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來南橋廣場跨年的人山人海。
萬家燈火齊亮。
在場的人們高舉手機,將煙火怦然炸裂,新年倒數祝願的畫面盡數錄了下來。
煙火未滅,有片片雪花簌簌墜落,映得天空乍亮。
“下雪了!”
“啊啊真的耶,下得好大呀。”
“今天還好出來跨年,真的好漂亮啊。”
“時隔六年,南城終於下雪了。”
在四周佇立着無數棟高樓大廈,遊輪宛如一片扁舟,在海上搖盪。
遲珈將手落於半空,雪花淌在她手心的那剎那,漸漸融化。
她側眸,眼眸烏亮:“沈暮堯,下雪了!”
沈暮堯將她摟在懷,低笑:“這麼開心?”
遲珈對上男人深邃的眸,想起六年前跨年分手,也是初雪,她伸手抱着他,輕聲道:“開心。感覺上天好像是在補償我們。”
補償他們分手那晚未說出口的祝福。
又像是,將那晚以今晚代替。
彷彿他們從未分開過。
摟在她後腰的大掌緩緩收緊,遲珈擡眼,漫天雪花落在沈暮堯頭髮上,眼睫上,嘴脣上,他站在她面前,渾身上下沾染着欲氣。
沈暮堯自是明白她的意思,他低頭親了下她額頭。
雪下得很大,不一會兒,遊輪上鋪了薄薄一層雪花。
沈暮堯放開勾着遲珈細腰的手,蹲下來時對她勾勾手,散漫地道:
“來。”
遲珈不明所以,她蹲在他旁邊:“怎麼了?”
沈暮堯沒做聲,他擡手在雪上一筆一劃,寫了兩句話:
一歲一禮,一寸一歡喜。
願無事絆心絃,所念皆所願。
她下意識側眸,只聽男人低低沉沉的嗓音落在她耳畔:
“雪也是上天賜予我們的禮物,它會將這份祝願一併告知神明。”
遲珈呼吸一滯,心倏忽縮了一下,半晌,她揚了揚脣:“嗯!”
她拿出手機將沈暮堯在雪上的字拍了下來,發到朋友圈:【歲歲平安,願年年有你】
沈暮堯起身,等遲珈把手機放在兜裏時,男人遞給她幾根仙女棒:“玩麼?”
“玩。”
遲珈拿了兩根,她問:“你要玩嗎?”
沈暮堯懶散地背靠欄杆上,手肘搭在杆檐,長腿支着頎長的身姿,看起來懶洋洋的,他輕笑:“小孩子喜歡的玩意兒。”
遲珈輕哼了聲:“纔不是呢。”
沈暮堯漫不經心地撩起眼皮:“爺看你玩兒。”
遲珈上前一步,站在他面前。
沈暮堯垂睨她眼,她盈盈對他笑,邊將白皙的指尖摸進男人的兜裏,掏出來只打火機。
沈暮堯輕挑了下眉,單手拽着她纖瘦的手腕,遲珈猝不及防地被男人勾入他懷裏。
下了雪的天空泛白,映得男人眼眸狹長漆黑,他微低頭,嘴角提起,輕哂:“勾我呢。”
遲珈只覺得被他抓住的部位發起燙來,她睫尖顫了顫:“這哪兒能算勾呢,我就是想拿打火機點仙女棒。”
沈暮堯睨她眼,嗤笑:“行。”
正等她轉身時,他喚住她,“借個火。”
遲珈回頭,沈暮堯已然摸出來根菸咬在嘴裏,忽而傾身向她靠近。
兩人的距離驟然拉近,遲珈看着男人硬挺的五官,心臟縮了下。
沈暮堯漆黑的眼眸緊鎖着她,含着煙的嘴角勾出抹小小的弧度,頑劣又痞氣。見她發呆,他斷尾稍稍上揚,低啞地嗓音溢出來“這麼小氣,連個火都不給借?”
