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欲與月色爭輝
金黃佛袍的僧人站在山腳仰頭望天，臉色不悲不喜，十分平淡。
在僧人站定片刻後，有一人自鎮內外出，一步步朝山腳走來，最後與僧人並肩站立。
得益於白光的綻放，雖在山頂與山下截然不同，但山腳下也是有着微微亮光，憑肉眼略微可見身前數米左右。
僧人站在左側，一身金黃色佛袍加身，雙手捧起交於胸口，面容和藹歡喜，只是耳垂略微大於常人，微微垂下。
而從鎮內走出的那人，卻是先前山腳底下喝茶的補丁男子，此時靜站右側與僧人一齊望天，神色平靜。
二人並肩站立片刻後，僧人率先開口平靜說道：“陸先生，好久不見。”
被稱爲陸先生的補丁男子輕輕點了點頭，寒暄客套回道：“上師，好久不見。”
隨後話鋒一轉，輕笑道：“上師也對這棋局有意思？不遠萬里從西荒跑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兒？”
僧人臉色不悲不喜，攏了攏雙手，回道：“我佛慈悲，世間人皆是可憐人。”
陸姓男子低下頭，不再望天，側過身子譏笑道：“苦玄老兒，你就別裝瘋賣傻了，慈悲不慈悲，你我以及其他人知道，你就不要跟我在這裏賣關子了，你們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是想從中作梗？還是助其一臂之力？”
說到最後，伸手指了指天上。
僧人神情瞧不出有任何起伏，收回眼神，雙手合十，打了個機鋒：“人心所向，皆是佛想。”
陸姓男子輕啐一聲，擺了擺手，沒好氣道：“算了算了，不跟你這老兒說了，答非所問，不知好歹。”
語落，目光望向鎮中某處，然後再度擺手朝空中一揮，“既然如此，那就添點彩頭好了。”
僧人古井不波的神色頓起波瀾，眉頭輕輕挑了一下，隨後再度恢復如常，輕輕開口：“此舉怕是有些不大妥當？”
陸姓男子輕輕一笑，神色輕蔑，“我並未沾染其中，爲何不妥？我看妥當至極！哈哈”
負手在後，臉色玩味。
有一抹微光自手中飄出，最後升空懸於雲層之上，隨後化作絲絲縷縷四散而開。
點點微光佈滿此間天地。
一一一
刺眼白光凝爲一束，直直聳入雲霄，分明已是半夜時分，卻照的山頂猶如白晝一般。
人羣之中頓時一陣躁動。
“靈物破土了！”
“萬事小心。”
“不可急功近利，須謹慎行事。”
山頂仙人，各自施展術法神通心間傳話，身形卻是皆按捺不動，只是眼神死死盯着泉眼，哪怕刺眼仍是不肯放過絲毫，想要將其看的一清二楚。
人羣最後方，雲殊一行四人已是順利登頂，在邱小河吩咐引路少年之後，便是師兄弟三人前往白光處。
雲殊伸手遮在頭頂，眼睛微微眯起，細細打量，“我的娘誒，這白光可真是要把眼睛都要刺瞎了去。”
董小山一步越過身旁邱小河，正眼望去，“你看，我就說這泉眼有古怪，你還不信！”
言語之間頗有些自得。
雲殊點頭附和後，依舊是望向泉眼處，只是眼角餘光輕掃周遭衆人，在心底一陣盤算，撥打着算盤。
邱小河面色一斂，收起憨厚淳樸笑容，在心間傳話二人，“靈物既然已經破土而出，那就萬事須小心謹慎，以防萬一，稍後靈物會一飛沖天，你二人能夠將之捕捉最好，如果不能也不要窮一己之力去做那收物之人，以免成爲衆矢之的，羣起而攻之。”
然後輕輕一瞥二人，一臉正經，“稍後追尋靈物，我們三人或許會一散而開，如果遇到什麼突發事件，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你們最好不要動用那件東西，畢竟只有一次，用過可就沒了。”
語落，轉過身去。
雲殊神色不再輕佻，與董小山對視一眼後，嗯了一聲。
