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恭王府風波四
言罷她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美眸圓睜，薄霧氤氳，滿臉驚慌失措地望着衆人，彷彿一個因爲不諳世事而做錯了事的天真少女。
聽罷那位嬤嬤和蔣夢柔的話，衆位夫人小姐們皆屏氣凝神，側耳細聽。
果然隱隱約約傳來絲絲細弱蚊蠅的女子嬌喘聲。
一時之間，狐疑的，同情的，幸災樂禍的，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各色目光齊齊射向朱治。
朱治面色陰晴不定，如同一隻有傷在身的獵豹，隨時都要撲上去咬斷膽敢招惹他的人的喉管。
正在這微妙的氣氛四散蔓延卻又僵持不下之時，三皇子宋修攜着六皇子宋允踱步而來。
“四弟你們緣何會到此處？不是要去往湖邊乘畫舫遊湖嗎？怎地都到府邸內院來了，可叫三哥我好找！”邊說邊走向宋婓。
朱治聞聲望去，看到跟在宋修和宋允身後的來人時，心中一喜，率先反應過來，拱手作揖：“三殿下，六殿下。”
宋修擺擺手，“朱大人不必多禮。”
言罷又看向宋婓，“四弟這是發生了何事？將才六弟拉住本宮，非要本宮給他作那仲裁，他要與懌心公主身邊的侍衛比個高下，看看究竟咱們東臨人和北元人誰的武學造詣更勝。你也知道，這六弟啊，就是個武癡。”
說完還不忘揶揄地拍了拍宋允的肩膀。
宋允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正好同在四哥府邸做客，錯過這次，還不知何時纔有機會與北元武者切磋，弟弟魯莽，擾了哥哥們遊湖的興致，四皇兄莫要怪罪。”
這時衆人的注意力才被吸引過來，紛紛見禮。
已有人小說議論紛紛，這瑾王妃的侍衛跟六殿下在切磋技藝，又如何能夠跟瑾王側妃做那醃漬事，看來不過是那小廝信口開河罷了。
蔣夢柔隱在福身行禮的夫人小姐之中，心中惶懼驚恐不已。跟在宋修和宋允身後的不是舒窈的隨身侍衛凌風又是誰！
他不是應該跟朱靜宜一起在樹籬笆後面行那苟且之事嗎？爲何他會六皇子比武切磋，還一直跟着兩位殿下在一起？難道自己的計劃出了紕漏？那朱靜宜……
蔣夢柔心中千迴百折，頭緒全無，額上不由得泌出一層薄汗。
忽然掌中多出一絲溫熱，蔣夢柔收起思緒，擡眼望去，正對上蔣夢芙溫和堅定的目光。
蔣夢芙輕輕地搖了搖頭，溫柔一笑，放開蔣夢柔的手，起身邁步上前。
“三殿下，六殿下，今日府內小鬼作祟，欲行那不知廉恥的勾當，妾身隨王爺前來捉鬼。嬤嬤，帶着婆子們到那樹籬笆後把這作祟的小鬼給本妃抓出來！本妃倒要看看，是誰人膽敢在恭王府如此膽大妄爲！”
宋婓剛嚥下肚的心頓時又提了起來，不由怒道：“王妃你……”
“王爺，”蔣夢芙一改往日的柔婉，福身行禮後沉聲打斷宋婓道，“今日有人妄圖壞我恭王府名聲，妾身不能不坐視不理。這內宅之事，妾身責無旁貸，定要給今日前來的賓客們一個交代。”
蔣夢柔站在人羣之中，看着站在前方疾言令色的嫡姐，心中複雜難言。
想起姐姐的話，心中閃過些許的愧疚和心痛，“柔兒，如今蔣氏一門，只剩下你我姊妹二人。如今姐姐的身子……你也知曉，我不曾隱瞞於你，便代表我還在意和看中你這個妹妹，與其說蔣氏的復辟，系在你我身上，倒不若說，權繫於你一人身上，所以你想要的，姐姐定會拼盡全力爲你保駕護航。”
但也只是一瞬間，蔣夢柔便清醒過來。
此刻不是傷春悲秋感情用事的時候，更何況嫡姐不也說了嗎，自己是蔣氏一門唯一的希望，更何況，自己想得到的東西，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蔣夢柔眼中閃過偏執而瘋狂的暗芒。
蔣夢芙的乳嬤嬤得令，帶着幾個蔣家陪嫁而來的婆子，飛快繞到樹籬笆後，連拖帶拽地將一個衣衫凌亂，頭皮披散遮住面容的女子扯了出來。
這幾個婆子動作迅速，朱治還未來得及開口阻攔，而宋修只是微微眯了眯眼，宋允則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回稟王妃，王爺，樹牆後只得這個女子，不見他人，那姦夫大概聽到聲音落跑了。”
