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换租第三
根据影子向北的倾斜角度判断,照片是正午拍摄的。
而不是刚刚。
她心裡顿时沉了一块烙铁,怅然若失地凝望着照片。
還真是他啊……
其实任乐清是個自恋的人,她也很自信,从小到大与她接触過的男生无一例外都会喜歡過她一段時間。
要么是因为长相,要么是因为性格。
所以她高中毕业的时候有想過梁照一是不是对她有意思,但后来那件事直接把她的這段想法焚烧個渣都不剩。
现在看来,梁照一对她百般体贴照顾,也不過是看在熟识七年的份上。
根本沒有其他意思,不過是她自作多情。
按理来說,她应该向当事人求证一下,但她也怕得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
干脆使出杀手锏——逃避现实。
她琢磨半天,還是好奇去问了一嘴孙念:【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啊?我看我朋友认不认识。】
孙念:【晏弋。】
任乐清:“……”
什么鬼啊?
她满腹疑问地坐直了,又歪向驾驶座那一边,话在嘴边难以說出口:“你……你有沒有……就是,就是,家庭不太和睦啊、或者分……裂的情况?”
“啊?”
“就是有沒有可能……你爸或者你妈年轻的时候因为一点错误,在外面遗落了一個儿子。就是說,你有沒有可能……有個双胞胎?”
“……”梁照一此时好像能理解为什么上学时马鸿泠总抱怨跟不上任乐清的脑回路了。
压根就搞不懂她哪根筋搭错了才会突然冒出一些喝了三斤白酒的话。
也不知道自己不過是开個车,怎么会牵扯到父母离异、自己有個素未谋面的双胞胎這种话题上。
“你又搞什么邪教哇?”他說完,自己先无奈地笑出声。
“不是,我觉得這個世界上,能遇到一個外形和自己差不多的人是千年难得。說不定,你们俩就是同卵双胞胎,因为当年医院犯了個小小的错误,害你的哥哥或者弟弟被别人抱走了。而现在,”她不光說,說得還极其认真,“這個人出现了,就在你的身边。你說這是不是就是双生的血脉会通灵?”
梁照一暗自感叹她上学的时候虽然学业不行,但看了那么多漫画,還挺有效果的。
“我先问一下,”他尽力配合她,“這個人是谁啊?”
“暂时還不清楚。”
梁照一:……
果真是在凭空杜撰。
一些看似毫无逻辑的妄言,若是加在任乐清的背上,好像又有点能說得通。
毕竟這個人会因为起晚了沒来得及吃妈妈煮好的早饭、而带着电饭锅内胆和打饭用的铁勺去棋牌室玩麻将。
多离谱的事她都敢干。
“那等你清楚了,引导我俩见個面。”
他能怎么办,陪着她胡诌呗。
“成成成,我也特别想看看,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另外一個我。”任乐清一惊一乍,“你說他该不会是平行时空穿過来的人吧?”
“我觉得他是超级赛亚人的可能性更大。”
任乐清咯咯笑到后仰,要不椅背挡住她,她可能就一头栽過去了。
梁照一本来沒那么想笑,不知不觉就让她的笑声感染:“谁家大鹅跑出来了?”
不說還好,這一說,任乐清彻底停不下来了。
从绕城公路上下来,她才勉勉强强缓過气,双颊已染上绯红。
窗外难得一见的残月挂在瘦秃的枝桠后,夜风不眠,惹出一段鹊吟。不知哪裡飞出一只喜鹊,扑棱翅膀狼狈地逃走,罕见。
今晚的一切,都很少见。
“你還沒告诉我,你怎么认识的念奴娇?”
“去年十月份有一個全行业的交流晚会,我去了。假面月行制片人的老婆找到现场来,就在大堂指着念奴娇的鼻子骂,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当时声音堪比惊雷,梁照一想不注意都难,“你三哥沒告诉你嗎?”
“他?”任乐清翻個白眼,“他的脑子裡只有漫画、游戏和我們老板娘。让他对八卦好奇,還不如想想办法让男足赢過越南。”
梁照一笑出声,紧接着细细品味着她刚才的话。
忽然一激动,猛一下按住任乐清的手臂:“你說……你有老板娘?”