而董小山本就小心謹慎的性子，更加謹慎起來，臉上寫滿了小心二字，重重一點頭，開口道：“師兄，我們知道了，你也小心一些。”
邱小河嗯了一聲，轉過身子閉目，片刻後望向泉眼，身上有絲絲靈氣遊曳。
靈氣遊曳周身，然後轉至周遭時，卻突然戛然而止，絲絲縷縷靈氣最後猶如鯨吞牛飲般一點點收回體內，直至消失殆盡。
邱小河加大其內氣機流動，仍是沒有絲毫靈氣外泄而出，隨後掐了個簡單的印決，也不見成效。
擡頭望了望天，沉思片刻後內觀，發現體內氣機依然潛伏在體內按捺不動，如潛龍在淵。
邱小河一笑，轉瞬間略微洞察一二，不過並未告知身後師弟二人，只對其說是那靈物出土所帶來的變化。
然後轉頭對身後師弟二人開口。
董小山c雲殊二人皆是趕忙內觀，片刻後面色凝重，而後三人眼神彼此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刺目亮光隨着時間的遞增，漸漸隱沒了下去，最後化爲一小團光亮在泉眼內浮沉。
由泉眼最底處，緩慢向上擡升。
泉眼處衆人依舊面無神色，只是心間已是猶如沸水翻騰不已。
驚訝c好奇c疑惑，種種情緒皆有。
只是經過漫長修行，衆人都是明白那個“神不外露”的道理，不一一表現出來。
符華眼簾微微低下，雙眉緊緊蹙起，任由自身如何凝聚氣機，靈氣卻是毫不外泄，最後有些疑惑和頹然，轉頭望向身旁師姐，開口道：“師姐”
不待說完，周雲若面露凝重，打斷了符華的話語，搶話道，“我知道，此間天地應該是被封鎖了，靈氣絲毫施展不出來，我們這些所謂‘仙人’也變得和常人無異了。”
最後望了眼符華，眼神凝重，面色正經，“萬事小心，雖然我們半途改行是爲了靈物所來，但是終究我們只是來下山歷練的，萬萬小心纔好，靈物雖好也要有福享受纔行。”
頭微微朝後一瞥，轉瞬間回頭，小心翼翼措辭後，再度開口說道：“這鐘鬼人，只是爲了那一枚‘雪玉錢’的報酬纔來，現在我們已然是失去了自身保障，變得和常人無異，到時候就算是這鐘鬼人拿到了靈物，你我二人也不能冒險行事，除非是此間天地靈氣重返，不然我們就老老實實交於報酬，然後退走。”
言語間卻是絲毫不當心身後那飲酒鍾鬼人聽到，畢竟此間天地已是被封鎖，量他再如何神通廣大，修爲也是破不開這禁制一二，只是不知這修行山頂之人爲何要干涉這靈物一事，是覬覦還是另有所圖？
語罷，周雲若望着泉眼四周衆人，在心間微微思索。
符華臉上並無表情，只是心間已是極爲惱火，咬牙切齒道：“不能得到靈物，我拿什麼抗衡那人？”
周雲若靜靜思索，好似全然並未聽到，不以爲意。
符華見師姐並不理睬自己，只能止住話語，也不去商量個對策，只是在心間撥打着算盤，想着如何才能在一干人中最終取得靈物。
在心間告誡自己，此物必得。
而飲酒的鐘鬼子也是將酒葫蘆掛在腰間，不再和以往一般不言語，嘴角一勾，“有趣。”
月色漸深，頭頂漆黑如墨，微風輕吹間有些刺冷。
泉眼內亮光浮浮沉沉間，最後終是到達泉眼口。
衆人摩拳擦掌，既然已是無法施展術法，那麼硬搶就是。
亮光上升，在泉眼口跌跌撞撞，最後在一飛沖天，懸停在半空之中。
光芒雖然四斂，卻極爲醒目，欲與皎白月色一較高低。
衆人一時之間各自忙活起來。
一一一
晉雲山，山腳。
翩翩少年不知何時已是與二人靜悄悄站立。
展露一個微笑，歡快道：“陸左，真是好大的手筆呀。”
隨後自問自答，“就是不知這份小機緣最終會花落水手啊。”
佛袍僧人與補丁男子皆是回頭，三人視線相交，面色平靜。
山腳，三人靜立觀天。
山頂，衆人忙活捕物。
螢火之光，欲將爭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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