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集結
細沙村外，機動中隊正在檢查裝備、清點彈藥，還開了個戰前會議，明確每個人的動作，然後解散休息，等待黑夜的降臨。聶義峯揹着槍，一本正經地讓胡德林教自己抽菸，給胡德林囧得好一會沒琢磨出這是什麼意思。聶義峯故作匪氣地叼着菸捲，冒冒失失吸了一口……胡德林只好拍着被嗆得半死的兄弟，一邊笑罵着他。聶義峯狼狽地緩過氣，一擡頭，不由地傻了眼:眼前突然出現了一羣頭戴防爆盔、身着防刺服、舉着防爆盾的傢伙，甚至擺出了一個龜甲陣的造型。
“這都什麼什麼啊……”聶義峯看戲一樣，看着這羣傢伙在那旁若無人地演練盾牌陣法。人羣中他看到了劉祥瑞，只見這貨依然是三角帽+明治軍裝+17式作戰靴的詭異混搭，左手一面防爆盾，右手把他的指揮刀舞得虎虎生風。周圍的“武士”們紛紛躲得遠遠的，生怕這孩子一個拿不穩，把自己給緬懷了。
“聶哥！我們工作隊的龜甲陣，怎麼樣！？”劉祥瑞看見聶義峯傻了的眼神，得意地跳過來，把軍刀往地上一杵，一口囂張的天津腔。
聶義峯把槍背好，一本正經地鼓掌:“介啊！倍兒牛逼啊！”
儘管工作隊不承擔作戰任務，但是這不妨礙這些小夥子們一個個荷爾蒙恨不得直接噴出來。臭味相投的一隊人，自發組織了“龜甲隊”，一本正經地要用盾牌陣，冒着鄉勇“密集的彈雨”，“一往無前”地突入村子。他們也確實有這個本事，那些土造的火槍，根本奈何不了現代的防爆盾，那些粗製濫造的冷兵器，最多也就是劃破防刺服的外罩。
“劉祥瑞！就你能是不是！滾回去把刀給我放下！”荊傑對這一幕十分不滿，怒斥着。
“老荊放心，且看我劉某手起刀落……”
“讓你放下就放下，費什麼話！說相聲吶！？”
“好好好，我放我放……真是的……”瞬間認慫，大家都哈哈一樂。
聶義峯都笑彎了腰，接過劉祥瑞的防爆盾，還挺沉的:“不過別說，你們功德林得有這個！萬一有什麼事情，你們也好搞事情！”
“是吧！”劉祥瑞收起軍刀，從腰間解下來，“回頭我跟程所商量一下，把功德林的糾察隊照這樣武裝起來！”
“程醉咋沒來？”聶義峯問。
“你們這些天都在出外勤，不知道，洋浦工業園忙死了！”劉祥瑞興奮地說着，“功德林的勞工都拉上去了，這邊的二百人，是壓縮了好多任務才擠出來的！現在工業園那邊，什麼公堂、德義、高山、筆坡，七八個村子要‘原地淨化’，程醉帶着功勞工隊主力在那邊當強力機關呢！”
聶義峯露出了笑容:“是嘛！挺好的！”
“你們機動中隊可要在峨蔓打好了！”劉祥瑞哈哈笑着，示意去放指揮刀，一溜煙跑向臨時停車場。
目送劉祥瑞遠去，聶義峯又望向靈返村，遠在一公里之外，看得不甚清楚。聶義峯夾了夾手中還在緩慢燃燒的菸捲，又塞進了嘴裏，試探着吸了一口，又給嗆着了。
“你可夠笨的……抽菸都學不會！”孫銘建走過來，笑罵着遞給他一盒煙，“學會可以，但別上癮，戰鬥前抽一下，平時就算了。”
聶義峯摸着手裏的中華，想起了穿越前和孫銘建那小小的衝突，笑了一下:“你這不是拿來送領導的麼？”
“向你學習，我又買了一些超薄螺紋大凸點，不是說這個拿來送人效果比煙好？”孫銘建哈哈一樂。
聶義峯收起這包煙，背好槍:“老孫，我有點看不懂了。張奎三不是已經跑了嗎？我們還在這大張旗鼓……演戲給村民看？”
孫銘建微笑:“我們這次的目標依然不是張奎三本人，仍然是爲了奪取鹽場。這麼大張旗鼓，一方面確實是演戲給人看，因爲我們要立威，戲就要足！至於張奎三，跑了就跑了！但是他的這個惡勢力團伙，他的這些嘍囉、家人跑不了！”
“打算怎麼辦？不能滿門抄斬吧？”聶義峯對濫殺還是心存芥蒂。
孫銘建沉默了一會:“畢竟這裏是17世紀，這是17世紀的生存法則！我們只能說，儘量保持我們自己的良心！”
聶義峯不再說話，他知道這個張奎三真的是……已經不能用“狗官”來形容了。細沙村被他禍害成這個樣子，“張氏黑惡集團”之惡，可見一斑。可話說回來，村民是被害者，張氏集團裏的女眷、孩子、僕人……難道就是加害者？他們強取豪奪了？還是謀財害命了？孫銘建看着聶義峯複雜的表情，聲音高了一點:“你一直說自己是‘黃俄’，是吧？當年蘇聯紅軍攻克柏林後，都做了什麼事，你肯定知道吧？”
聶義峯點點頭。
“那些柏林的女人，毫無疑問是可憐的！是值得同情的！但是！她們是無辜的嗎？”孫銘建拍了拍聶義峯的肩膀，“同樣的道理，張氏集團裏那些所謂‘無辜’的人，他們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張奎三壓榨來的這些民脂民膏的時候，他們就已經不再是無辜的了！”
