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豬掙扎的力道漸漸衰弱，嘴裏不住的發出“哼哧哼哧”的喘息，殺豬匠嘴裏含了一口酒猛地噴在磨好的尖刀上，緊接着擡眼在豬脖子上瞅了瞅，找準地方一刀紮了下去，豬血飛濺，因着疼痛受了重創的大肥豬又開始激烈掙扎起來。
“快拿盆來，豬血可是好東西，快些！”殺豬匠拿手在臉上抹了一把，高聲招呼着，很快周瑩就將早早準備好的大木盆子放在豬脖子下方，又迴轉身對着佟思虞說道:“大丫，快去竈房裏看看熱水快好了沒，要是好了就請來幫忙的哥哥們幫着擡出來倒進黃桶裏啊”。
周瑩歡喜的很眼角眉梢都帶着笑，放好木盆又在院子裏給人倒水招呼幫忙的人坐，殺年豬這事兒她家已經好幾年沒有過了。
佟思虞領了老媽的差事三兩步就跑進了廚房，殺豬她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看見，雖然很想喫豬肉，但佟思虞剛穿過來時這豬還小呢，養了這麼幾個月也有點感情了，既然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它死，索性還是進廚房當一隻鴕鳥好了。
竈上的熱水燒好了，院子裏的豬也已經徹底不動彈了，豬血接了滿滿一大盆子，周瑩將前幾天特意換來的玉米麪倒了進去均勻攪拌後準備蒸豬血。
蒸豬血也是一道好菜，蒸出來的豬血切片加蒜苗炒起來香的不得了，隔着老遠都能讓人饞的直流口水。
在年輕小夥的幫助下很快半人高的黃桶裏就裝滿了沸水，大傢伙幫着將死透了的豬從架子上放下來擡着扔進了黃桶裏，這個過程叫燙豬毛，燙上半個小時殺豬匠就會拿着磨石開始褪豬毛。
隨着時間慢慢過去，殺豬匠頭上也有了細密的汗水，邊上木板上堆着的豬肉也越來越多，佟家小院裏也烏泱泱的站的全是人。
周瑩有些大擔心，怕人多佟振國會摔倒，扶着他慢慢走了兩圈跟村裏人打過招呼後就讓他坐在輪椅上不要起身，並吩咐一臉興奮地思武好好盯着他爸。
佟振國又好笑又無奈的撓了撓頭，跟着兒子大眼瞪小眼“噗嗤”一聲都笑開了。
院子裏熱熱鬧鬧，佟振國覺得心胸口開闊不少，這些年腿傷之後家裏可是冷清的很。
“振國啊，你這腿看着恢復的不錯，不過可不能着急，得好好養養，好利索了才能出門”，佟大隊長手裏拿着根旱菸，蹲在佟振國的輪椅邊上眼睛看着院子裏的殺豬情況，嘴上一面說話一面時不時的咂上一口，滿臉都是舒坦。
“佟哥我曉得，這腿不好徹底了我絕不出門，左右這麼些年都等了，眼瞅着要好了不急這點時間”，佟振國面上帶笑，轉頭對着看熱鬧看的起勁的佟思武說道:“思武，去給你佟舅搬個凳子來”。
“哎，就去”，佟思武剛走兩步，就見有個小夥子喜笑顏開的走到大隊長面前大聲說着:“叔，豬殺完了，你快來分分，鄉親們可都等着呢”。
大隊長將旱菸在門檻上敲了敲，很快站了起來:“小夥子別急，就來就來”。
“愛黨，你把稱帶來了沒，來幾個小夥子咱們稱稱這豬肉有多少，按照規矩一半在振國家，一半咱們村裏人拿公分換”，佟隊長咂了口煙，看着木板上擺着的豬肉，樂呵呵的說道:“振國家的豬養得好，一看這肉就是好肉”。
“帶了帶了，來，小武，小天幫着叔稱稱”，佟愛黨是村裏書記，手裏拿着公分本和筆兩個小夥子邊稱重他就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好了，振國家這頭豬淨重四百五十二斤，現在這一半留給他們這邊，這邊的肉鄉親們可以來換了，排好隊一個個來，誰要是給我搗亂今兒換肉也就給我滾蛋！”佟愛黨說着話眼睛卻一直盯着正在嘀嘀咕咕的王婆子和孫寡婦。
佟思虞和周瑩顧不上換肉那頭，正忙着將自家的肉往屋裏搬，冷不丁的往人羣裏一瞅就看見了佟曉靈。
佟曉靈這次看起來正常不少，沒有打扮的花裏胡哨的，穿着一身普通的灰布衣裳頭髮也簡單的盤在頭上，身邊不管是誰都客客氣氣的打招呼，有些婦女嘴上沒個把門兒說話難聽，她也不生氣不還嘴就紅着眼眶委屈的看着人，看起來跟個小兔子似的乖巧的不得了，這樣一來女人們也說不下去，多說幾句反倒像是她們在欺負人，只得癟癟嘴繞開她往其他地方走。
佟思虞看着佟曉靈白蓮花的樣子就是一陣無語，這女人現在知道硬的走不通現在開始軟着來了，管她想幹嘛呢，要是再敢撞在她手上定要讓她佟曉靈吃不了兜着走。佟思虞趁着衆人不注意，對着佟曉靈就揮了揮拳頭。
