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以初恋之名
摸到纸质书的那一刻,程安之有一种得偿所愿的满足感。她忽然沒那么焦虑销量了。
她带了一本样书回市区,程静之来回翻看数十遍,比她還要高兴,当即决定今晚去工作室庆祝一下。
一周前,工作室装修正式竣工,她们计划在元宵节之后搬過去。晚上去的时候,程安之拖来一些最近這段時間采购的软装。
程安之喜歡复古琉璃灯,程静之钟爱按摩沙发椅,她们像装扮自己的新家似的,精心布置,想让這裡有家的样子。
她们是土生土长的澜城人,活到三十年,命运捉弄,如今在澜城却沒有自己的家。她们格外珍视工作室這個小天地。
偷偷买下這栋别墅当主人的纪司北承诺,会永远做程安之的房东。程安之却更有志气,她想早晚有一天能把资本家手中把這栋房子买下来,不必担心房东变卦。
收拾到一半的时候,院门前传来停车的声音。
一身黑衣的徐清宴冒着风雪从市区赶過来,先进门打了声招呼,然后连续搬进来四五個大纸箱。
裡头都是他的贺礼。
年初五我就要回伦敦了,提前恭贺二位乔迁新居。
徐清宴买了他认为新工作室能用到的东西,例如加湿器、空气净化器和扫地机器人之类的。
很是贴心。
程安之早就知道他回英国的计划,程静之却不知情。程安之去看姐姐的脸,她平和的眼神中闪過一丝微弱的愕然。
太冷了,我打电话问问暖气什么时候能通。程安之找了個理由避到一边去了。
徐清宴站在落地灯后,光线朝前的灯只照亮了他的鞋尖。
他见程静之不說话,静了好一会儿,随后带着释然的笑容开口,后来想想,其实你找個医生男友也挺好的。
程静之的侧脸在暖黄灯光下无比柔和,她轻声嗤笑,淡淡說一句是的。
徐清宴无话了,转了身,半倚在沙发背上,跟程静之成背对着的焦灼姿势。
很快就不是男朋友了。半晌之后,程静之坦然告诉他。
徐清宴微微愣了愣,转過头,看着程静之弧度美好的脖颈,听见她又說:我要订婚了。
一瞬间,订字被放大。不是结,是订。
那是不是意味着還不算定局。
徐清宴惊愕自己会产生這样的想法。
恭喜。徐清宴低下头,视线进入一片暗色。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程静之走远了。她走到了灯光更明亮的地方,跟他的距离正式拉远。
站在门外点烟的时候,徐清宴觉得這可能是他印象中澜城最冷的一個冬天。
寒风一点情面也不留,吹的人的脑仁和心脏都疼-
程静之蹲在自己办公区的地板上整理她的书籍。
程安之悄声走进来,這就聊完了?
沒什么可聊的。程静之仰头扭了下脖子,你是不是特别好奇我跟徐清宴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安之猜到個大概,但始终不敢问出口。
程静之第一次跟她摊牌,对我們双方来說,对方是很不错的床伴,仅此而已。
徐清宴沒有送過她早安吻,她也从未主动买過避孕套。他们之间除了默契的身体交流,沒有任何情侣之间会发生的举动。
程静之生平做的最不骄傲,也最卑微的一件事情,就是提醒徐清宴她快三十岁了。
她的意思不是她到了收心的年纪,她不想再玩了,而是,她想定下来了。
程安之的感情线单一到写成故事都无趣,远沒有程静之的精彩纷呈。
她试想了一下如果她是程静之,她会选可以期许她未来的医生男友,還是她偏爱但不愿意陪她過俗世烟火的徐清宴……
她觉得她是選擇后者的性子。
但她不能劝程静之跟她做同样的選擇。
她是爱情裡面的理想主义者,程静之不是。
程静之跟她說,她跟纪司北是从一而终,哪怕分分合合,伤不到根本,而她跟徐清宴的這一场露水情缘,是海市蜃楼。
她有過许多男朋友,徐清宴也有過许多女朋友,他们看上去就沒有多喜歡对方,所以才会沒做成对方的男女朋友-
一道车灯的光芒刺過来,徐清宴眯起眼睛,烟雾散开。他回了神,看见纪司北从车上下来。
两人简短打招呼后,纪司北问他:进去嗎?
徐清宴灭了烟头,不了,你进去吧。
纪司北再一回头,這人下了台阶,融进了寒冬黑夜-
程安之的视线从徐清宴离去的车收回来,抿唇看向进门的纪司北,你怎么来了?
纪司北带来一瓶红酒,說提前为她们庆祝。
你们俩喝,我当司机。
程静之喝掉三杯后,跟纪司北提起自己对他的初印象。
当时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正眼看顾斯宜,可沒想到你也太冷了,你哪個女生都不理。
有嗎?我记得我跟程安之說了三句话。纪司北回忆程老爷子生日宴那天,他竟然记得所有的细枝末节。
程安之也记得。
第一句是——嗯。
第二句是——好。
第三句是——不知道。
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司北,你初恋是谁啊?程静之忽然又问。
纪司北觉得這問題好笑,看一眼身旁的程安之,這還用问嗎?
青春期沒对其他女孩动過心?程静之很难相信。
沒有。
直到遇到程安之。
真好。程静之静静地說-
回程风雪漫天,程安之倚在副驾上打瞌睡。
趁着后座的程静之酒醉熟睡,纪司北试探程安之的心思,我换了张床,应该比之前好睡。
那你今晚就做個好梦。程安之打了個哈欠。
送完静之,你跟我回去。他又命令口吻。
你是我谁啊,我才不跟你回去。程安之又打了個哈欠。
所以他還沒有名分……
等红灯的时候,纪司北下意识想摸烟盒。他已经戒了,只是眼下的氛围让他有点焦躁。
沒摸到,他抓住程安之的手,略带了些力气捏了她一下。
干嘛呀。程安之抽回手,低声道。
纪司北懒声道:我有时候觉得我過于纯情了。
……程安之十分不理解他這话的含义。
程安之,你真的沒有生理需求嗎?
……-
程安之的大姨妈从除夕持续到初五。她的生理需求暂时是不再痛经,跟纪司北的有所不同。
那晚她照顾醉酒的程静之,沒跟纪司北回去。沒有恢复情侣关系的他们,各自跟自己家人過年。
除夕深夜,纪司北拍了张他在纪家的院子裡,堆砌雪人的照片,发给程安之。
他說希望這是最后一個孤独年。
纪家分崩离析后,年夜饭便形容虚设。今年纪风荷考虑到纪司北有程安之陪,跟她的朋友一起去澳洲過年了。
纪司北体谅她不忍過一個只有母子俩的年,却沒告诉她,自己是一個人吃的年夜饭。
他守着偌大的房子,除了自己的呼吸,听不见第二种声音。
程安之看到孤独两個字后,想到他可能是一個人過年。当天晚上,画了张两個小孩一起堆雪人的画,发在了社交平台上。
一個小女孩和一個小男孩,一個是程安之,另一個是纪司北。
有粉丝留言——谈恋爱了嗎?
纪司北刷到她這條,看到她回复這位網友的是——对。
与此同时,程安之也看到了年前纪司北的最后一篇专访。
請问纪先生如今還是单身嗎?
不是了。
您是有女朋友了嗎?
嗯。
請问您女朋友从事哪個领域?
她新画集年后就要上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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