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對上男人深邃點漆的眼眸,遲珈緩緩眨了下眼，心彷彿被澆了一罐蜂蜜，甜津津的,可又像在她心臟處擠了檸檬汁,酸酸澀澀。
沈暮堯生了一副好皮囊，意氣風發。
他該是恣意耀眼,衆星捧月的。
而不該是怯懦的。
歸根結底,遲珈還是對自己不自信。
她猶豫了下,喚：“沈暮堯。”
沈暮堯低眸：“嗯？”
遲珈心裏沒底氣：“你爲什麼會喜歡我？”
她不過是芸芸衆生之中,喜歡他的一顆小小星星，微弱,泯滅，毫不起眼。
在月亮周邊，有無數比她更亮，更耀眼的星星。
可他卻將光輝照予她。
沈暮堯雙肘搭在欄杆處,俯身側眸，他散漫輕笑：“喜歡一個人哪有那麼多爲什麼。”
有啊。
喜歡他。
因爲很多很多。
他不止風華正茂,又像是一束光，將她從黑暗裏拯救。
想到他。
會想到他爲她撐腰；會想起晚風塵囂,他們騎着機車在街頭小巷裏穿梭；
綿雨裏,他熬下一夜又一夜雕刻出來她的星星；凜冽冷冬，他帶她看私有黃昏和螢火蟲；
他的全身都有着爲她受傷的痕跡。
喜歡他混不吝的外表下有一顆炙熱灼烈的心；喜歡他驕傲桀驁，卻甘之如飴地爲她俯身低下頭顱。
這樣的沈暮堯,被他傾付三分，便會招來無數愛慕傾心他的女生。
何況是被他護了二十多年的遲珈。
男人長腿支着他頎長的身姿,他撩起眼皮：“不信？”
沈暮堯嘴角噙着漫不經心的笑意，上前一步,大掌落在她後頸。
遲珈被男人大力箍在他懷裏，她腳尖抵在他腳尖，額頭莽撞地栽在他胸膛。
她心微動，擡眼。
沈暮堯握着她後頸時輕時重地捏了捏，左手淡淡地抄兜，漆黑的雙眸定定地看着她。
屬於男人溫熱的呼吸，淺淺撲在她臉頰，重複：“嗯？”
即便一個單音節，也蘇得她耳尖發麻。
遲珈睫尖微顫，輕聲問：“那你這輩子都會一直，一直喜歡我嗎？”
其實他並不是把喜歡，把愛放在嘴邊的人。
可既然她喜歡。
若是這樣能夠讓她安心。
沈暮堯垂眸睇她，大掌輕輕一按，她人就被按進他心臟處。
他仍是那副隨性的姿態，左手抄兜，長腿支着背靠欄杆，右掌勾着她的腰。
忽地，沈暮堯俯身弓腰，與之平齊。那雙灼灼黑眸凝視着她，他輕輕笑了下，斂下脣角，低聲堅定：
“縱死不悔。”
男人聲線磁沉，咬字也極清晰，擲地有聲。
“我這輩子只有你一個女人。”
“也會一直喜歡你。”
“縱死不悔。”
遲珈呼吸微窒，心臟莫名漏跳了一拍，隨之而來的，心跳如鼓，重重地，強烈地砸下來。
在陽光下，他彷彿在發光，無比耀眼。
遲珈眸光閃亮，她埋在男人胸膛，緊緊抱住他。
沈暮堯睨她眼翹起來的脣角，他哂笑：“高興了，心安了？”
遲珈：“嗯吶。”
他散漫低笑：“瞧你這點德行。”
遲珈強抿着脣，憋着快要止不住的笑意，她看了眼手錶：“我得去拍宣傳片了。”
“大概一個小時結束。”
遲珈：“你一一”
話未說完，沈暮堯彎腰，捏着她小巧的下巴尖接吻。
他的鼻尖觸碰着她的鼻尖，壓得她有點疼。
溫熱的脣，含着她，吮得她脣瓣麻麻刺刺的。
雙腿彷彿發了軟，男人託着她後腰上提，遲珈纔不至於跌落下來。
沈暮堯低低啞啞地輕笑，大拇指腹粗粗地擦過她下脣瓣的水光，他喑啞道：“去吧。”
這人蔫壞蔫壞的。
勾引她。
