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 苦海之苦

作者:蘇千狐
蘇三環顧四周,周圍漆黑一片,連他自己也不知自己爲何在這,不知爲何這般黑。

  “難道天上沒有太陰和太陽麼,怎麼的這般黑,若沒有,也該有諸天星辰,哪怕是陰天,被雲遮蓋,終將露出光來,可是,這裏究竟是什麼地方,爲何連一絲光亮都沒有?”

  “咦,醒了麼,這裏是苦海,當然沒有太陽和太陰,也沒有光,不然怎麼會叫苦海!”

  黑暗中,一個聲音響起,音色中帶着一股難以言喻的滄桑感,蘇三甚至懷疑此人是一位極其古老的存在,當下也不敢怠慢,極爲禮貌的朝四方各鞠了一躬,也不問其身份。

  “前輩,苦海之所以叫苦海,是因爲沒有光麼,這又算得什麼苦難?”

  那個聲音聽了蘇三的問題,沉默了一會,反問道:“那依你之見,什麼樣的苦難才配苦之一字?”

  “苦之一字,當爲大苦難,天下蒼生因食不果腹而苦,弱小者以朝不保夕爲苦,成家者以香火無繼爲苦,帝皇者以天下之苦爲苦,因此,天下碌碌蒼生皆有所苦,無一言能夠盡道之!”

  “照你這麼說來,這苦海之苦當以天下蒼生之苦爲海方能稱之爲苦海,如此爲大謬!”

  蘇三聞言一愣,“此話怎講?”然而,那個聲音再也沒有出現,蘇三被棄之黑暗之中,伸手不見五指,仰頭難辨四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能無奈的嘆息一聲,做了下來。

  蘇三查探了一下自己的丹田,一顆心沉到了谷底,如今,他的丹田已不復存在,生死之道,仙魔之道,征伐殺戮,水火之道,以及輪迴之道通通被皓月斬道訣給斬了,現在的他,恐怕連個普通的江湖高手都不如,身上的傷比上次在域門中受的還要嚴重,全身的經脈斷了十之七八,若不是他的體質異於常人,恐怕早就一命嗚呼了。

  只是,他身上的外傷以及內傷都不算嚴重,命是保住了,想到這,蘇三的心痛的厲害。

  “以你的命來換我的命,救下我這麼一個廢人,而你的三魂卻入了九幽地獄,受盡折磨,七魄遊蕩人間,不知在何處,夜歌,真的值得麼,我蘇三待你算不得好,你又何必這樣對我,叫我心底難安,難道這就是你想要的,讓我欠你,一輩子都欠你……”

  “你現在可知苦之一字所謂何?”這時,黑暗中,那個聲音再次響起,依然是那個問題。

  蘇三沒有心情再去和他猜謎,搖了搖頭,“前輩,我問你,情之一字,是否謂之苦?”

  “可謂之苦,但並非人世間最苦之物,此地謂之苦海,乃是世間之苦所聚,你若悟不透,便渡不過,待哪一日你能悟出苦之一字的真諦,便能到達彼岸,成就無量功德。”

  蘇三苦笑,他感覺到自己的心彷彿在滴血,心中的一切雜念都能拋卻,唯獨這情之一字,彷彿他身上的胎記,隨他而來,隨他而去,愣是無法抹去。

  “前輩,若是我能悟出苦之一字的真諦,能否生死人肉白骨,能否聚三魂凝七魄,能夠把我的妻子和孩兒從地獄中撈出,能夠讓我的殺妻之仇得以報應?”

  “不能……”那個聲音沉默了一會,終於還是說出了真話,雖然誠實,但蘇三並不高興。

  “既然無法做到,那我還尋這苦之一字何用?不如就在這片黑暗中了此殘生,待我壽元盡時,而奔赴地獄與我的妻兒同聚!”蘇三整個人萎頓下來,彷彿醃了一般,沒了精氣神!