遲珈被他幽幽的眼神看得心悸,她抿了抿脣,試圖將發燙的溫度也降下來。
從小看他這張臉長大怎麼還是會被他撩到。
遲珈按動打火機的齒輪,燃燒的火苗映入男人深邃的眼眸中,她屏住呼吸,點燃後迅速撤離。
沈暮堯咬着煙,看着她的背影緩緩輕笑出聲,他吸了口煙,拿出手機,嗓音低啞磁沉:“過來站點,給你拍照。”
遲珈“奧”了聲,用打火機點燃仙女棒。
仙女棒在她手裏火星四射,像小型的煙花。
沈暮堯仍然背靠欄杆的姿勢,他指間夾着煙的手拿着手機,他目光落在手機裏笑容燦爛的遲珈,嘴角微翹
跨年結束,接下來兩天遲珈都在收拾要搬去沈暮堯家裏的必用品。
收拾完,遲珈給沈暮堯聯繫,打了幾通電話都沒有通。
她抿了抿脣,又等了一個小時,可還是沒人接聽。
遲珈不禁想到那晚回家,沈暮堯接到司令員的那通電話。
毒販要報復他。
想到這個可能,遲珈渾身發冷,大腦一片空白。
她套了件短款羽絨服,隨便穿了雙雪地靴,跑出門,打車去沈暮堯家。
路上,遲珈的心跳頻率紊亂,她強作鎮定地攥緊雙手,冰涼發抖。
也可能是手機沒電了。
遲珈給唐周柏打了通電話:“周柏哥,你今天見沈暮堯了嗎?”
唐周柏在酒吧裏,那邊聲音嘈雜,他沒聽清:“遲妹,你說什麼?等會兒啊。”
沒一會兒,他應該去了個安靜的地方,問:“遲妹,你剛說什麼?”
遲珈將剛纔的話重複了一遍:“沈暮堯會不會出什麼事了?”
也許是她太敏感了。
可萬一真是毒販
遲珈聽到唐周柏那邊打火機磨輪的聲響,半晌,他抓了把頭髮:“想起來了,今天是姜姨的生日。”
唐周柏想起沈暮堯家裏的那事,嘆了口氣:“當年你被送走不在大院,所以你不知道。但是吧,一時半會也給你說不清,也不能給你說。”
“堯哥可能心情不太好,你要不去堯哥家陪陪他,我和時淮不管用,你去試試,應該在家。”
遲珈對唐周柏說的話,一頭霧水。
到了沈暮堯家門口,她敲門:“沈暮堯。”
沒人應。
遲珈給他打電話,仍然是沒人接。
她又用力拍了幾下門,無人應答,她看着密碼鎖,想起不久前沈暮堯對她說:“等你搬過來給你輸個指紋鎖,密碼是和好的那天。”
遲珈猶豫了下,擡手輸了密碼。
191129。
“滴一一”
門開了。
遲珈走進去,發現客廳被窗簾拉上,在沙發上躺着男人的身影,他只穿着件單薄的毛衣,身上什麼都沒蓋。
看到沈暮堯在家裏,她終於懈了口氣,心跳聲也逐漸恢復平靜。
遲珈走過去,蹲在沙發旁,看他。
沈暮堯個子高,他仰躺在沙發裏,顯得異常逼仄,他手背搭在眼睛上,透過窗簾縫隙斜照來的光,能看到他緊鎖的眉頭。
遲珈輕輕喚他:“沈暮堯。”
剛想再喊他一聲,男人忽然睜開眼,對上遲珈擔憂的眼眸,他看了幾秒,緩過神來,他起身坐起來,嗓音過分沙啞:“你怎麼過來了?出什麼事了。”
沈暮堯眼睫半闔,神情倦怠,他一條腿抻在地板上,另一條懶散地蜷在沙發,看起來氣壓有點低。
遲珈抿了抿脣:“給你打電話你沒接,我害怕毒販,所以就過來找你了。”
她想問他發生了什麼事,可唐周柏那番話在她腦海裏盤旋,遲珈最終還是嚥了下去。
沈暮堯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單手勾着她的腰,輕笑:“我能有什麼事。”
他順着她腦袋揉了下,啞聲道:“讓我姑娘擔心了,手機應該沒電,還沒來得及充。”
遲珈臉頰貼在男人的胸膛,隱隱聞到一股醫院裏消毒液的味道,她心一緊,連忙起身:“你生病了?”
