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鏡內倒映出的人影,身着廣袖墨袍,腰間掛着一片楓葉狀的美玉,玄冠束髮,眉下一雙幽遂陰冷的眼睛。
熟悉的面容,又透着陌生感。
下頜沾了兩滴血,秦修敕不自覺擡起手,銅鏡裏的人影,面無表情將血跡擦拭乾淨,拂袖離去。
落入鼎內,睜眼發現周圍變了模樣,秦修敕還算平靜。
九州鼎乃上古遺留的神器,並非邪物。
只是神鼎守護白玉京免遭禍事,日積月累,被陰邪之物浸染,鼎內清澈的水源變得渾濁,誕生出邪惡的一面。
秦修敕曾在崇淵靈境閱萬卷書,所知頗多。
他記得古籍記載,若墜入暗水,只需牢記一事,便能從九州鼎設置的困境中掙脫。
世間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無可改變,不能勉強。
“主上,”路過的人向他行禮,目光敬畏。
秦修敕並未迴應,尋着這身體本能行動。
不知此時是黑夜還是白晝,天空烏雲翻滾,陰沉沉盤旋在城池之上,令人心悸的威壓不斷從上空散出,彷彿天要塌了。
空中靈氣稀薄,瀰漫着陰冷潮溼的氣息,一切與秦修敕熟悉的魔域相似,又有些不同。
他帶着疑惑,來到幽靜的寢殿外。
偌大的殿門緊閉,秦修敕立在門口,準備推門而入時,不知感受到什麼,心沉了下去。
他消失在原地。
魔宮被層密不透風的結界籠罩,結界隔絕了外界的魑魅魍魎,裏面寧靜祥和,宛如世外桃源。
但有人迫切地想離開此地。
秦修敕站在石路盡頭,看到背對着他的白衣身影,一手拿着暗淡的短竹,另手用塊散着金芒的碎片,在結界落下痕跡。
碎片的力量劃破青年手掌,鮮血流淌至纖白的手腕,染紅衣袖。
是師兄。
秦修敕心神微動,快步過去。
聽到腳步聲,試圖用鴻蒙碎片劃破結界的青年,動作停下,回過身,露出精緻蒼白的臉頰。
高大身影的靠近,讓他下意識退了步。
秦修敕看着簡輕燭受到驚嚇的模樣,雖不知他在怕什麼,但打算止住腳步,以免讓師兄不適。
但他身體不由自主逼近。
鴻蒙碎片被輕易奪去,簡輕燭手腕被握住,掌心的血跡,染上秦修敕有力修長的手指。
他耳邊響起含着慍怒的聲音:“師兄在做什麼。”
“我想出去。”
秦修敕聽到這話,不知爲何,心底涌起極大戾氣,不容置疑道:“不行。”
簡輕燭掙扎起來。
秦修敕這才注意到,面前的青年似乎受了重傷,抑或有其他原因,半點修爲沒有。
不同於曾在歸墟城撿到簡輕燭那次,此時的簡輕燭更顯得脆弱,白衣勾勒着清瘦身形,渾身上下透着虛弱無力的味道。
他烏髮披散着,面色蒼白如紙,脣卻很紅。
一個小傷口點綴在脣瓣,隨着簡輕燭說話微微裂開,溢出一絲殷紅。
秦修敕喉結微動,忽地很想嚐嚐那縷血跡的味道,事實上,他的身體也這般做了。
“唔......”
簡輕燭脣瓣剛啓,還沒說出話便被堵住,他後背貼着堅硬的宮牆,下頜被迫擡起,炙熱的吐息噴灑而來。
將青年脣間的血跡吸吮乾淨,秦修敕才放開人。
他眼神微暗地看着喘息的簡輕燭,彎腰將人打橫抱起,下刻身形一閃,出現在寢殿前。
秦修敕一腳踹開殿門,將簡輕燭抱了進去,殿門在他身後緩緩合上。
“疼......”
