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文人風骨,書生血性
又打退了一波進攻。這已經是北胡人第三次攻上城牆了。
“毅夫,你還活着!”
張聘轉過頭,見王文舉正笑着向自己打招呼。他的目光落到王文舉血肉模糊的左臂上――少了半截,用一塊布隨便包紮了一下,鮮血已經將布浸透。
“文舉兄,你的傷怎麼樣?!”張聘連忙衝過去,從衙役的手裏攙扶住王煜。
“暫時還死不了。”王文舉有些蒼白的笑道。“看來這次真的是躲不過去了。可憐我家裏的那第六房小妾,跟了我還不到半年。唉~!”
“文舉,呵呵,你他孃的。這時候了你還惦記着你家裏的小妾?呵呵,我白擔心了。你個色鬼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剛纔,多虧了你!”
王文舉擡頭仰望夕陽,忽然轉頭問道:“還能突圍麼?”
張聘看了一眼城牆上稀稀拉拉的士兵,“能掄動刀的不足四千人,箭矢和滾木壘石快用光了。”
王文舉咬着嘴脣,忽然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不忍之色。“毅夫,看來我們是等不到朝廷的援軍了。我、”王文舉欲言又止。
“怎麼了?”張聘已經猜到了王文舉要說什麼。臉色有些陰沉。仗都打到這份上了,他居然要投降了?
王文舉指着城中,沉聲道:“我擔心胡賊破城後屠城。”
張聘也沉默了。這十幾天,對面天天在喊話,說的全是慈州、安邑失陷,全城被屠盡的消息。無論是真是假,對全城老百姓造成恐慌那是一定的。之所以一個月了遼縣還沒有發生大的騷亂,王文舉安定人心的舉措,居功至偉。
如果沒有王文舉從旁協助,光是穩定民心就不是張聘所擅長的。
“那!那你打算怎麼辦?”張聘已經打定主意,只要王文舉敢說投降兩個字,他一定要親手斬下王文舉的頭。
“我快快不行了,如果明天,城池不破,援軍不至,你便提我人頭去降北胡,換回這滿城百姓的性命。”王文舉淡淡說道。“只不過難爲你了。”
“什麼?你!”王文舉的確是要投降了,只不過,他要別人提着他自己的人頭去投降!
對着這麼一個人,我還能下得了手麼?
張聘問自己。
王文舉的一干衙役、家僕泣不成聲。“毅夫。我知道你是一個英雄,要你這麼做,實在是難爲你了。你放心,上報有司奏章我已經寫好了,投降後,我會派心腹之人轉呈吏部蘇大人,不至於你被誤會。只望賢弟,勿要忘了你也是炎黃子孫、中原男兒!”
“文舉兄,你、、你這又是何苦來哉?”張聘的心,已經徹底爲眼前的同僚所震撼。今天,他總算見識了什麼是文人風骨,什麼是書生血性。
“我官職比你高,直接死在我手上的胡賊,恐怕也有上百人了。即使我拿着你的人頭去投降,恐怕木花力也不會放過我的。”
“你?”王文舉用僅剩的右臂指着張聘。“賢弟啊!你又何必和我爭!我已經是個廢人了!名聲又不好,能夠以身死國,也算是大節不虧了。你難道連這個正名機會,也不肯給我?”
“文舉老兄,你少哄我,你如果是看重虛名的人,這麼多年就不會一直留在遼縣。你是個文官,又失去了左臂,北胡人不會爲難你。你拿着我的人頭,去見木花力,北胡人雖殘忍,但素重英雄。以我的頭,也許可以換全城百姓的命。”
大頭和素貞應該平安了吧。老子就算這麼死了,也無憾了!
“將軍!”一片哀呼聲。兩人的周圍,不知何時已經聚滿了幾百軍民。大夥兒齊刷刷的跪下。一位年長的老漢開了口,“張將軍、王大人,咱遼縣能有你們這樣的好官,是福氣。我們這些老傢伙,不能提刀殺胡狗了,這些不多的糧食,還是留給後生們吧!”
“讓後生們多砍幾個胡人,老漢們就是餓死,也會閉眼的。”
家鄉父老們的話語,激起了弟兄們僅存不多的士氣,很多傷兵拿起武器,掙扎的爬起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還有不少重傷員,趁着同伴們不注意,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寧可玉碎,不爲瓦全!
“攻了一個月,前後折損近兩萬人馬,一座小小的遼縣都拿不下,一羣飯桶!”木花力指着者勒滅的鼻子破口大罵。
“木花力你什麼意思?這幾天攻城,我的部衆損失了三千人啊!博爾術我正要問你呢,剛纔,你的部隊爲什麼不掩護我的人撤退?”
者勒滅有苦難言,如果木花力肯把博爾術的軍隊撥給他指揮,敵人再勇猛,他最多一天也能奪下遼縣。但是素來足智多謀的木花力,偏偏採用了最愚蠢的戰術,每次都讓他者勒滅的軍隊擔任主攻,其他部隊從不上來幫忙。
“者勒滅,你不是向大汗誇下海口,說你一定會第一個攻上遼縣城頭嗎?我博爾術又怎麼好意思,搶你的功勞。嘿嘿。”博爾術冷笑道。
政敵的冷嘲熱諷讓者勒滅很不舒服。他轉頭望向木花力。“大元帥,如果剛纔博爾術的弓箭手能掩護我的部衆後撤,我的兵就不會死那麼多!如果剛纔博爾術能接替我,繼續進攻,遼縣早就完了!這一個月來,我的人折損過萬,我不能在打主攻了,我要修整!”
木花力心裏冷笑。儘量削弱者勒滅的實力,這是大汗臨走時特地交代的。戰死的兩萬人中,多爲者勒滅的本部人馬,還有一些,則是和他關係不錯的塔塔爾大酋長的兵馬。大汗的本部人馬,傷亡甚微。
這一手借刀殺人,並不是中原人的獨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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