  “你妻子在臨死之前,用她自己的生命對你下了一個詛咒,詛咒你永世不得死亡,身體不得腐朽,神念不得枯竭,所以你連自殺都做不到,而且你一旦自殺,她在地獄中所受的苦難還會多一些,如果你想讓她少受些苦難的話,我勸你還是好好的活着,活着纔有希望!”

  “對,活着纔有希望,只要我活着,就能夠想辦法恢復我的修爲,等我超脫了這個世間的規則,完全可以打破地獄,將她從地獄中拉出來。”蘇三聽了神祕人的話,終於有了些精神,又問道:“前輩,這裏是苦海麼,我到底怎樣才能從這裏出去?”

  “出去的方法告訴你了,解決之道還得你自己去尋找,這個苦海不僅是一道隔絕漠州與西周的壁障,也是從人到佛的一個過渡,它也是佛祖當年佈下的一座大陣,當年佛祖曾言,人世間的疾苦皆在這片海內,凡能在苦海中歷練千年者,可封羅漢,凡能嚐遍苦海之苦者,可封尊者,凡能悟透苦之一字者,可稱菩薩,凡能化盡苦海之水者當爲佛祖!”

  “原來佛祖當年早就定下了西州成佛作祖的途徑,難怪西州之地經千萬年而不衰!”蘇三心中暗暗驚訝,西州從古至今都是極其神祕的存在,很少有人敢去西州,傳言當年西州的大人物釋迦摩尼佛祖在西州佈下種種手段,經歷千萬年時光,依然能夠震懾八方。

  “早知不從這片苦海走,若回到迷州再開啓域門到達西州的話,耗費一些時間也應該到了!”

  蘇三有些後悔,如果不是他自作聰明,非要走這條險路的話,夜歌也不會死,這讓他懊悔!

  “苦海雖苦,但不會要讓性命,你若走別的路,埋伏的皓月門衆已將你殺死,就算令夫人舍了性命來救你,也擋不住他們人多勢衆!”

  “什麼!他們早有埋伏,可是他們怎麼算到我的路程,我在一路上根本沒有透露過去向!”

  “這個世間是一個被固定的規則和大道支撐起來的世界,你的去向,就像是一道流星,無論你在哪裏走過,都會留下一些痕跡,有些人能夠通過這些痕跡來找到你的下落。”

  蘇三皺眉,心中對於皓月門的恨已經入了骨髓,深深地刻在骨頭上,日後相見,難免是一翻腥風血雨,“天機先生不是已經爲我矇蔽了天機麼,怎麼還有人能夠測出我的行蹤!”

  “你口中的那個天機我也知曉一二,他雖然天賦過人,但畢竟修爲日短,無法與那些活了將近十萬年的存在比擬,你口中所謂的矇蔽天機在他們看來也不過是在痕跡上撒了一些土罷了,只要拂去上面的土,就能找到你留下的痕跡,看似容易,其實極難,但對他們來說不難。”

  “前輩剛纔說這次皓月門埋伏於我,劉雲山也說皓月門世世代代都要剷除寶體,從他的話中聽來,好像每一個寶體的死亡,都是他們在背後搞鬼,可知這是爲何,他們爲什麼……”

  “爲什麼像瘋狗一樣追着你不放,是吧?”黑暗中的那個神祕神哈哈大笑,從他的笑聲中,蘇三能夠想像此刻定是笑彎了腰,笑了良久,終於是笑岔了氣,咳嗽起來。

  蘇三不知他爲何要笑,可他畢竟有求於人,不得不低聲下氣些,“正是,我先前不過是明月門中的一個煉丹童子,與劉天仁和方天德也無冤無仇,難道就因爲天心師姐麼?不對!”蘇三搖了搖頭,左手託着右手,右手摸着自己的下巴,“如果真是這樣,他們又爲何要殺其他的寶體,難道皓月門跟寶體有什麼仇怨不成?”

