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宋軍在好水河畔紮營,好水關就位於好水河東流轉北的河灣處一座高崗上,兩軍隔河對望。營壘建立起來後,穆桂英下令趕造攻城器械和船隻,挑選精銳士卒組成渡河攻城的先鋒部隊,加緊操練,準備一舉拿下好水關,打通去往延州城的道路。
帥帳內,楊門女將圍着好水關的地勢圖研究攻城的路線和突破口。柴郡主、楊九妹、楊文廣和楊文君則在佘太君的帳內陪伴老人家。
八妹楊琪指着地圖道:“好水關正面本來有座木橋,現在已經被叛軍燒燬。河面雖然不寬,但水流湍急,水深數丈,步騎兵都無法涉水渡河。現在唯有大量製造船隻,載送士兵過河攻城。”
楊大娘周氏搖搖頭說:“這麼多戰船,不知要造到什麼時候,只怕貽誤了戰機!”
穆桂英沒有說話。在她注視地圖的時候,那種讓她困惑多年的奇怪感覺又出現了,耳畔似乎有金戈鐵馬的聲音,某種東西在她的體內、在她的血管裏蠢蠢欲動。有時,她會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爲戰爭而生的女人,戰爭讓她精神亢奮,讓她躍躍欲試,讓她找到了最真實的自己。她所擁有的力量和智慧只有在戰爭中才能得到最出色的發揮。
這種感覺在夢境中也會出現,還伴隨着一些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的影像。那些人身材高大、皮膚白皙,眼窩深陷、鼻樑高聳,似乎和中原人不是同一種類。他們在曠野中縱馬狂奔,翻過高山,跨過河流,一往無前,所向披靡。在他們的頭上,有一黑一白兩條龍在纏繞、飛舞。穆桂英會有種想和他們一起馳騁的感覺,那種感覺很自在,很快意,很真實。醒來之後,她會在心底問自己:這真的是夢嗎?如果是夢,爲什麼這麼多年相似的夢境會反覆出現?
想到這裏,穆桂英不自覺地摸了摸腰間的一塊玉佩,玉佩由黑白兩塊古玉鑲嵌而成,上面雕琢的正是一黑一白兩條栩栩如生的龍。兩條龍纏繞在一起,巧奪天工,看上去年代非常久遠。穆桂英曾就那個奇怪的夢境和這塊來歷不明的玉佩請教過父親穆羽,但父親沒有給她任何答案。
楊排風連喚了穆桂英兩聲,穆桂英都沒有反應。性急的燒火丫頭在穆桂英的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元帥,你想什麼呢?”
穆桂英這纔回過神來,抱歉地衝大家一笑,悄悄地將玉佩收好。這塊玉佩除了給楊宗保看過之外,她沒在任何人面前展示過。畢竟龍是天子的象徵,擅自佩戴龍形玉佩是犯忌諱的,傳出去會給楊家惹來麻煩。
穆桂英沉吟了一下,道:“今天就到這裏吧,我仔細考慮一下,一定有辦法取下好水關,衆將不必擔心。”
大家離開之後,穆桂英正要返回自己的寢帳,焦孟二將走了進來。“有什麼事嗎?”穆桂英問。
“元帥,我們剛纔巡營的時候,軍醫說有一些士卒渾身瘙癢難忍,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軍醫怎麼說?”
“暫時也沒查出個究竟來。”
穆桂英一時也摸不着頭腦,道:“或許是水土不服吧,營帳靠近河邊,陰冷潮溼,也可能造成將士們身體不適。”
焦廷貴想了想,對穆桂英道:“元帥,還有一件事,讓我一直困惑不解。當日,我們與少將軍在葫蘆谷中遇伏,少將軍命我二人突圍報信。途中有叛軍追趕,本來沒有理由逃脫的,但有人暗中出手相助,我二人才揀回了一條性命。直到現在,我也搞不清楚究竟是誰救了我們一命。”
“會不會是我軍的斥候?”
“不像!”
穆桂英點點頭,示意兩個人退下,獨自回到寢帳中。多日行軍讓人筋疲力盡,她還沒從楊宗保陣亡的打擊中完全恢復過來,身心俱疲的穆桂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飲完後倒頭便睡。酣睡中,穆桂英忽然察覺牀前有人,她猛醒過來,伸手去抓枕邊的佩劍。她的手按在劍上卻不動了,牀前的人是血人一樣的楊宗保。楊宗保直勾勾地盯着穆桂英,雖然生前是夫妻,穆桂英也被他那恐怖的樣子嚇得渾身發毛。
穆桂英試探着輕輕呼喚了一聲:“宗保。”楊宗保沒有反應,仍然盯着穆桂英腰間露出來的雙龍玉佩。穆桂英剛想起身,一陣勁風吹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楊宗保又不見了。穆桂英睡意全無,穿上衣服,走出帳篷,在軍營中漫無目的地遊弋。
生化危機
走到軍醫帳篷附近的時候,穆桂英聽到裏面傳出悽慘的叫聲,感覺不對勁兒,就快步走了進去。軍醫見元帥親臨視察,連忙丟下手中的病人,迎了上來。穆桂英向他擺擺手,示意他不必拘禮,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軍醫引導穆桂英來到一個患病士卒的牀鋪前,“元帥你看!”
