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開門見人
天剛矇矇亮,少年睡眼惺忪掀開熱氣猶在的被窩,然後挪過身子穿好布鞋起牀,小心翼翼打開疊放好的一套新衣裳,慢手慢腳將衣裳套上後,四處整理了一番,然後走到牀角提起木桶朝外走去。
慣例行事。
洗漱並接滿水桶後,返回小廟,開始着每日一掃的規矩,雷打不動。
最後在山間鳥鳴中,乘着清晨的日光走下山去。
距離學讀時分尚有餘地,少年顯得不慌不急,信步閒庭走在小鎮走道上,鎮內販賣早點的攤販,早已早早起牀擺攤,一些個早點熱騰騰的冒着熱氣,在清晨裏猶如炊煙裊裊。
遲白芷摸了摸有些咕咕叫的肚子,想着等下該喫些什麼東西,腳步快了一些,往柳左家奔去。
剛及柳左家門前,便是發現大門將將關閉,門口有一人。
遲白芷隔着數米揮了揮手,喊道:“小左,起這麼早呢,迫不及待喫先生的手板了?”
柳左有些無精打采,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大清早的就說這些喪氣話,還是不是兄弟了,你是不是巴不得先生打我手板呢。”
然後快步走向遲白芷,並肩而立,“離上課學讀還有着小半個時辰呢,咱們先去喫點東西吧。”
語罷,摸了摸肚子,有些悽悽然。
遲白芷哈哈一笑,然後與身旁人並肩而走,邊走邊說,“不是我咒你,雖然以前咱們有先生教讀,但也只是一些基本的認字c寫字,認字還行,一些個基本大字也是都認識,但是生僻一點的,估計就只是它認識我,而我不認識它了,更加不用說其他,要是談起大道理,或是一些個典籍出處,不光是你,就連我也是有點頭大,說不得今天學讀第一天,我們哥倆就得成爲先生的棍下魂。”
一想起先生桌上擺的那根翠竹杆,柳左就有些難受,再聽到遲白芷說的這些話,當下就更加難受了。
撓了撓頭,最後小心翼翼憋出一句:“要不,我倆待會大不了不開口就是了,都說沉默是金,先生應該不會如何吧?”
遲白芷認真思考了一下,然後道:“你可以試試。”
柳左下意識點了點頭,沉吟道:“試試倒也可以,反正學堂內這麼多人,先生也不會一個個點過來吧,而且更加不用說咱倆是第一次入學堂了。”
突然雙手合十作了一揖,嘴中喃喃道:“千萬別點我,千萬別點我”
遲白芷有些好笑,用手肘碰了一下柳左,一臉打趣,“你跟包子拜可沒用,跟先生拜說不定先生會格外開恩一下。”
原來不知何時,邊走邊談的兩位少年,已是步至街中,正站在一處包子攤前。
一屜屜蒸籠,疊加而放,肉眼可見的熱氣順着最底下升騰空中,裊繞再旁,不肯散去。
賣包子的攤販從熱氣中探出頭來,伸手揮了揮,笑着開口:“客官,買點什麼?”
原來想着生意來了,打算開口詢問一番,結果卻從熱氣中看到攤前人伸手作揖,以爲是那乞討之人,大清早的壞人心情,就想着出口大罵一番將其趕走,哪知撥開熱氣卻發現是兩位小少年,身上穿着鏽有“白馬書院”四字的儒家學堂衣裳,便轉怒爲笑,笑呵呵的開口。
柳左連忙分開合十的雙手,藏在身後,有些臉紅。
遲白芷卻是笑着應道:“來兩個肉包子,分開裝。”
隨後在胸口內摸索了一下,然後掏出兩顆銅錢放在攤前。
對於攤販老闆的轉怒爲笑,少年並不覺得有什麼,因爲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個道理,早已是在酒坊內就知道了,往往酒坊內,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能夠免一樁麻煩,就免一樁麻煩。
老闆手腳飛快,最後在熱氣升騰的籠屜裏拿出兩個鮮肉包,用油紙精心包裝完,然後遞給二人。
遲白芷笑着接過,道了聲謝,然後掉頭走開,最後兩人一路走至書院門口不遠處旁,尋了處石凳坐了下來,開始享用美餐。
小心翼翼捧着肉包子,用手慢慢打開油紙,頓時一股子熱氣撲騰在臉上,遲白芷望着依舊燙手的肉包子有些無從下口,而柳左確實直接一口咬上,然後被燙的齜牙咧嘴。
遲白芷用嘴巴輕輕吹氣,想着降低一些熱度,“你要是把你這個喫包子的姿態放到學讀上,我保證你不會挨先生手板,一下都不會。”
柳左喫着肉包子,嘴巴含糊不清回道:“這哪是一碼事,喫包子張嘴就好了,學讀那是要用腦子的,壓根不是一回事。”
遲白芷一笑,“這麼燙嘴的包子你都咬的下去,那不燙的書籍爲什麼就不能讀上一讀?”