  “咦,你倒猜出了一些名堂!”那個神祕人的聲音中透出一絲愕然,蘇三的猜測讓他感到驚訝,“能猜到這些也不容易了,告訴你也無妨,這是太古時期的一段公案,可惜這段公案已經淹沒在歷史之中,皓月門一門傳承,終究要比寶體的血脈傳承要具有優勢,千萬年的時間,寶體在人世間的名聲已經被皓月門越抹越黑,而皓月門搖身一變,卻成了正道之首。”

  “災厄之體麼?”蘇三苦笑,他記得當年實力弱小的時候,被人處處追殺,日夜奔命,日子過得苦不堪言,“天下很多人都認爲我是災厄之體,但也不盡是,東州的太古一族並不這麼認爲。特別是東州五族,對我還算友善,並非對我喊打喊殺!”

  “這也是寶體爲什麼還能出世的原因,若哪一天連東州各族都認爲寶體是災厄之體,連我西州都認爲寶體是災厄之體,天下所有人都認爲寶體是災厄之體,那麼皓月門就會佔盡寶體的氣運,寶體也無法出世了,即便如此,寶體出世的修爲也一次比一次弱,你的修爲……”

  “只要給我時間,我的修爲絕對不會比前幾代弱,氣運不如人又如何,實力不行就要去爭,如果真靠氣運這東西,那我逆天順天又有什麼區別,我所得的仙藥都是我自己奪來的!”

  “你有此信心便好,皓月門的老祖當年與寶體有仇,不好……我說的太多了,不該提起他的名字,否則不將被他感應,現在你在苦海中無恙,若是出了苦海難免要被他算計,記住,你得想辦法恢復自己的修爲,苦海無邊,別人都能回頭,你卻不能回頭,必須要闖過這片苦海,到達彼岸,皓月老祖心有顧忌,不敢在西州大地上動手!”

  蘇三聽他對皓月老祖如此忌諱,心裏不免有些鄙夷,提着氣問道:“你口口聲聲說的皓月老祖究竟什麼修爲,會讓你如此忌憚,難道是大乘後期,亦或者羽化聖人?”

  “羽化?皓月……那人絕對是超越聖人的存在,若不是他受傷自我封印,你認爲你還能活到現在,就算一些與寶體交好的大人物在背後保着你,也未必能夠處處小心。”

  “大人物!”蘇三臉色鐵青,以他現在的實力枉論一個大人物,蘇三想都不敢想,自言自語道:“是我錯了,不知天高地厚,不過既然他與我有仇,我就是想逃都逃不了,若此刻不敢面對,今後就算見了也只能跪伏在他腳下,任他蹂躪,這是我願意的麼?”

  “苦海之中是釋迦摩尼佛祖留下的一場大造化,千萬年來西州諸多活佛菩薩尊者羅漢多數得益於此,你入得苦海,既是無奈之舉,亦是我佛所說的緣法,你且去來!”

  蘇三還不知如何去來,就發現自己眼前一片雪亮,黑夜的幕不見,寂靜的海亦不見,轉眼看去,發現自身正處在一條馬路當中,身旁販夫走卒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忽的,他聽到背後馬蹄聲傳來,回過頭去,只見一匹高頭大馬,揚起雪白的前蹄,直立起來,約兩人來高。“不長眼的東西,連我的道都敢擋,要不是怕驚了我馬兒,早在你身上踏過去!”

  蘇三聽了心頭火起,眼前的五人,一主死僕,爲首的富家子弟生的一副俊模樣,衣團錦簇,好不奢華,雙眼翻得老高,根本沒把蘇三放在眼裏。

  在他身後的兩個僕人,皆穿了一聲黑衣,戴了護腕護膝,一看就是能打的犬牙。這幾人臉上露出譏笑,目中閃着兇光,顯然等着自己的主子發話就出手打人了。

  “愣着做什麼,等我請你喫飯啊,還不快給我滾,要是滾的慢點,我請你喫鞭子!”