她擡眼,倏地發現沈暮堯斷尾與眼睛中間有一道血痕,像是被什麼砸的,往下,右側臉有五道抓痕,就連下巴也存在着紅色掐痕。
破了皮,血跡溢了出來。
遲珈一下子想到那晚,她抱着加減乘除來沈暮堯家裏時,他臉上脖子上也是這樣的抓痕。
她隱隱有個猜測。
應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沈暮堯像是沒事的人,他挑眉,捏着她下巴尖,懶洋洋道:“又懷疑我找女人?”
遲珈搖了搖頭:“沒有。”
她相信他。
遲珈翻出來醫藥箱,拿出碘伏,在他臉上抓痕處輕輕拿棉籤沾了沾。
等處理完傷口後,她將客廳的窗簾拉開。
刺眼的陽光瞬間穿入室內,長時間藏匿於黑暗,猝不及防見光,沈暮堯皺眉,眯着眼,忽然站起來,將手機充電。
手機剛開機,一通電話跳了進來。
看到熟悉的號碼,沈暮堯停頓了兩秒,接通,裏面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他“嗯”了聲,便掛了。
遲珈看着他套上外套,走在他身後。
沈暮堯眉眼疲倦,嗓音很沉:“送你回家?”
遲珈上前,握住他的手,“不想回去,我想和你在一起。”
沈暮堯看她幾眼,沒說話,只是攥緊了她的手,關門,下樓。
半個小時後,車在停車場停下。
在看到南城第五附屬醫院時,遲珈心底的那抹猜測更深了。
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
到了病房門前,遲珈看到和她印象裏大相徑庭的姜珍,心裏大震。
她印象裏,沈暮堯的母親姜珍是一位極其溫柔氣質的女人,還是一位很出名的畫家。
可如今,姜珍卻瘦如柴骨,滿臉滄桑。
和當年彎腰,笑眯眯地將跌倒的她扶起來,遞給她一枚糖果的姜姨,完全不一樣,像是兩個人。
遲珈察覺到攥着她手的力氣稍稍用力。她擡眸,沈暮堯緊繃的下頜線條,薄脣抿成了一條直線。
她指尖輕輕點了點男人的手背,安撫着他的情緒,心疼,又覺得背脊發涼。
沈暮堯緩過神來,摸了摸她的頭,“我沒事。”
姜珍聽到聲音,她眼裏充斥着痛苦之色,“阿堯,媽媽對不起你。”
她跑過來想要觸碰她抓的傷痕,可下一秒,在她眼前,沈暮堯和沈仲明的臉來回交替,姜珍抱住腦袋大聲尖叫:“啊!”
遲珈攥緊了手,下意識上前想要安撫:“姜姨一一”
話未落,姜珍驟然回頭,一雙漆黑凸出的眼睛染着通紅,她不顧眼前的人是誰,徑直地衝過來就撓。
遲珈被眼前發癲的姜珍嚇了一跳,就在姜珍雙手要死死掐住她脖子時,沈暮堯勒過她的腰,將她護在他身後。
醫生護士連忙衝過來按住姜珍,打了一陣鎮定劑,將她抱回病牀。
遲珈心臟的跳動聲急促而猛烈,等她回過神來,人已經被沈暮堯抱到了病房外,男人伸手輕輕撫着她腦袋:“別怕,沒事了。”
他聲音很低,很輕,又很疲怠。
遲珈快要心疼死了,她抱着沈暮堯的腰身,想說什麼卻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哎,姜女士剛纔她明明好了,還讓我們給阿堯打電話過來給他道歉的,怎麼又犯病了。”
“誰知道呢,可能是刺激到了。”
“說實話,他們是真母子嗎,哪兒裏有親生母親要殺死自己兒子的。”
“啊,殺死,這是怎麼回事?”
“你來的晚你可能不知道,知道姜女士爲什麼被送到精神病院嗎?”