簡輕燭被放在榻上,受傷的手被秦修敕按住,剛敷上藥,削白指尖疼得發抖。
“現在知道疼了,破壞結界的時候怎麼不嫌疼,”秦修敕冷聲,卻捧起他的手,低頭往那些傷口吹涼氣。
牀榻上的簡輕燭,看着面前之人低下頭,眼神微變。
他一手被秦修敕捧着,另只垂在身側的手微動,袖口悄無聲息劃下一個尖銳物。
秦修敕敷完藥,擡起頭。
他看到近在咫尺的白皙面容,簡輕燭湊近,忽而在他脣角吻了下。
秦修敕因這突如其來的吻愣住,下刻心口一涼。
一柄鑲着鴻蒙碎片的匕首,穿破衣襟,朝秦修敕的心臟刺去,匕首上的咒文,在觸碰到秦修敕鮮血的那刻,將他的靈力鎖住。
簡輕燭眼底閃過喜色,想將伏魔匕刃徹底打入他體內。
伏魔咒入體,秦修敕不死也得丟半條命,千鈞一髮之際,眼看匕刃要徹底沒入,簡輕燭的身體忽地不受控制,硬生生止住了動作。
藉此機會,秦修敕握住他的手,抽出伏魔匕首。
他看着青年臉上未褪去的喜悅,只覺差點刺入的心臟的冷刃,已經沒入了,疼得他動彈不得。
“師兄想殺我,”
秦修敕薄脣翕動,話落出口,有那麼一瞬,漆黑眼睛被濃郁的哀傷籠罩。
他似乎想說什麼,但看着神色重新恢復冷淡的簡輕燭,最後什麼都沒說。
殿內經過短暫的沉寂,牀邊響起一聲充滿自嘲的低嗤。
墨袍男人眼底的溫情散去,眉目森然:“與師兄而言,到底是天
下蒼生重要,哪有我半點位置。”
“既然你不在意我,我又何必對你存半點憐惜。”
胸前的傷口流着血,秦修敕置之不顧,伏魔匕首被他扔在地面。
血腥味兒在空氣裏蔓延,他將簡輕燭壓進柔軟的牀榻,薄脣親着輕顫的脖頸,礙眼的衣衫在他掌下化成碎布。
簡輕燭如軟玉般的肌膚裸露出來,與鋪在榻間的烏髮相映,黑白分明,不斷刺激着秦修敕的眼球。
直到此時,秦修敕才感受到九州鼎的森森惡意。
他能掌控這個身體了......
九州鼎內,簡輕燭在暗水裏,繞着不斷下沉的秦修敕游來游去。
捏臉,咬他,推搡......怎麼都無法將人喚醒。
顯然,秦修敕被困住了。
簡輕燭沉思片刻,抱住秦修敕,額頭相抵,他嘗試着進入秦修敕識海,闖到夢魘裏將人拉回來。
但這方法,只有在秦修敕識海對他毫無防備纔行,簡輕燭試了試,沒想到成功了。
與此同時,上方“噗咚”一聲,有人落了下來。
此時,九州鼎另半邊清水也變得渾濁,源源不斷的魔氣從鼎內溢出,整個白玉京都在黑霧籠罩之中。
跳下來的是墨枕霜,他在外無法找到截斷魔氣的方法,只有進入鼎內,解決造成魔氣橫生的源頭。
簡輕燭對此並不知曉。
他睜開眼,高大的身影半伏在他身上。秦修敕眼神晦暗,動作卻僵着,力道忽輕忽重地扣住他的手腕,臉龐埋在他頸窩,在佈滿紅痕的肌膚,乾巴巴的,親了又親。
簡輕燭身體本能輕輕顫着,目光環顧四周。
果然,在他預知的場景裏。
不過這裏不是他預知的重點,簡輕燭茫然地眨眨眼,不明白師弟爲何在這個小階段被困住了。
在抵抗什麼。
明明記憶中的場景,這裏師弟像掙脫枷鎖的野獸,兇惡撲來,弄得他全身痠疼,失去了意識。
爲何此刻,只親來親去。
師弟難道不知破解困境的祕訣嗎,不要做出改變,縱使不願,也不能勉強。
本就是幻境,當個遊客在眼前過一遍便可,但一旦有了改變幻境里人或事的念頭,就等於接受了幻境的存在,自身會融入其中,被困在裏面。
簡輕燭無法控制身體,通過識海,喚了聲“師弟”。
禁錮着他的人僵住,擡起頭,黑眸倒映出他蒼白的臉頰。
只看了一瞬,秦修敕錯開視線,英俊臉龐泛起薄紅,好似正處在十分難堪的境地。
秦修敕不得不將身體掌控權爭奪過來。
他知道不插手才能脫困,但眼下情形,他若置之不理,下刻手就會去脫掉簡輕燭的裏衣。
簡輕燭外衣已經沒了,被撕碎的衣物,與細長腰帶一起,凌亂地散落在牀邊,身上的單薄裏衣,成了僅剩的遮擋物。
如果是兩年前,尚是十六歲少年的秦修敕,或許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懵懵懂懂。
畢竟他從八歲起就被簡輕燭養着,加上身處隔絕塵世的崇淵靈境,造成他在某些方面所知甚少,被廢修爲扔出靈境後,才漸漸的,該明白的都明白了。
正因已經明白,秦修敕纔不能放任自己接下來的動作。
他想停止,可如此會被一直困在這裏,秦修敕只好試了又試,但最多隻能到親吻簡輕燭脖頸,再往下,他不知自己還有沒有定力停下來。
他在煎熬之際,沒想到,簡輕燭真的來了。
秦修敕感到前所未有的難堪,他不知九州鼎怎會創造一個這樣的幻境對付他,還讓師兄知道了。
“師弟,你不要反抗,順其自然才能出去。”
聽到心裏的聲音,秦修敕臉色更加難看了,師兄不知他在做什麼。
可幻境裏的師兄知道。
青年在他身下不住發抖,雙手無力抵在他胸膛,拼命掙扎着,臉上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
看向他的清眸,甚至染上幾分恐懼。
這些如同一盆涼水潑在身上,讓秦修敕變得清醒。
師兄不願。
他在強迫師兄。
秦修敕別過臉,調整錯亂的呼吸:“師兄,這是雙修之事,兩情相悅才能做,否則......這算什麼。”
簡輕燭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雙修。
他略一思忖,琢磨不定:“既然兩情相悅纔可以,爲何師弟以後要與我雙修,師弟心悅我嗎?”