“明白！”聶義峯用力地一點頭。
“我們不是受納粹屠害的蘇聯人民，所以我們只需要比復仇的蘇軍做得好就可以了！”孫銘建點着一顆煙，頗有寓意，“我們總還是有些道德的！”
最後一絲光亮終於完全的消失了，黑夜如約而至。“峨蔓鹽場改造工程前線指揮部”的帳篷裏，荊傑和指揮組聽完無線電裏各分隊的彙報，命令各部抓緊時間休息。這真是一個仁慈的命令，本來之前就是連續作戰，每天只睡兩個小時，先期進駐細沙村的人馬已經疲憊到極點了。現在聽到這道命令，立刻誇讚首長英明，然後抱着自己的步槍，也不管身下是泥土還是石頭，倒頭便睡。
當然也有人睡不着。胡德林枕着自己的作戰包，輾轉反側。怪異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他急忙狼狽地消音，打眼一看，瞬間傻了。
“怎麼了？”閉目養神的聶義峯，被手機亮光晃得眼花，有些不滿。
“曉茜……曉茜來了……”
“啊？”
艾曉茜在集結區裏尋找着胡德林，這裏擠了很多的人，或坐或躺，所有人都是全副武裝，打眼望去都是一個模樣，根本分不清誰是誰。有人經過，正在休息的戰士們下意識地瞥了一眼，突然意識到這是個女孩子，目光duang地一下就被吸了過去，好像她是塊吸鐵石。
“在這呢！在這呢！”胡德林遠遠地看到了艾曉茜，一邊招呼着，一邊迎了上去。
“哎喲！貴客貴客！這是親自送啊？”正在研究航拍地圖的孫銘建擡起頭，馬上秒懂，拿着腔調故意調侃道，“那歌咋唱來？母親教兒打東洋，妻子送郎上戰場！”
“滾！”艾曉茜白了他一眼，然後紅着臉，緊張兮兮地看着胡德林。
“你怎麼跑這來了？你瘋啦！？你知不知道晚上有多危險！？”胡德林已經急了，張嘴就訓斥。
“我勒個去……肉麻不肉麻……”聶義峯劃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吐舌頭。
“滾！”胡德林也賞了他一個白眼。
艾曉茜並不介意，大大咧咧地笑着，一邊還用靴子撬着地上的石頭:“哦，我是跟着工作隊增援來的，好多人呢！”
“那就好！”胡德林放了心。
艾曉茜緊張地四處張望，又瞄了一眼胡德林，一笑:“感覺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胡德林不解。
“緊張嗎？”
胡德林做出一副無所畏懼的表情:“開玩笑！我們可是‘機動中隊尖刀組’好不好！”
結果艾曉茜噗嗤一下就樂了，笑得直不起腰來，只笑的胡德林一臉鬱悶。
“嗯嗯，我知道，你們是‘機尖組’，嗯，雞姦，哈哈哈哈……”
胡德林整個人都崩潰了，一回頭:“老孫！”
“幹嘛？”孫銘建忍住笑。
“到底誰起的這個簡稱？”
“我哪知道？”孫銘建表示無辜。
艾曉茜笑夠了，直起腰來，一拍胡德林的鋼盔:“這次……你小心點啊！別和第一次反圍剿一樣！”
“沒事，有老聶呢！”胡德林一臉不在乎。
“我靠！你丫的……你嫌我死的不夠快是嗎？”聶義峯佯怒。
“哎呀，我沒開玩笑！你們都得小心點！”艾曉茜着急了，嗔道。
胡德林不由自主地嚴肅起來，突然又換上一副傻笑:“放心啦！明天早上，我們大炮開兮——轟他娘！”
“你這都哪來的詞？”
“張宗昌的詩啊！”
“不認識……”艾曉茜搖搖頭，看着胡德林，只覺得心臟砰砰直跳。她從來沒有如此擔心過，甚至就連穿越的時候都沒有如此害怕過。她看着正和聶義峯還有孫銘建互啄的胡德林，心裏暗暗問着自己:自己喜歡上他了嗎？他就是在這個時空，將要和自己一起走下的的那個男孩子嗎？他那樣年輕，似乎比自己還小一點，此刻卻一點都不在乎即將面對的危險。
“胡德林！”艾曉茜突然喊了一聲。
“啊？我……”胡德林回過頭來，突然說不出話了。只覺得一副柔軟溼潤的脣貼在了自己的嘴脣上，艾曉茜的睫毛從沒有看的這麼清晰過。
旁邊，孫銘建和聶義峯都沒料到突然發生的這一幕，甚至整個機動中隊都被撲面而來的狗糧打懵了。
艾曉茜終於鼓起勇氣吻了胡德林，深深地吻了好久才慢慢退下來，嫣然一笑，扭頭就跑了，留下呆若木雞的胡德林還傻在原地。機動中隊的一衆損色互相看了看，大喝一聲:“夯他！夯他！”，接着一擁而上，很快，人羣中就傳來了胡德林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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