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師兄，你說的‘以後’是什麼，這幻境會出現,可是在你記憶裏存在過，因爲這些，纔要殺我的嗎。”
簡輕燭沒想到他如此聰明，這麼快猜到了。
他默了默,小聲道:“不全是。”
他起殺心,主要是發現自己被囚，外界生靈塗炭,秦修敕卻用天道珠控制他,不讓他施救，所以想提早滅了意圖毀天滅地的大魔頭。
秦修敕沉默，下牀撿起衣物。
簡輕燭大部分衣衫都被撕壞了,他用寬大的墨袍將人裹起，小心翼翼抱在懷裏,青年臉上的懼色逐漸褪去，迷惑地望着他,似乎在問爲何停下來了。
簡輕燭此時就算能控制身體，也會是這幅迷茫模樣。
“你做什麼？”
秦修敕拂過他汗溼的髮絲，薄脣貼近，在他額頭親了下:“別怕我，你看,我沒有傷害你。”
低沉輕和的嗓音響起,伴着溫熱氣息掠過，簡輕燭心頭浮起微妙的觸感，好似被羽毛輕掃,他眨了眨眼，擡起泛着紅意的臉頰，表情越發茫然。
他在某些方面遲鈍得可怕，即便如此，也從秦修敕身上感受了些許強烈的情緒。
簡輕燭怔愣半晌，提醒道:“我沒有中毒，師弟。”
秦修敕:“是我中毒了，”
簡輕燭不太明白，頭被按着靠在他肩膀，一片寂靜中，簡輕燭耳邊只有貼近的胸膛下，有力的心髒跳動聲。
他渾身被熟悉的氣息包裹着，安靜聽着，有些昏昏欲睡。
但理智叫醒了他，簡輕燭聲音在秦修敕心底冒泡:“這樣下去，師弟，你出不去了。”
秦修敕摟着他腰身的手微緊，低下頭，黑眸映出努力抵抗睏倦的面容，微溼長睫忽上忽下，眨巴着眼。
“無妨，會出去的。”
他煉化了一塊鴻蒙珠碎片，九州鼎雖是神器，鴻蒙珠卻是太古洪荒時期的先天至寶，即使是塊碎片，力量也不遑多讓。
九州鼎或許能困他一天，一年，十年......但無法困住他一輩子。
他遲早召出碎片，劃破幻境出去，而不是以向幻境妥協的方式。
簡輕燭不明白他在執着什麼，閉了眼，揚起充滿倦意的含混嗓音:“那我出去瞧瞧，能不能把你撈出來。”
說罷，簡輕燭退出秦修敕的識海。
他睜開眼，下刻，倦意散去，整個人倏地警覺起來。
他仍被秦修敕抱着，卻不是在寢殿榻上，而是在一個冰冷的王座上。
這場景簡輕燭似曾相識。
他身體沒有半點力氣，擡起輕顫的睫毛，都耗費了極大的功夫。
他坐在一雙有力的長腿上，秦修敕一手摟抱着他，另手握着一個幽藍色的圓珠，坐在大殿王座上，神色悠然。
殿內除兩人外，空無一人。
外界卻喧鬧得厲害。
像是即將完成夙願，秦修敕心情格外愉悅，下頜輕蹭他的髮絲:“我們該走了，師兄。”
簡輕燭試圖與他交談，但聲音無法傳達給他，眼前這人，是未來的秦修敕，不是被九州鼎困住的師弟。
意識到這點，簡輕燭蹙眉，拼命掙扎起來。
但秦修敕在手中把玩的幽藍珠子，正是天道珠。天道珠來歷非凡，得此珠者能逆天而爲，擁有重整天道的力量。
秦修敕將其握在手中，猶如扼住了他的命脈。
在幽藍光芒照耀下，他提不起半點力氣抵抗，簡輕燭心底涌起無以言狀的憤怒，抓住秦修敕的袖袍，指尖用力到泛白。
他無法說話，秦修敕卻明白了他的意思，面色淡然地搖搖頭，溫聲道:“師兄，已經衰敗的位面就應該被果斷捨棄，拿來當武碎虛空的墊腳石正好。”
話音落下，他看到簡輕燭臉色蒼白，脣角溢出一縷鮮血。
秦修敕眸光微沉，知道青年被這話氣得不輕，低下頭，安撫似地親他脣角。
簡輕燭用盡力氣撇過頭，無聲抗拒着。
這動作讓秦修敕沉了臉，天道珠懸在上空，幽藍的光亮籠罩着下方兩個身影。
他掰過簡輕燭精緻的下頜，低頭狠狠咬住染血的紅脣。
簡輕燭長睫微抖了抖，疼得悶“哼”了聲，咬他的人聽到，似乎心軟了，又輕輕舔了下脣瓣，接着不客氣地在他脣間碾轉廝磨。
簡輕燭被迫張嘴，呼吸被強橫地奪走，難以喘息，快要窒息的時候，捏着他下巴的手才鬆開。
“師兄就算生我的氣，也不該這般，我會難過的，”秦修敕拇指摩挲着他的嘴角，輕聲道，“很快的，再過一炷香的時間，一切就結束了。”
簡輕燭心急如焚。
秦修敕說的“結束”，便是以整個位面爲祭，武碎虛空。
他身上殺孽過重，幾乎不可能有飛昇的機會，只有通過這種方式，才能脫離位面的束縛。
即使知道這是尚未發生的事，即使已經經歷過一次，簡輕燭依舊氣得渾身發顫，恨不得拍醒秦修敕。
懸在上空的天道珠，隱隱發出“咔嚓”碎響。“師兄放棄吧，天道珠曾讓無數個比你強大數十倍的天道隕落，你掙脫不了它的束縛，”秦修敕看着泛起血絲的漂亮眼眸，心疼了般，輕柔地親了親簡輕燭的眼睛。
“師兄，你只有一千年的修爲，已經做得夠多夠好了，該捨棄的，就要心狠一點捨棄。”
什麼是該捨棄的，這位面所有的生靈嗎，
秦修敕怎麼能，怎麼敢，用萬千生靈的性命來滿足一己之私。
簡輕燭喉嚨一甜，齒間瀰漫着濃郁的血腥味兒，天道珠劇烈晃動了下，他頭暈眼花，身體卻恢復了點力氣。
他推開親他的人:“滾，滾開......”