看到那女子身上的衣服，蔣夢柔欣喜若狂，雖然沒能按照自己的計劃，讓那北元王妃也背上罵名，但至少，朱靜宜這次完了！
按捺不住歡愉的心情，蔣夢柔故技重施：“那，那莫不是，莫不是朱姐姐今天穿的織錦羅裙？這女子…...朱姐姐……”
“喲，蔣妹妹當真是好眼力好記性，把姐姐我的朱釵和羅裙惦念的這般清楚，都未看到臉，就能斷定那女子是我了？”
一個飽含嘲諷的清脆女聲響起，不是朱靜宜又是誰。
蔣夢柔腦中一片空白，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望向緩步走來的舒窈和朱靜宜。
朱靜宜邁步上前，對着衆皇子和朱治福了一禮，“四殿下，三殿下，六殿下，方纔瑾王妃姐姐在花園中被婢子不慎打翻的藥盅濺髒了衣裙，妾身作爲側妃，便隨侍在瑾王妃身邊，卻不知此處發生了何事，爲何有人口口聲聲說那衣衫不整的女子是妾身呢？”
朱靜宜這是在堂而皇之的明知故問，方纔都說出了朱釵之事，可見她和赫連舒窈一早便在一側了，只是在等待合適的時機現身罷了。
蔣夢柔越想越心驚，原來自己以爲天.衣無縫的計劃，不過是個笑話而已。而現在，自己更是不知這場戲該如何收場。
宋婓站在一側，將蔣夢柔的表情盡收眼底，又想到剛纔蔣夢芙一反常態的表現，心中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但此時此刻，各府貴客家眷均在，爲了恭王府的臉面，也決計不能立時就與自己的好王妃翻臉。
自朱靜宜出現，朱治心裏的大石頭就落了地，心中計較一番，他拱手作揖道，“王爺，既然關於小女的誤會已然解除，那下官也不便久留了，想來王爺與王妃還有家事要料理，下官這便告辭了。”
衆位賓客見朱治如是說，也紛紛提出告辭。
大家都是身在大宅門中，誰又嗅不出幾分貓膩兒呢，只大家也都懂，有些貓膩兒是不能翻出來爲外人道的。
宋婓扯起嘴角，強顏歡笑：“如此，本王親自送諸位大人。招呼不周，萬望海涵。”
衆人忙道不敢，便都轉身向外院走去。
宋婓提步跟上，走到蔣夢芙身邊時一頓，“跟本王去送客！”卻是看也未看她一眼，擡腳就走。
蔣夢芙有些麻木地閉了閉眼，她其實十分明白，此事無論事成與否，她的王妃都已做到了盡頭，可是看到宋婓冰冷的神情，她依然禁不住心中鈍痛。
深吸一口氣，蔣夢芙脣角牽起，仿若她還是那個昔日未出閣時冠絕建鄴的溫柔少女，卻似乎比那時還要光彩照人。
扶住陪嫁乳嬤嬤的手，蔣夢芙跟上衆人。
行經舒窈和朱靜宜身側，蔣夢芙微微一笑，點頭示意。
舒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皺了皺眉，只想快些返回瑾王府，便也跟了上去。
從恭王府內院到各府馬車停放的側門，須得經過外院的人工湖。
一路上，舒窈與朱靜宜相攜而行。蔣夢柔不遠不近地墜在二人後方。
“朱妹妹，你可好些了？”
朱靜宜輕輕搖了搖頭，“妾身無礙了，今日多謝王妃姐姐出手相助，若不是姐姐，恐怕妾身和朱家的姊妹們都無法再在這建鄴城中立足了。”言罷就要福身行禮。
舒窈忙伸手扶住她，“朱妹妹言重了，今日本妃也不全爲幫你，也是爲了本妃自己和瑾王府，妹妹如此聰慧，怎會不明此間蹊蹺。”
朱靜宜一愣，似是沒想到舒窈會如此坦蕩蕩地說出箇中緣由，想了想後方開口道：“既然姐姐以誠相待，那妹妹也不再隱瞞姐姐，有一事想告知姐姐，還望姐姐心中有數。”
“姐姐可知今日二皇子妃緣何爲難姐姐？”
見舒窈狐疑地望着自己，朱靜宜繼續道：“妾身的二姐姐出閣前曾與彼時還是顧家大姑娘的顧繡瑩是手帕交，關係十分親近，妾身偶然一次聽二姐姐提起過，顧繡瑩有一次找她買醉，醉酒後口中不停唸叨‘爲何他的心這麼狠，竟要我嫁給別人，他就如此厭惡我嗎，好好好，我就依了他的意思，做個對他有用的女人就是了。’，彼時妾身的二姐姐也不知她口中之人是誰，只當她是酒後戲言，當做樂子講給妾身，但今日妾身看到顧繡瑩看王妃姐姐的眼神時，妾身有些明白了，她口中的他，恐怕是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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