杳的狐朋狗友,以前跟着江杳一起看段逐弦不順眼,但也只敢怒不敢言,畢竟除了江杳,他們誰都沒有和段逐弦對着幹的魄力。
可眼下,江杳已經把段逐弦這個天之驕子收入囊中,他們也就沒什麼好怵的了,再加上酒勁加持,一羣人越起鬨越上頭。
甚至還有膽兒大的喝多了,直接管段逐弦叫“嫂子”。
喧鬧間,陳一棋湊到江杳身邊耳語:“段逐弦和你結婚,是不是有點勉強啊?”
“不可能。”江杳斂着眉眼道。
這婚就是某人上趕着搶來的,他纔是被迫的那個。
“是嗎?”陳一棋有點狐疑,“可他看起來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江杳聞言,立刻回頭去看站在斜後方的段逐弦,發現段逐弦臉色確實有點黑,那層薄薄的粉底根本擋不住。
他回想了一下,沒覺得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而且段逐弦纔剛見完老朋友。
難不成是被“嫂子”兩個字冒犯到了
江杳壓下心頭的暗爽,擺擺手道:“估計是被他們亂說鬧的。”“亂說?”陳一棋嘴角露出奸笑,“該不會你纔是嫂子吧?”
江杳:“滾。”
段逐弦只在最開始和他們喝了兩杯酒,全程不怎麼說話,大家也都司空見慣,畢竟段逐弦一向很高冷,和他們不是一路人。
倒是江杳在推杯換盞、吹牛談天的間隙,偷偷觀察了好幾次段逐弦的表情。
趁沒人注意,他用手指戳了一下段逐弦的臉。
段逐弦垂眼看他:“幹什麼?”
聲音也沉沉的。
聽起來心情確實欠佳。
“沒什麼。”
江杳眯了眯眼,莫名覺得情緒外露的段逐弦有點可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