“不滾，”秦修敕被推開，半點不惱，抱緊他，“師兄......”
秦修敕想說些什麼，但外面發出巨響，整座大殿劇烈晃動起來。
他抱着簡輕燭，瞬間消失在王座上。
“轟——”
魔宮大殿倒塌，四周都是密密麻麻，攻打過來的修士大軍。
爲首幾人，都是秦修敕熟悉的面孔。
他在一座高臺落足，抱着人，薄脣勾起淺淡的弧度。
歸墟城固若金湯，即使再多的人都無法攻入，魔宮外，更有萬千魔物抵擋，按理，這些人不可能出現在他眼前。
既然出現了，說明有人背叛了他，不止一個。
秦修敕目光掃向古縕，東弦等，幾人在他注視下握緊手，低了頭。
他沒有責備的意思，並不介意被背叛，因爲事實上，他們也是被他捨棄的部分，如此無可厚非。
天空彷彿被斧頭劈開，裂開一條巨大的口子，兩側黑雲翻滾，雷聲轟鳴。
“該走了，師兄。”秦修敕出聲。
其他人可不讓他如願，立在最前端的墨枕霜，在半空凝出一柄劍，劍身在瞬間爆發出撼動天地的力量。
這是神器，誅天劍。
與此同時，墨枕霜身旁的申屠鷲、蒼晟和妖皇等人，紛紛祭起各自的神器，玲瓏塔、九州鼎......朝秦修敕襲去。
幾人身後萬千修士，亦緊隨其後祭出各自的法寶。
鋪天蓋地的法器朝高臺涌去。
秦修敕周身浮現出一道結界，擋住這些攻擊，但不斷衝擊着結界的各大神器，威力非凡。
他微微壓下眉眼，臉色微白。
不過他不擔心，只要再撐一會兒，他就能帶師兄離開了。
秦修敕嚥下喉間的腥甜，低頭想告訴簡輕燭別怕，垂下眼，卻看到一雙充滿憎恨的眼眸。
“......”
秦修敕心口好似猝不及防尖刃捅穿了，高大身影搖搖欲墜。
上方結界發出“咔——”的脆響，神器之威泄了進來，他嘴角流出鮮血，簡輕燭依舊被他緊緊抱着，不曾鬆開。
天道珠光芒暗了些，他的手指，被簡輕燭一根根用力掰開。
“師兄......”
“別叫我師兄，”簡輕燭啞着嗓音，趁他被神器鎮壓的時候，拼命掙脫了他的束縛。
脫離了他的懷抱，青年便重重摔在地上，秦修敕慌忙去扶他，結界頓時轟隆一下，碎了大半。
秦修敕“噗”地吐了口血，半跪在地上，與此同時，他的手被簡輕燭狠狠拍開。
“啪”得一聲。
“別碰我，”簡輕燭看向他，漂亮眸子裏滿是厭憎。
秦修敕心口疼得厲害。
他薄脣慘白:“別這樣看我，師兄。”
天空黑雲顏色已變，浮現出點點璀璨光澤，結界在秦修敕上方徹底碎裂，他置若罔聞，不顧一切地想要拽回簡輕燭。
但簡輕燭踉蹌起身，拼命地逃離他。
他抓住了雪白衣襬，可這次，青年沒有蹲下來，而是決絕地踩住他的手，似乎想將他的指骨碾碎。
“秦修敕，我收回說過的話，你不值得。”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你滾得越遠越好，永遠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簡輕燭頭也不回地離開，身後萬千法器落下，砸向地面狼狽抓着塊碎布的秦修敕。
一直注視着他的黑眸，看着白影漸行漸遠，眸光逐漸變得沉寂，最後變得如死灰一般。
宛如要崩塌的天空，恢復寧靜。
簡輕燭隨着這身體本能朝前走，險些摔倒時，一隻手扶住他。
“阿燭......”
簡輕燭頭暈目眩，下刻在暗水睜開眼，看到不知何事出現的墨枕霜，在旁緩緩睜開眼。
簡輕燭恍然大悟，他預知的未來場景裏，有墨枕霜的存在。
剛纔是九州鼎給墨枕霜設下的困境。
簡輕燭側過頭，看向還沒醒的師弟，正打算將人拉着，減緩下沉速度，一道冷光忽地襲來。
“阿燭，讓開，”墨枕霜給他傳音，語氣帶着殺意。
“他，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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