“以後”兩字,讓秦修敕愣了下,還沒來得及細思,冷不丁聽到“心悅”兩字,神色微緊。
“正因不是兩情相悅,所以不能,”秦修敕咬牙,神情複雜,“師兄在害怕,不是嗎。”
簡輕燭一默,想了想,確實有些怕。
他本能地察覺到危險,一直抗拒着秦修敕的貼近,想將身子蜷縮起來。
但因爲這只是他預知裏的一個小插曲,他看重的地方不在這,因此,對這裏殘留的感覺並不清晰。
簡輕燭只隱約記得,他好像很難受,一直咬着脣,極力忍耐着什麼,結果還是受不住地哭紅了眼,痛苦着,又不是那麼痛苦,最後暈了過去。
可醒來後,他好端端
活着,沒有缺胳膊少腿,除了身體十分痠軟,並無其他不適。
比起這個,後面他看到的位面衰敗,萬千生靈隕落,纔是真正的噩夢。
“我沒有很怕,”簡輕燭一邊身體很誠實地掙扎,一邊聲音在秦修敕心裏冒泡,“師弟,你快些,結束了我們就出去。”
秦修敕氣息漸沉,垂下眼,看着露出無措神情的青年,深吸了吸氣。
他闔眼,復又睜開,旋即自暴自棄地放縱起來。
牀邊散落的衣物,多了件貼身之物。
簡輕燭逐漸後悔。
他渾身發燙,將染了紅暈的臉頰埋在臂彎,纖白長指抓着被褥,過於陌生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搖了搖頭,聲音帶上幾分哭腔。
“鬆開......秦修敕,不要、不要碰了......”
壓在他後頸的吐息驟然粗重幾分,簡輕燭渾身一顫,眼尾洇染起紅意。
秦修敕倒是沒了動作,不知過了多久,放開了他。
他側過臉,睫毛溼漉漉的。
秦修敕看得呼吸一窒,咬牙閉了眼,用被褥遮住裸白的身軀,這次心裏浮起的聲音小了許多,聽起來弱弱的。
“我確實有些怕,不過師弟不必理會,長痛不如短痛,雙修完我們便出去。”
秦修敕紅着眼,快被逼瘋了。
他的每一根神經都在叫囂着佔有懷裏的人,這裏本就是幻境,還能名正言順爲了脫困,千載難逢的機會,何必自尋煩惱。
天時地利人和,連師兄都在蠱惑他。
可他不想如此對待簡輕燭。
他對簡輕燭有過仰慕,有過怨憎,有過無數的惡念,但無論如何,簡輕燭都是他心上的一點白。
他用心裏唯一干乾淨淨的地方,把簡輕燭藏着。
他想過......
想過等他解決秦家,可以放下往昔,重獲新生後......他能無所顧忌地守着師兄,做天道永遠的信徒,日復一日年復一日,若有朝一日,師兄能夠......能夠比起喜歡世間萬物,多喜歡他一點,他或許能有機會......擁有師兄。
那纔是他最想要的。
而不是現在這樣,在簡輕燭掙扎抗拒中強行佔有他。
他已經看到簡輕燭眼裏的恐懼與驚慌了,若這些轉化爲恨意......他就再沒有機會,從簡輕燭那,得到多一點點的喜歡.....
他不想,毀掉心上唯有的一點白淨。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沒肥起來qaq,給大家發紅包~
感謝在2021-09-2207:23:46~2021-09-2322:50:28期間爲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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