“她啊,拿刀砍了她親生兒子,被阿堯他爺爺強硬地送過來,那時候阿堯還很小,好像那時候在中學吧。”
“這麼殘忍,這到底什麼仇啊,都是血親啊。”
聊八卦的護士扭頭看到在旁邊站着的沈暮堯和遲珈,臉色大變,連忙道歉,紅着臉離開了。
聽完她們的話,遲珈渾身發涼,冷意順着腳底往上攀。
她呼吸一窒,臉色蒼白如紙,睫毛不住地顫動:“剛纔她們的話,是真的嗎,姜姨她拿刀”
沈暮堯牽着她的手,回望着躺在病牀的姜珍,他漫不經心地“嗯”了聲,他淡淡道:“我躲的快,不深。”
回去的路上,遲珈一直盯着他看,看沈暮堯表面淡然的模樣,她的胸口卻像是被什麼堵着一般,悶悶的。
從小,她知道,沈暮堯出生在一個愛的家裏,他的父親沈仲明是軍人,嚴肅正經但不刻板,對沈暮堯對大院裏的人,甚至對孤兒的她,都特別溫和。
姜珍和沈仲明很相愛,他們在相愛中生下了沈暮堯。因爲身體原因,他們沒再要孩子,也只有沈暮堯一個兒子,他們所有的愛,都給了他。
可爲什麼姜姨會掐他打他,甚至拿刀砍他。
遲珈忽然想起那應該是她初二被陸家送回福利院,而沈暮堯當年初三,確實有一段時間他很頹廢。
她問過,可那時她以爲是因爲沈仲明犧牲,才導致沈暮堯頹廢叛逆反骨,可她沒想到竟然還有姜珍這一層原因。
回到沈暮堯家裏,遲珈給他倒了杯溫水,他沒喝,只是把水杯放在茶几上,黑睫望着她,半晌,他散漫笑了下:“想問不敢問啊。”
他捏了捏她臉頰:“現在膽兒怎麼這麼小。”
遲珈猶豫了下,小聲問:“那你可以向我傾訴嗎。”
她頓了頓,“如果不想說的話,沒關係的,我還在這裏陪你。”
沈暮堯凝視着她,嘴角勾了勾:“是你,沒什麼不能說的。”
他淡聲道:“因爲我爸,因爲我,她才患了病。”
2008年6月,沈仲明和同事執行任務,臨走前,他笑着對姜珍說:“別擔心,在家裏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咱們兒子。”
那時沈暮堯16歲,他個頭已經和沈仲明平齊,他斜靠在門口,身上還穿着鬆鬆垮垮的球衣,“爸,有我照顧媽,您就放心吧,您只管住自己,注意安全早日回家。”
沈仲明笑了,他走到沈暮堯面前,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好,一定會注意安全的。”
“還有兩個月就是我兒子的生日,我會盡量趕在8月1日之前回來給你這小子過生日的。”
沈仲明對沈暮堯說完,他低頭吻在姜珍脣上,“等楓葉紅了,我就回家。”
姜珍眼眶泛紅,抱着他:“我在家等你。”
沈暮堯別過眼,對這對老夫老妻的分別吻已經看習慣,他揣兜上樓,給他們留空間。
沈仲明執行任務到了7月30日那天,在雲市給他們打了通電話,說會趕在兒子生日這天歸來。
可一一
8月1日那天,在姜珍與沈暮堯的期待中,卻是傳來沈仲明的死訊。
沈仲明和其他幾名隊友在回程途中遇到毒販,爲了保護其他軍官,犧牲於雲市。
當天,沈暮堯和姜珍到機場。
專機護送沈仲明的遺體進行交接,戰士們鳴槍。兩位身穿軍裝的官兵戴着手套捧着他的遺像。
遺像中,沈仲明一身正氣。
棺木披蓋國旗。
送別的官兵們無不紅着眼眶。
姜珍看到沈仲明的遺像哭斷了氣,當場暈倒
沈暮堯低下頭,彷彿再不是那個恣意耀眼的少年,他漫不經心地道:“你知道,我爸留了什麼遺言麼。”
遲珈握着他的手,搖了搖頭。
也許想念自己的妻子和兒子。
亦或者想念南城,他的歸根之處。
沈暮堯喉結滾動,很平靜,又極不平靜,他輕嘲道:“他只說了八個字一一”
“忠於祖國,忠於人民。”
他沒有給姜珍,也沒有給沈暮堯留一句話。
遲珈鼻尖泛酸,感到震撼,又感到難過。
“後來我媽清醒了。”沈暮堯扯了扯脣角,他斂下眼睫,嗓音有點啞,“她罵我是剋星,是我害了我爸。”
“如果不是因爲我。”
“如果不是因爲我爸想給我過生日,他也不會在那時回程遇到毒販。”
姜珍最愛的人去世了,她不敢相信,在醫院住了兩週才認定這個事實。
她看着和愛人相似面龐的沈暮堯,無比痛恨他,她開始雙手掐着他的脖子,想要把他掐死,歇斯底里:“你這個剋星,是你克了仲明!”