柳左喫着肉包子,想了想,覺得有些沒道理,但又好像有些道理。
愣了愣,輕輕嗯了一聲。
吹了會包子,好像微微涼了下來,然後遲白芷雙手捧起,開始吃了起來。
石凳上兩人,捧着包子邊喫邊看,學堂前卻慢慢熱鬧了起來,一些個學讀孩童都是身穿學堂裝,揹負着一張小木箱,站在學堂前,等候開門。
遲白芷輕輕打量了一下大門前的數人,男女皆有,年紀最大的約莫和自己差不多大小,只是身板比起自己,卻是微微高出許多,最小的看起來大概有着四五歲,揹着一張與自己身高不符的
小木箱子,倒也沒有如何難受,想來箱子裏應該是沒有裝些什麼重物,比如那硯臺之類的。
遲白芷視線慢慢平移交替,依舊沒有看到那人,當下有些鬱悶,啃着包子的速度快了起來,也不管是否熱氣騰騰。
大門右側有一人緩緩而來。
遲白芷視線望了過去,發現正是那日傍晚時分的少年。
少年一身學堂裝穿在身上,十分符合,瞧不出別的毛病,比起大門前的數位都是更加像那儒家門生,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意味在身上。
瞧着分明是個是與自己一般大小的少年兒,應該正值活潑之際,遲白芷卻是發現此人不言不語,與身旁衆人隱隱有着一些不同,如鶴立雞羣,撓了撓頭,實在是想不出來究竟是有着什麼不一般,只能是喫着包子打量着少年。
少年好像感應到了什麼,擡頭望了過來,對視一眼後,輕輕一笑,然後走了過來。
少年伸出手,直接開門見山,“胡可。”
遲白芷愣了愣神,然後將僅剩兩三口的肉包子用油紙包好,放在石凳上,然後準備伸手在衣裳上擦拭,眨眼間好像想起這學堂衣裳是第一次穿,也不是平日穿的普通衣裳,要是普通衣裳隨意擦拭一番就是,但是這一件卻是意義不同。
遲白芷雙手搓了搓,然後有些尷尬的望向少年。
胡可收回手,笑了笑,“沒事沒事。”
然後問道:“你們就是新來的學生吧?我聽先生們提過。”
遲白芷點了點頭,然後戳了戳石凳上的柳左,示意起來打個招呼,畢竟之後擡頭不見低頭見的,而且人家還是主動示好,不迴應一下,免得人家還以爲自己二人是那傲氣人。
柳左被這麼一戳,趕忙站起身子,也是不管不顧伸手在衣裳上隨意擦拭了幾下,然後伸出手,“你好你好,我叫柳左,家住土壟街邊上,在李蘇記幫工”
突然轉頭望向遲白芷,“你戳我幹嘛?”
然後好像明白了些什麼,臉色微微漲紅,“叫我小左就行了!”
遲白芷拍了拍額頭,見柳左竹筒倒豆子說些無關緊要的話,有些頭大,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是說他耿直呢,還是說他傻呢。
胡可瞧在眼裏,呵呵一笑,伸手握住,然後各自鬆開,“恭敬不如從命,那我就叫你小左好了。”
然後眼神望向遲白芷,遲白芷心領神會,“遲白芷,叫我小白或者白芷都行。”
然後想起了一事,急忙加上一句,“只要別在前面加個小字就行!”
胡可點了點頭,不去想爲什麼,然後輕輕唸了一遍身前兩人名字,遲白芷與柳左皆是嗯了一聲,然後轉頭望了望書院大門,大門處人越來越多,或是成羣,或是手捧早點,都是站在一旁等候開門。
胡可收回視線,望着二人開口:“就要開課了。”
隨後點頭笑了笑,朝書院門口走去。
遲白芷與柳左對視一眼,立馬緊隨其後,只是走前有個少年拿起石凳上的油紙團,將之丟於一旁置物處,隔着數米憑空拋出,穩穩當當,直接入簍,少年一笑,拍了拍手,有些心滿意足。
鎮內走道人來人往,皆是都已出行,只是不論老幼男女,路過書院大門時,都是望着門前衆人點頭笑意。
書院門前,儒家門生,人人翹首以盼靜待開門。
“吱”
寬大的書院木門發出一串吱吱聲,然後在衆人的視線下緩緩開啓。
有一人手扶木門站在一旁,發聲喊着衆人入內,然後對着正前方呵呵一笑。
門外揹着木箱子的孩童都是急急忙忙涌入其中,如過江之鯉,井井有序。
遲白芷望着前方,神色有些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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