“怎麼不走了。”沈暮堯輕挑了下眉，“還想接吻？”
他上前一步，做勾她入懷的姿勢：“來。”
要有多頑劣就有多頑劣。
遲珈水眸橫他眼，拔腿就跑。
再不跑，她就真的不想工作了。
到了清大圖書館門前，遲珈沒看到陳述，只有盛喃一個人。
“不用看了，陳學長也不知道怎麼了，不來拍宣傳片了。”盛喃說，“把李院長氣到不行，邀請了兩位畢業生作爲清大的宣傳大使，結果”
盛喃攤了攤手，表示無奈。
遲珈本來還挺尷尬的，既被陳述看到她和沈暮堯親吻，又得知沈暮堯把他揍了一頓，沒想到陳述不拍了，她倒是輕鬆不少。
“正好，咱倆配合默契，一個小時的拍攝時間，可能而是分鐘就搞定了。”盛喃說。
遲珈點頭：“走吧。”
“好。”
拍到中途，遲珈正在錄像，盛喃對她拋媚眼：“你男朋友。”
遲珈回眸，一道高大身影籠罩下來。
沈暮堯朝她走過來，他斂眉：“我那邊突然有點事，你什麼時候拍完，我待會兒先送你回家。”
遲珈愣了下，她搖頭：“沒事，你該忙忙你的，我和喃喃一會兒還有其他事。”
沈暮堯靠近，他修長分明的手將她掖進衣領裏的頭髮撩出來，他提脣：“行，回家記得和我聯繫。”
她回神，點點頭：“好。”
等沈暮堯走後，盛喃嘖嘖嘖：“看不出來啊，沈暮堯外面看着又拽又痞，玩世不恭的，誰知道還挺細心溫柔。”
“我的媽呀，你看到了嗎，剛纔拽哥看你的眼神，都光溢出來水了。”
“哎，如果咱倆不是朋友，我見他鐵定也得墜入愛河。”
遲珈下意識摸了摸她的脖間，那裏彷彿還殘留着男人指尖的溫度。
她揚了揚脣，無比贊同盛喃的話。
拍完宣傳片，遲珈將視頻導給清大宣傳部部長，隨後和盛喃走出校園。
路上，遲珈問：“喃喃，你知道哪兒有技術好的紋身師嗎？”
盛喃愣了：“你要紋身？”
遲珈：“嗯。”
“啊？”盛喃疑惑，“你不是最怕疼的嗎？”
“紋身挺疼的。”
遲珈覺得應該不會有沈暮堯弄她還痛吧
見她心意已決，盛喃說：“我倒是認識一個，喏，我的腳踝上的珙桐就是t幫我紋的。”
遲珈見過盛喃腳踝的紋身。
她腳踝瘦削，紋身很好看，也很性感。
“那走吧，我帶你去。”
坐到車裏，遲珈問：“你怎麼會想着紋珙桐呢？”
盛喃默然，她向來明媚的臉倏地正經起來。
“珙桐啊，也叫鴿子樹。”
盛喃眼眸嚮往，頓了下，她笑：“意味着和平。”
世界和平。
談起這個，氣氛沉重起來。
盛喃別過話題，她問：“你打算紋哪兒？”
遲珈有幾個選擇的部位。
可都很難爲情。
沈暮堯和她親熱時總喜歡握她月要窩，大掌一抓，她的大腿被他攫入手心。
每換過姿勢，或是時間久，或是男人力度極大，又或是她肌膚過於嬌嫩，被他握過的部位都留下深刻的指痕。
“喔~”看到遲珈臉紅的模樣，盛喃揶揄道，“遲寶，你還挺有情趣啊。”
遲珈：“”
有丟丟害羞。
“大腿內側的話肌膚敏感，會很疼。”盛喃得知她想紋身的部位，挑眉，“不過，嘿嘿嘿嘿，紋這個地方，那肯定賊刺激。”
遲珈秒懂她意思，假裝沒聽見。
刺青店在南城老街區，一條蜿蜒曲折的小巷子裏。
門匾簡潔，勾勒出古代女人的側面，很有古風意味。
到了店裏，遲珈看到一個女人。
她皮膚極白，一雙狐狸眼，眼尾拉長，像是帶了鉤子，很瘦，身材卻很辣。
“來紋身？”女人的嗓音微啞，刻意壓低時有點菸嗓，很上癮的聲音。
遲珈點頭：“嗯。”
