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慷慨激昂，貪生怕死
者勒滅迅速調整部署，命令所有的弓箭手都迫近了城牆，將羽箭層層疊疊地射進城門上的敵樓中。支撐敵摟的四根粗大的木柱瞬間就扎滿了白羽，沒被敵樓擋住的羽箭刺破長空，刺透鎧甲，將幾十名正在高舉滾木的勁卒射成了刺蝟。
成功壓制了敵人，者勒滅用抓鉤勾上城垛，第一個衝上了內城牆，那牙阿領着親衛隊迅速跟上，護在者勒滅周圍，形成一個攻擊三角，守城勇士們頻頻後撤，團團護住敵樓的外圍。
“張聘！有種就出來和老子說幾句！”
敵樓的外圍還有幾千敵人，外面是刀盾手、中間是長槍兵，敵樓裏還有弓弩手。一層套着一層，圍的跟鐵桶陣一般。在這種形勢下，想要減少傷亡，只有採取火攻了。
者勒滅打算先跟對手答話，麻痹的對方，讓那牙阿準備好火箭。
“張聘在此！你又是何人？”
“你的老對手，者勒滅！遼縣已經完了，如果你能向我投降，讓你的弟兄們放下武器，我可以向長生天起誓，絕不會爲難你和你的部下，還有這些遼縣的百姓！”
西邊的太陽受不了沙場上的血腥氣，一點點向下沉。風把血霧吹向了天空，將流雲也染成了赤紅色。晚霞將紅色世界繼續擴大，染紅遠處的山川，染紅奔騰的黃河，染得城牆上下一片血光。
張聘的左臂在今天的戰鬥中，中了一箭，現在似乎已沒了知覺。右臂也有脫力的跡象。回顧四周，身邊的弟兄又換了一茬，除了離他最近的石二牛、趙林和躺在地上已經動彈不得的王文舉外，其他人全是陌生面孔。敵人卻依舊源源不斷地趕來，彷彿根本不知道疲勞。
“怎麼樣？張將軍，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考慮好了沒有？”者勒滅回頭，正好瞧見那牙阿，後者朝他點了點頭。
“所有人後退五十步，火箭手準備！”者勒滅一聲低喝。大批北胡兵突然退後，讓守在外圍的弟兄們，那放鬆片刻的心絃再一次繃緊。
“都尉大人，敵人要放火箭了！”老兵們見過的世面多，一見這架勢，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將士們打仗，全憑一股不怕死的勁支撐着，這股勁一旦鬆懈下來，這精氣就沒有了。
“弟兄們，你們跟了我張聘多年，應該知道我張聘是什麼樣的人，要我投降胡人，老子說絕對不幹的！”
“將軍，沒蛋蛋的纔會投降北胡雜種，咱和你同生共死！”一個三十多歲的老兵，操着大嗓門吼道。
“對！咱們都聽都尉大人的，和北胡人拼了！”
“殺一個夠本，宰一雙還賺了一個！”大夥兒的士氣就這麼被調起來了。這就是個人英雄主義的巨大效用。
“大夥都是我的好兄弟！”張聘吼了一嗓子，“可咱們當兵喫糧打仗，是爲什麼？還不是爲了守護一方百姓！我張聘不怕死，可我不想看着弟兄們陪我死，更不想全城的老百姓爲我陪葬！”
“將軍我們不怕死！”
“趙林，你拿着我的頭，去向者勒滅投降。如果他想違背誓言，對弟兄們和老百姓下黑手，你一定要替老子砍了這傢伙的狗頭！”
張聘的聲音很低，只有趙林、石二牛和周圍的幾個親兵能聽見。
“大人，我不能啊！我、、我也不敢吶！”趙林拼命搖頭，往後退。石二牛和親兵們也動容了。
“趙林！”張聘吼了一嗓子，“快動手！難道你讓我自己抹脖子嗎？”
趙林還是搖頭：“不行啊大人，弟兄們會把我亂刀分屍的！”張聘雖然總是罵趙林，罵他笨得無可救藥，從未見過比他還笨的笨蛋，可趙林卻是個知道好歹的人。
平時多被大人罵幾句，戰場上活命的機會就大了幾分！這是他趙林幾次從死人堆裏爬出來後，總結出來的寶貴經驗。