“爲什麼死的人不是你!”
“我的仲明,你快回來好不好”
沈暮堯沒躲沒避,甚至在姜珍一句又一句剋星下,他也覺得自己是剋死爸爸的掃把星。
如果不是要爲他過生日,沈仲明會不會不會犧牲。
在沈暮堯快被姜珍掐窒息之際,沈志橋來了,看到自己唯一的孫兒離死神只有臨門一腳,他揚言要把姜珍送到精神病院。
可沈暮堯不同意。
等姜珍清醒過來,看着他臉上脖子,手臂上,全部是掐痕,抓痕,她抱着他痛哭:“阿堯,媽媽不是故意的,你原諒媽媽。”
可有一便有二。
姜珍幾乎每週都會發一次癲,把他關小黑屋裏掐打,不給飯喫。
直至第二年的8月1日,姜珍看到泛紅的楓葉,狠厲地紅着眼,拿着水果刀刺向了沈暮堯:“你這個剋星,你給我去死,賠我的仲明!”
那原本是一個幸福的三口之家。
愛他的人,也是他的親生母親,拿刀刺向了他
沈暮堯神情晦暗,壓着漆黑翻滾的情緒,他淡道:“你說我,算了,已經過去了。”
遲珈聽着他壓抑的聲音,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
她抱着他,一字一字地,重複一遍又一遍:“不是的,你不是剋星。”
“沈伯父的犧牲,也不是你的錯。”
她的胸口像是被刀子剜了一道又一道,疼得她快要窒息。
被自己的親生母親這樣說,他該有多難受。
沈暮堯低頭看着在他懷裏的女人,有點想笑:“你哭什麼啊。”
遲珈的下巴被他擡起,他伸出指腹輕輕擦拭着她眼睫的淚珠,“別哭了。”
遲珈吸了吸鼻子,握着他的手,觸及男人粗糙帶着繭子的手,心裏更難過了。
沈暮堯從小學鋼琴,他的這雙手修長好看,天生是彈鋼琴的手。
他原是天驕之子,生在沈家這樣的家庭裏他只會是充滿貴氣的公子哥,他本該耀眼奪目。
可他恨害死沈仲明的毒販,爲此和沈仲明一樣從軍,做了一名鐵骨錚錚的軍人。
他受了無數的傷,無數的罪。
可憑什麼。
遲珈緊緊抱着他,仰頭:“沈暮堯。”
沈暮堯低頭,從喉嚨裏懶洋洋地溢出來一聲“嗯?”
“你要記得。”遲珈認真地說,“你不是剋星,沈伯父也不是因爲你才犧牲的。”
“沈伯父是一位優秀的軍人,他保護了隊友,也抓到了毒販,只不過那天恰好是你生日那天,這並不是你的錯。”
“至於姜姨所說的話。”遲珈抱着他,輕聲道,“姜姨她生病了,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所以姜姨纔會那樣說,不要和生病的患者生氣,也別相信病人的話。”
“你得相信我,只能聽我的話。”
“我說你沒錯就是沒錯。”
“以後我會陪着你的,姜姨如果再打你,我保護你。”
遲珈眼眶還有些紅,眼眸氤氳着霧氣,鼻尖和嘴脣也紅紅的,她像是安慰小朋友一樣,抱着他,一手在他後背輕輕安撫。
沈暮堯忽地笑了起來,他挑了下眉梢,嗓音低啞:“你是在,哄我嗎?”