“t，這是我好朋友，遲珈。”盛喃又道，“遲寶，t這裏有刺青圖冊，你要看看嗎？”
遲珈搖頭：“圖案我想好了。”
t走過來，她拉上口罩：“紋哪兒？要紋什麼？”
遲珈把圖案說後，她考慮了下，說：“在腰窩和左腹部靠近股溝這裏。”
她的左腹部離沈暮堯的第七根肋骨極近。
“一個半小時搞定。”t笑，“不過有點疼，你能忍受嗎？”
遲珈笑着：“能。”
聽着機器的嗡嗡聲，遲珈緊張地攥緊指尖。真當針刺進皮膚時，她小腹繃緊，有種刺刺痛痛的感覺。
盛喃握着她的手，遲珈對她搖搖頭，擰眉：“沒事。”
還是疼的。
但只要想到沈暮堯，她能忍受。
一個半小時後，結束紋身。
t摘掉口罩，她說：“半天后能洗澡，不能泡澡，時間也不能過長，這周喫清淡點的。”
遲珈：“謝謝。”
從刺青店出來，盛喃問：“感覺怎麼樣？”
遲珈想了想：“其實還好。”
有點疼，有點高興，也很，興奮。
想快點讓沈暮堯看見這份祕密。
遲珈和盛喃沒有參加大學聚會，紋身結束後，她們去明洞的夏天喫烤肉。
“沈暮堯呢？”盛喃問，“他不和我們喫？”
遲珈想到他在半個小時之前發來的微信，她說：“他今晚有事。”
也不回家。
遲珈右眼跳了跳，莫名覺得不是件好事
車內。
沈老爺子雙手拄着柺杖，端坐着，他看着沈暮堯扔掉手機，哼笑：“怎麼，跟爺爺在一起還得給她報備？”
“沒出息。”
沈暮堯淡淡睨他眼，：“出門在外，給自己媳婦兒報備是每個男人都應該做的事。”
“何況，我也沒提你。”談起遲珈，男人冷峻的面龐浮現抹笑意，他頓了下，說“提你，她會亂想。”
沈志橋握着柺杖的手緊了緊。
他面色不虞。
從小到大，沈暮堯除了兩件事外，從未忤逆過他。
一件事關姜珍。
一件事關遲珈。
而這兩個人都是傷害過他的女人。
沈志橋竭力剋制自己的情緒：“阿堯，我是你爺爺，親爺爺，我纔是你最親的人，遲珈那丫頭，你怎麼能爲了她，連檢票都不檢，跟着她回去？”
“還因爲我找她的事，不跟我這個老頭子說話，你覺得你自己幼稚嗎。”
沈暮堯散漫地靠着，閉目養神。
沈志橋看着他這副模樣，氣得胸脯起伏。
就在沈志橋以爲沈暮堯仍不做聲時，他撩起眼，淡道：“如果當年沒你的阻撓，我和遲珈也不會錯過這六年。”
他又道：“七年。”
沈暮堯扯嘴角：“你想要的曾孫，都會跑了。”
沈志橋：“”
車子緩緩停下。
沈志橋看着眼前的別墅，他擰眉：“阿堯，你帶我來這兒做什麼。”
沈暮堯下車，單手抄兜，閒散地走在前面，他側眸：“讓你過來轉轉，順便看幾樣東西。”
他忽地停下腳步，擡眼：“我和遲珈的事，便到此爲止。”
這還是沈暮堯第一次，用這樣的口氣對沈志橋說話。
沈志橋滿肚子怒火。
沈暮堯淡聲道：“爺爺，她是我喜歡的女人，既然我喜歡，我希望您能好好待她。”
“怎麼對我，就怎麼對待她。”
“把她當您親孫女疼愛。”
沈志橋的話還未說出口，沈暮堯單手抄兜，另一手夾着煙送入嘴邊含着，他點菸，青白色的煙霧氤氳他眉眼，使得神情晦暗。
半晌，他撣了撣菸灰，淡道：“遲珈救了我一命。”
“我本該自殺的。”
沈志橋臉色煞白。
沈暮堯吸了口煙，夾在指間，他漫不經心地道：“是她把我從地獄裏拽了回來。”
他撩眼，低頭輕笑，嘴角漸斂，嗓音低啞：“遲珈她這輩子比我委屈。”
“她什麼都沒有。”