那士卒的胳膊和胸前皮膚有多處被抓破,傷口處流出膿血來,散發着讓人噁心的臭味。士卒的手腳都被綁住了,整個人固定在牀上,拼命掙扎,嘴裏叫着:“癢,癢死我了!快鬆開我!”
穆桂英回頭望着軍醫,希望他能夠給自己一個答案,軍醫無奈地搖搖頭。穆桂英又查看了幾個士卒,都是同樣的症狀。她開始意識到事情沒那麼簡單,這顯然不是用水土不服、營房潮溼所能解釋的,一定有別的原因。
返回帥帳之後,穆桂英叫來負責全軍伙食的官員,讓他仔細檢查供應全軍的糧食、蔬菜和肉食,發現問題馬上彙報;又命焦廷貴和孟懷源對患病的士卒進行詢問和調查,看能否找出什麼線索。
經過調查,全軍的伙食供應並無異常,那些患病的士卒也沒有離開過軍營,喫的東西就是正常供應的飯菜,沒有擅自食用過別的東西。大家一時理不出頭緒來,穆桂英只好讓焦孟二人繼續調查。
幾天後,患上這種全身瘙癢的怪病的士卒越來越多,軍醫帳篷裏收容了數以百計的病號,而且人數還在不斷上升。每個人的症狀都是相同的,先是全身發癢,一旦忍耐不住開始抓撓,皮膚很快會被抓破並化膿、流血,敷以藥物的話毫無效果。恐慌的情緒在軍營中蔓延,將士議論紛紛,傳言說是西夏人擅長妖術,對宋軍作法,得病的人都是中了夏人的魔咒。
這種局面讓穆桂英和楊門女將異常焦慮,如果任由其發展下去,不但越來越多的士卒會因爲患病失去戰鬥力,更可怕的是軍心會動搖,將士們的鬥志會被瓦解。就連久經沙場、見多識廣的佘太君也沒有化解這場危機的辦法。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轉機出現了。
一天夜裏,楊文廣從自己的帳篷裏出來方便,解完手後忽然覺得肚子有點餓,就奔附近的一個廚房走去,想找點喫的填肚子。廚房的帳篷外面有幾個碩大的水缸。楊文廣發現有個士卒打扮的人在水缸旁邊鬼鬼祟祟地做什麼。楊文廣還以爲他在找水喝,隨口問了一句:“兄弟,幹嗎呢?”那人一愣,隨後拔腿就跑。楊文廣察覺不對,拔腿就追,一邊追一邊大喊:“抓賊啊!抓賊啊!”
正在睡夢中的士卒被驚醒了,紛紛從帳篷裏鑽出來。嫌疑人很快就被數以百計的人包圍了起來,見自己已經無路可逃,他把手中攥着的東西一把塞進了嘴裏,嚥了下去,隨後抽出匕首,在脖子上一抹,割斷了自己的喉嚨。鮮血汩汩地流出來。穆桂英等人趕到的時候,那人已經斷了氣。
嫌疑人自殺,線索也就此中斷了。但起碼搞清楚了一點,這種怪病與大家飲用的水有關。穆桂英下令,對於軍營中儲藏的飲用水要嚴加看管,用水之前必須認真檢查。
大家本以爲這場危機可以就此得到化解,但意想不到的是,怪病仍然在蔓延,更多的士兵病倒了,多達上千人。不治身亡的也已經有上百人。士卒們更加恐慌,逃亡的人越來越多。
穆桂英坐臥不安,心情實在煩悶,便拋開其他人,獨自騎馬出營去了。她使勁地鞭打着坐騎,沿着河岸狂奔。跑出幾里路,鑽進了河邊的一片樹林裏,戰馬放慢了速度。穆桂英也不再催促它,而是信馬由繮,呼吸着林中的新鮮空氣,蟬鳴蛙噪,非但不顯得喧囂,反而讓這片樹林更加安靜。
這時,穆桂英遠遠地看到林中小徑上有一隊牛車迎面走來,趕車的是宋軍的士卒。仔細一瞧,原來是軍營中的水車。穆桂英迎了上去,士卒們見到她,連忙下車行禮。穆桂英問道:“你們是從哪裏取水的?”一名士卒回答道:“就是前面的水塘,那裏的水比較清澈,不像河水那麼渾濁。所以,軍營中的用水都從那裏取。”
在這名士卒的引導下,穆桂英來到水塘邊,仔細查看這裏的水質,並沒有什麼異樣。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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