“对啊。”
任乐清說南河三有個一见钟情的学妹,喜歡了很多年,只不過他啥也不是、沒追到罢了。
好像缠住管口许久的头发一下清理干净,每处血管内的流动皆顺畅无阻。
梁照一喜上眉梢,下意识哼出两句小调。
“可惜我沒去,唉。”任乐清忏悔道。
“可惜?我看你打游戏的时候一点也沒觉得可惜。”
“哎呀,我那不是打游戏,我那是找灵感。”任乐清正颜厉色,“我們搞设计的,最需要的就是灵感。”
轿车三拐两拐停驻在一幢深色的大楼前。
再往东的小区是老房区,但這边是新盖的。具体哪一年盖的,任乐清不知道。
她只往上数了数楼层,发现住进去的人倒是不少。
“你要找什么灵感,可以问我啊。”梁照一一個人拖着两個箱子,把最轻的背包给任乐清,随后按下去往6楼的按钮。
這個数字,還蛮有意义。
“画画嘛,各方各面的灵感都需要。比如人物造型啦,比如武器上镶玛瑙還是鸡叉骨啦。”任乐清简单举了几個例子,唯独沒提自己要画什么內容。
除了公司的人之外,她身边所有人只知道她做的是动漫设计,并不知道她還有個扑街漫画家的副业。
也沒人知道她被喷成筛子的微博賬號。
“武器上能镶鸡叉骨嗎?”
“一切皆有可能嘛!”
“……”
电梯裡就他们两個人,沒過多久便到达六楼。也不知是不是任乐清的错觉,感觉這裡的电梯好像要比她原来住的地方要快些。
這裡的房屋构造中规中矩,1t两户,门对门,且多余的空间還不小。
走廊的墙面不算太干净,仔细瞧還能发现上面孩童的黑手印。灯是声控的,一跺脚就亮,但不同于她以往住過的房子,灯光偏白,照得走廊格外清冷。
任乐清又想起她那個诡异室友,禁不住打了個寒颤。
“冷?”
“不是,想起孙念了。”任乐清解释道,“就我室友。”
梁照一把行李箱挡在外面,手臂伸到她背后去,轻轻松松将她揽過来,再推进屋裡。
扑面而来的是新家具独有的木屑香,以前觉得這香很普通,甚至害怕這味道能把自己毒死。
但今天,她觉得這香好好闻。
任乐清特别喜歡站在梁照一身边,也喜歡靠着他。
因为他人高、肩宽,衬得她小鸟依人。
“我自己住啊?這么好。”任乐清挨個房间参观一遍。
与梁照一的照片无异,除了房间裡沒东西有点空,而且房子像是让人刚打扫過,瓷砖又透又亮,不染片尘。
“租金多少啊?”
梁照一把东西搬进来,慢條斯理地說:“租金就你的理想,八百。”
“真的假的啊?”任乐清拉住他的手腕,“草哥,我們一定要堂堂正正做人,光明正大搞钱,不要误入歧途啊!”
“……”梁照一哭笑不得,“我說了有要求。”
“什么要求,你說你說。”
“由于這個租房价是我出卖尊严换得的,房东勉强同意并提出一條铁律。”他指了指自己,“我必须作为租客入住。”
“那我岂不是……”
他面上笑嘻嘻的,内心慌成一团浆糊。
不過也无伤大雅,他早就准备好了以退为进的說辞。
若是她拒绝了,就說自己是开玩笑,那边的房租還沒到期,会帮她找個靠谱的室友。
任乐清不客气地坐进灰黄相间的软沙发裡,盘腿窝进去感受新沙发的魅力。她半仰在扶手上,客厅的白光漾进她眼眸中,泛起一圈圈涟漪。
她眼中的,他心裡的。
梁照一有点迷糊。
“占着你未来女朋友的茅坑,還不能行使女朋友的权力。”她嘿嘿笑着,沒有一点正经样子。
梁照一紧绷的心放松到极致。
他两步就走到她面前,借着整理中国结穗的动作靠近她。
男生身上独特的柠檬香活像带倒钩的刺,勾上了她便一动不敢动,只能跟着他沉沦于水下。
偌大的房间,只有他一個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厮磨。
“做我女朋友不就可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