  啪,貴公子手中的馬鞭落下,打在蘇三臉上,清脆極了,路邊的人見着貴公子發威,目露怯意,遠遠地躲閃開來,不遠處,也有幾個人躲閃不及,被他的踏雪龍駒撞到,跌在地上呻吟着,爬不起來,老弱婦孺盡皆有之。

  一條紅紅的鞭痕烙在蘇三的白淨的臉上,毀了全貌,白髮凌亂,衣衫襤褸,宛如街邊的乞丐。

  貴公子落下眼光,瞄了一眼蘇三,看到他滿頭白髮,臉上露出一絲驚異。

  臉上的驚異飛快收斂,心中有些懼怕,嘴上硬是道:“滿頭白髮,臉皮子那麼年輕,看你定是家逢驟變,本少爺今天饒你性命,快快給我退去,退得晚了,小心我把你的狗腿子踢爛!”

  “朗朗乾坤,你竟然敢當街行兇,莫非沒了王法不成,就算你背後是什麼王侯將相,孰不知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道理,是誰給了你這麼大的膽子,敢在青天白日下爲所欲爲?”

  啪,貴公子沒有回答蘇三的問題,一鞭子將他抽的飛了出去,“跟我講道理,對你說,在西涼城,我爹就是天,我就是天子,我說的就是法律,本少爺倒是要問問你,是誰給了你這麼大的膽子,敢當街攔住本少爺的馬,莫非你想篡逆謀反,來人,給我打,往死裏打!”

  貴公子身後的四個僕從對此已是熟門熟路,躍下馬來,摩拳擦掌,走向蘇三。

  蘇三怒不可遏,然而他一身修爲盡皆廢了,此時只不過是個壯一點的普通人罷了,雙拳難敵四手,一上來就被四人打到在地,一翻拳打腳踢之後,蘇三被打得皮開肉綻,鮮血染紅了他的半邊身子,鼻青臉腫,肋骨斷了好幾根,倒在泥塵裏,狼狽不堪。

  貴公子見了,大爲解氣,“呸!”連吐兩口口水,“滾你丫的蛋,別怪我沒提醒你,以後記着點,看到本少爺,就躲遠點,省的再讓我看見你覺得心煩,要是下次再讓我遇着,就不是一頓打那麼簡單了,得,跟你說多了我都覺得俗,小的們,跟本少爺走,飄香院找樂子去!”

  蘇三被打得頭昏耳鳴,如油鹽醬醋一起灌進了他腦子裏,五味齊齊涌上來,那滋味,說不出地難受,臉上的兩條鞭痕隱隱作痛,身子骨似散了架一般,連動彈一下都不能。

  耳邊傳來遠去的馬蹄聲,一羣人圍着他指指點點,竟是沒一個人願意伸出援手,將他攙扶起來,有的人見蘇三這副模樣,於心不忍,想要過來扶一把,結果被身旁的人拉住,沒了動作。

  “可憐啊,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搞成這副模樣,只怪他悖,得罪誰不好,偏偏驚了城主的寶貝兒子,這回好了,討了一頓打,真是活該啊,也不知道他是哪裏來的傻子……”

  圍觀的人看着他,蘇三仰着頭,看着他們,身上痛的很,心中痛得很,黑壓壓的人頭圍成了一個圈,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擺攤的,有買菜的,有人搖着頭,有人說着什麼……

  蘇三就這麼看着他們,心痛能忘了疼痛,蘇三不動,他們看膩了,也就漸漸散了。

  人羣漸漸散了,蘇三試着動彈幾下,只是身上傳來撕裂般的疼痛,讓他咬着牙難以忍受。

  “小夥子,別動,你的骨頭斷了,要是挪了位置就不好辦了,還是老頭兒先給你接上再說。”

  一個老頭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乾枯的雙手在她身上一陣摸索,“忍着點疼啊,得,反正沒比現在更疼的,你忍着就是。”

  這名老者手下也不留情,一身功夫了得,在蘇三身上連拍了五十多下,震得蘇三廝牙咧嘴,差點以爲自己五臟移位,一身骨頭盡皆被拍碎了。

  “嘿,現在知道疼了,剛纔冒犯小城主的時候怎麼兇得厲害,哎呀,虧得老頭兒我救你,不然今天你非死在這不可,走吧,老頭帶你回去,把你治好了,給老頭兒我幹活!”

  老頭背起蘇三,嘿了一聲:“沒想到你這身子那麼重,喫啥長大的?跟塊石頭似的!”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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