佟曉靈臉上的笑僵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的挪開了視線，心裏卻是恨得發狂，這該死的佟思虞竟然還敢威脅她。
之前的事確實是她大意了，她以爲重生歸來一切事情都不會改變，她還是能考上大學遇見顧青當上富太太，佟思虞這個變數讓她心神大亂，做了不少糊塗事，不過這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她知道再過不久就會恢復高考，知道幹什麼事情最賺錢，她的優勢就是知道更多的信息甚至第一年的高考題她都能隱約想起不少，就算佟振國腿好了又能怎麼樣呢，充其量就是當個司機，司機這職業現在喫香以後可就什麼都算不上了。
佟思虞那個黃臉婆想跟
她比，下輩子再說吧！
這麼一想佟曉靈笑的更開心了，有幾分得意的朝着佟思虞望過去，卻見那女人頭也不擡的忙活着面前的肉，渾身都是小家子氣，完全上不得檯面。
轉眼換肉的隊伍就走了不少，很快輪到了佟曉靈。
佟曉靈端着一臉甜笑，笑眯眯的軟聲說着:“愛黨叔，我媽讓我來換十個公分的肉，麻煩愛黨叔了”。
佟愛黨一聽這聲兒渾身都不自在，擡頭看了眼很快低下頭淡淡的說了聲:“是你這丫頭啊，你家這些天鬧得事太多，經過村上商量今年換肉你們家就只能換五個公分，肉不夠就自己去鎮上買，明年要是還不消停……”，佟愛黨說到這裏就停了下來，還是給佟曉靈留了幾分面子。
王婆子就排在佟曉靈後邊，一聽佟愛黨這話捂着嘴就笑了起來，甚至還想搭句腔:“可不是嘛，她家今年可熱鬧了”。
“哦，是王婆子啊，還有你今年也是五個公分”，王婆子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雞，立馬笑不出來了，垮着張老臉。
周圍的人這才笑了出來，佟思虞和周瑩也樂得不行，這佟書記沒想到還是個硬茬子，王婆子可算是倒了黴了。
換肉結束天都快黑了，等到院子裏的人都走了之後，周瑩提着兩條肉專門給送到隊長和書記家。
滿面誠懇的感謝隊長和書記一年的照顧，兩人當然不收按照慣例幾個來回後也就收下了，周瑩提着兩家給的回禮笑呵呵的往回走。
路上若是聽見其他人的酸言酸語也就當沒聽到，還熱情的跟人打招呼，倒叫說話的人不好意思起來。
周燕坐在門邊摘菜看見了周瑩連忙“呸”了一聲，說道:“有些人就是慣會拍馬屁，骨頭沒有二兩重，看看那輕狂的樣子”。
周瑩也不惱大聲回道:“有些人骨頭重不重不知道，但臉卻厚的很，我看吶，咱們佟家村所有人的臉皮加起來都沒你一人厚”，說完提腳就走。
周燕氣的扔下手裏的菜就想罵人，佟曉靈趕忙將人扯了進去，埋怨的說道:“媽，你說這些話幹嘛，現在隊長和書記都看不慣咱家，你可別惹事兒了，這口氣先忍忍後面有的是出氣的機會”。
“靈兒啊，你可得給媽爭氣”，說着還擡手抹了抹眼淚。
佟曉靈忍下心中的厭煩，撿起她媽扔的菜進了屋，心中卻恨不得立即就能高考，去上學去賺錢，離開這個讓她丟臉的地方。
可她也不想想，這臉是別人給她丟的麼？還不是她自己做的事。
轉眼就到了大年三十，一大早佟思虞還躺在牀上犯懶，就聽見院子外邊小孩子們打雪仗，放鞭炮的聲音，嘻嘻哈哈好不高興。
佟思虞聽了臉上都跟着帶了笑。
“大丫，起來了，跟媽一塊來搓湯圓”，周瑩升起了爐子，扶着佟振國坐下烤火，站在廚房門口喊佟思虞。
“就來”，佟思虞穿上新棉襖，將頭髮利利索索的編了個鞭子，拿木盆在鍋裏舀了熱水，站在院子裏洗了把臉，左右看看問道:“誒，媽，思武那小子還沒起啊？”
“他呀，早起了，歡喜的不行跟着村裏的孩子跑出去玩了”，周瑩呵呵笑着說道。
“年輕就是好啊，一點兒不怕冷”，佟思虞將水潑進菜園子裏，不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快些進來烤烤火”，佟振國手裏正在編個小籃子，看着佟思虞打哆嗦趕忙說道。
“來了來了”，佟思虞歡快的應了聲，就在這時村子裏不知是誰家開始放爆竹“噼裏啪啦”熱鬧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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