“無父無母，沒有家，缺乏安全感，內斂自卑，膽怯。”
沈暮堯笑了下，笑意未達眼底，他道：“從來沒人待她好。”
他筆直的目光望向沈志橋：“即便你那麼一一”
沈暮堯後面過分的話沒說，他壓低聲線，“可她沒半點埋怨，反而是覺得自己不夠優秀。”
沈志橋嘴脣動了動，最終他道：“姜珍也是從孤兒院出來的，萬一遲珈那丫頭也像姜珍”
但更他震驚的是，他一向驕傲的阿堯，竟然想過自殺。
是遲珈拉了他一把。
“阿堯，你。”沈志橋問，“你對遲珈那丫頭是因爲她救了你？”
沈暮堯神情平淡，他將煙掐滅，帶着沈志橋在別墅裏轉了幾圈，最後落在書房。
他開門，擡下巴：“您進去看看。”
沈志橋不知道沈暮堯在搞什麼戲碼，他倒是沒拒絕，推門而入。
只餘下沈暮堯一人斜靠在門框，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半個小時後，沈志橋拄着柺杖出來。
他眼眸溢滿複雜之色，眼眶隱隱泛紅，似是不可置信，又夾雜着其他情緒。
沈志橋想說什麼，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最終，他嘆了口氣：“阿堯”
沈暮堯看向沈志橋，他淡道：“你也看到了，我非她不可。”
沈志橋還停留到在書房看到的那些東西時的震撼。
沈暮堯起身，他肩背落拓：“行，您不說話，那我就當您答應我和遲珈的事了。”
“若還是不答應。”
沈志橋盯着他看。
沈暮堯擡眼，下頜線條鋒利冷硬，他沉聲道：“您還是我爺爺，我也會去看望你，但我不會讓遲珈去，你未來曾孫也不會。”
沈志橋臉色微變。
沈暮堯停頓，眉眼漆黑：“我不會讓她們跟着我受氣。”
氣氛僵持。
過了不知道多久，沈志橋像是認了命，他問：“這別墅，你買的？”
沈暮堯摸出煙，點上。
從和遲珈在一起後，他幾乎把煙戒了，今天是他抽最多的一次。
他咬着煙含糊地“嗯”了聲。
沈志橋詫異地問：“什麼時候？”
沈暮堯從上了高中後，一切花銷，都沒問他要過。
沈志橋給他有黑卡，各銀行卡里每個月也會打一大筆錢，可裏面的錢都沒動過。
這別墅看上去有年代，但並不便宜，起碼也要幾千萬。
沈暮堯眯着眼，淡道：“大二。”
在他大二買的，本來是想在跨年後，給遲珈的驚喜。
可
從認定遲珈起，他便想過和她的未來。
自學炒股，借了沈志橋卡里的資金，賠過。
後來，沈暮堯不僅把沈志橋借的資金還回卡里，他還賺了不少。
這套別墅便是其一。
但。
這套別墅一定會是遲珈喜歡的。
沈暮堯的側臉隱沒煙霧中，他低頭笑：“是我們的婚房。”——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
這章給大家發紅包，麼麼，小仙女們晚安！
週三也會更新，但不確定幾點能寫完，可能會凌晨後，如果早寫完會早更的。
感謝在2022-06-1223:13:04~2022-06-1502:02:42期間爲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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