遲珈聽着男人近而磁沉的聲音,心軟了半顆,人也軟了。
她臉頰微燙,勾着男人的脖頸,仰頭,吻在他嘴角:“是啊,在哄你。”
“這算哄啊?”沈暮堯沒等她撤離,捧着她的臉,輕啄她的脣,“不太夠。”
遲珈窩在他懷裏:“那你想我怎麼哄?”
沈暮堯挑脣,大掌託着她後腰,一個輕鬆將她抱起,遲珈整個人懸空,她下意識抱着男人的脖頸,“你幹什麼?”
他好整以暇地垂眸,輕笑:“不是想哄我?”
遲珈聽到“咚”踢門的聲音,她心下一緊,沈暮堯抱着她來到了他的臥室。
“有點困。”
“過來哄你男人睡。”
遲珈的心跳得飛快,被男人放在牀上時,她耳尖瞬間發燙。
沒等她下去,沈暮堯徑直勒過她的腰,下巴抵在她頸窩,雙臂收緊,溫熱的呼吸撲在她耳畔,嗓音低低啞啞地:“快睡。”
遲珈沒再動,感受到男人的呼吸聲,她脣角揚了下:“睡不着。”
沈暮堯手落在被子裏揉捏她的小腰,漸漸往下蔓延,語氣漫不經心透着痞氣:“睡不着,那跟我做其他事。”
“保你做完就想睡。”
遲珈臉頰發熱,連忙捉住他的手,抱起來放在她前面,兩條胳膊緊緊環着,以防他幹壞事,“你快睡,我陪你。”
沈暮堯輕笑了聲。
他離得近,笑時彷彿胸膛都在震,震得她耳朵都麻了。
遲珈不困,餘光一掃,卻看到在牀頭櫃上擺放着一個魚缸。
魚缸裏還有兩條魚。
這兩條魚的魚鱗極好看,天藍色夾着夢幻紫。
是她以前曾說過,要買的情侶魚的顏色。
遲珈緩緩瞪大了眼,嘴角的笑容愈發燦爛,她扭過頭,掐了男人一把:“沈暮堯,你醒醒,你快醒醒,我有事問你。”
沈暮堯被擾醒,他大掌輕拍了下她亂動的臀,聽到她溢出嗚聲,他用力揉捏幾下,戲謔道:“再鬧,老子來真的了啊。”
遲珈一點也不生氣也不害怕,她眼裏帶着欣喜,趴在他懷裏:“你買了情侶魚,在你牀頭櫃上誒。”
沈暮堯緩緩睜開眼,半晌,他啊了聲,“看到了?”
“你不是想去花鳥市場買兩條魚。”他漫不經心道:“前幾天我恰好路過,直接買了。”
遲珈嘁了聲,直接拆穿他:“遲遲和暮暮肯定早被你買回來了,你不許撒謊啊,你看那魚缸,一看就不是新的。”
沈暮堯擁她入懷,也沒承認也沒否認,他眉眼耷拉着,看起來吊兒郎當的:“都生崽了。”
遲珈不可思議:“真的嗎?”
她一骨碌從男人懷裏爬起來:“在哪兒,我想看看。”
沈暮堯伸手一把撈過她的腰,遲珈回過神來,她整個後背撞入男人的胸膛,她擡頭,對上他漆黑深邃的眼眸。
“遲遲暮暮都有崽了。”
他悶笑了聲,低頭抵着她額頭,喑啞道:“你什麼時候跟老子生兩個崽?”——
作者有話要說:
生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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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歲一禮,一寸一歡喜。
願無事絆心絃,所念皆所願。
不知道出自哪裏,上網衝浪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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