在得知主將大人，準備用自己的頭，給大夥兒換一條生路後，很多士兵們都跪在地上號啕大哭。還有些受了重傷的將領，一臉羞愧的背過身軀，拔出了佩刀準備自行了斷，卻被及時發覺的袍澤死死抱住。
“壯哉！張將軍，如不嫌棄，就讓我王文舉，來送你一程吧。”躺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的王文舉，掙扎着爬起來，刷的一聲，抽出腰間的佩刀，刀尖直指張聘的胸膛。
還、、還真有人狠得下心，對我這樣愛兵如子忠君報國的千古良將下手啊！
事到臨頭，剛纔還慷慨激昂的張聘，事到臨頭，反而有些緊張了。本來嘛，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沒什麼好丟人的。
壓下心中對死亡的恐懼，張聘努力在部下們面前繼續保持慷慨激昂的形象。“如此，就有勞文舉兄了。”
“兄弟先走一步，莫走快了，爲兄的隨後就來和你做個伴！”王文舉也不客氣，頭一偏，眼睛一閉，揮刀砍向張聘的脖子。
再見了，老婆！再見了，我的兒子女兒。記住，如果你們的娘以後耐不住寂寞想改嫁，那也要找個老實厚道點的，不然以後你們肯定喫虧。
張聘沒有閉上眼睛，因爲他想最後在看一眼這個世界。
“住手！”
一聲輕喝，王文舉止住了動，鋼刀就架在張聘的脖子上。冰涼涼的，帶有濃濃的血腥味。
呼呼，我還沒死啊！是誰這麼講義氣啊，這麼配合老子。王文舉，你這廝跟我有仇是不是，怎麼還把大刀片架在老子的脖子上！老子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準備爲大梁朝做一回烈士、當一回英雄，誰知現在老子居然還沒死？
奶奶的，這種死而復生的感覺，實在是讓老子恍如隔世，老子可沒有那個勇氣，陪你們再來一次。
張聘想看看剛纔喊話的是誰，呵呵，原來是石二牛那小子。
“義父，你不用死了！你不用死了！快往那看！”石二牛像個猴子一樣上竄下跳。
順着石二牛所指的方向，只見塵土漫天，遠處隱隱約約傳來劇烈的馬蹄聲。張聘和王文舉對視一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如血的殘陽下，他們看見了一面揮舞的紅旗。紅旗後，是無數身穿灰青**鎧甲的騎兵。
“援軍！是咱大梁的援軍！”
柳暗花明，絕處逢生，殘軍的士氣瞬間爆棚！個個突然之間想吃了雄風再造丸一般。張聘舉刀高喊：“兄弟們，援兵來了，殺啊！將敵人砍下去！”
戰場上的鉅變讓者勒滅有點兒不知所措。“怎麼回事？是哪一路的敵人？”他扯住那牙阿的領子，歇斯底里的叫喊道。
“將軍，是大梁的左右武衛、還有潼關守軍，大概有十萬人，將軍，咱們快逃吧！”
只有跑起來的騎兵，纔是真正的騎兵！
城牆下倉促上馬的北胡人，還沒調整好衝鋒隊形，就被第一波衝過來的大梁輕騎兵，給撞得七零八落。
輕甲一副、橫刀一把、騎弓一把，勁道約有一石半。三棱破甲箭一壺，三十二支。馬槊一杆。這就是大梁輕騎兵的標準裝備。連人帶裝備絕不超過二百五十斤。
而馬槊，則將輕騎兵的衝擊力完美展現。揮舞着彎刀的草原蠻子，很多人還沒有機會近身拼殺，就被大梁騎兵鋒利的長槊捅穿了肚子，一個照面過後，馬背上空空如也。
一招定生死！這就是騎兵最常見的戰法則。乾脆、簡單、一旦發起衝鋒，那就要一往無前、一衝到底，決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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