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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经济系的出路

作者:长卿還成都
曾经我們以为,希望我們過得越来越好的,一定是我們身边的人,是和我們亲近的人,是和我們关系好的人。

  可是慢慢地随着我們长大,才会发现,那些见不得我們好的人,反而還是這些和我們亲近的人。

  贵易友,不是沒有道理的。

  在他陷入恍惚的时候,吴楚之耸了耸肩膀,双手一摊,“你们說的,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临阵磨枪,60分万岁吧。”

  秦旭眼神复杂的看了吴楚之一眼,打开门,步履轻快地走了出去。

  ……

  串串是锦城人一個世俗又带有自由、浪漫气息的细节。

  无论饮食风潮如何起落,串串在锦城依然满城飘香!

  火锅可以不吃,串串是必须的生活。

  人不分老少,不分贫富,穿香奈儿的美女、开迈巴赫的有钱人,和一個月挣几百块的收银员、洗脚妹,拥挤在小街小巷的某個狭窄的空间,让串串在红唇白齿间穿行,這是只属于锦城的风景。

  每個锦城人心裡,都有一個常去不厌的串串摊。它从味蕾到心,用一种亲切的方式,挑逗着你,也征服了你。

  它可以是康二姐串串,可以是零零冷锅串串,也可以是厕所串串,也可以是玉林串串香。

  毫不夸张的說,在锦城,串串這道美食,搞個百强榜是一点也不稀奇的。

  当然,作为一個蜀大学子,心裡的殿堂级串串香,那必须是南门的乐山串串。

  不在于它到底有多么好吃,而是這裡的串串和满地的啤酒瓶子,承载了很多蜀大学子的青春回忆。

  它见证他们初入象牙塔的踌躇满志,也见证了那個白衣飘飘年代的甜蜜与苦涩,而后又在起风的时候望着這群孩子在凤凰花开路口的离别。

  也许,经年之后,還能见证久别相逢,爱上旧人。

  当然,更多的是,她沒有长发及腰,他也沒有十裡红妆,他和她再也沒有来過。

  “你和秦莞真就這样分手了?”

  秦旭的酒量不算差,但是八瓶啤酒下了肚,眼睛也变得呆愣了起来。

  望着锅裡不断翻腾的气泡,還清醒着的吴楚之灌了一杯酒下肚,打了一個酒嗝后,摇了摇头,“還能怎样?是她提的分手。”

  說罢,他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烟,塞在嘴裡,心裡很是惆怅。

  一边的孔子骞和刘鎏早已醉的不省人事,待会怎么回宿舍,也是個麻烦事。

  翻墙从大一小屁孩寝室走,這俩货是肯定翻不进去了。

  待会指定得给俩人开间房,塞一屋裡去。

  一個暗冰色的zippo出现在他指间,清脆的钢响后,zippo的齿轮在他牛仔裤上滑過,一朵妖艳的火光便升了起来。

  行云流水的动作后,吴楚之却沒有急着点燃嘴裡的香烟,望着指间的打火机怔怔的出神。

  秦旭伸手抢過他手裡的zippo,拍在桌上,“還抽!你明知道她最讨厌别人抽烟。”

  吴楚之回過神来,轻笑一声,点了点那只zippo上的狼头,“她送我的。”

  這有恃无恐的偏爱,让秦旭的肩膀无奈的垮了下去。

  他颓然一叹,给自己满上一杯后抿了一口,“我真的是看不懂你了。吴楚之,你难道不知道秦莞为什么和你分手嗎?”

  吴楚之拿起酒杯和秦旭碰了碰,“你随意。”

  二扶二刚刚好,一扶三這就要命了。

  喝下一杯后,他咧了咧嘴,“啤酒除了涨肚子外,真沒意思。”

  招呼老板拿過两瓶二锅头后,扭开瓶盖,他咕噜咕噜灌了两口。

  秦旭其实对白酒很是不感冒,他始终搞不明白,白酒气味這么难闻,为什么這么多人就爱上這口。

  不過他也沒有劝阻吴楚之的意思,這家伙酒量很好,两瓶二两半的二锅头对這货来說,完全是饮料。

  往嘴裡扔了两颗花生米后,吴楚之這才开了口,“我知道啊。她就是想逼着我上进而已。”

  說罢,他拿着酒瓶子斜睨了秦旭一眼,挑了挑眉头,“我還知道,她在通過你,了解我的状况。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吴楚之能猜到這点,秦旭其实一点也不意外,蜀大作为锦城七中的后花园,秦莞在学校裡面的眼线可不只他一個。

  让秦旭介意的是吴楚之這幅貌似玩世不恭,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又有点想揍人的感觉。

  他捏了捏拳头,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左拳有些红肿起来。

  特喵的。

  這货的身体真抗打!

  望着吴楚之那身衣服下鼓胀的腱子肉,秦旭悄然放松了拳头,“你既然知道,为什么现在還是這么颓废?

  你难道不想把她追回来嗎?”

  吴楚之還是点燃了烟,深吸一口后,朝着夜空中吐了几個烟圈。

  秦旭不自觉的抬头望着眼前渐渐升高的烟圈,有点羡慕。

  “教教我,老大,太帅了!”

  不知何时,孔子骞醉眼惺忪的抬起了头。

  吴楚之摇摇头,将他的脑袋摁了下去,“一瓶啤酒就倒的家伙,沒资格学。好好睡会吧!”

  将孔子骞和露出傻笑的刘鎏头放正后,他坐回了位置上,“秦旭,你不懂。”

  “你不說,我怎么懂?”秦旭苦恼的揉着脑袋。

  吴楚之白了他一眼,“跟我在這儿玩钓鱼是吧?从我嘴裡套出原因,然后告诉莞莞?”

  秦旭嘁了一声,“你当我什么情报都說?我只是觉得你们這样,断又断不干净,彼此纠缠着,谁也走不出来。”

  吴楚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轻笑一声,“你喜歡她?”

  秦旭也端起了酒杯,坐直了身体,和吴楚之碰了碰,一脸的迷茫,“秦莞這样的好姑娘,谁会不喜歡?

  她不仅仅是你的青春,也是我們的。你要是不把她追回来,后面有的是人。”

  吴楚之沉默了片刻,从衣兜裡小心的摸出一個心形的小盒子。

  秦旭见状一怔,“這是?”

  吴楚之嘴角上挂起一抹苦笑,“戒指,我给她准备的20岁生日礼物。”

  秦旭闻言瞳孔一缩,秦莞20岁生日的次日下午,吴楚之便失魂落魄的回了寝室。

  “她沒接受?”

  “我沒送。”吴楚之摇了摇头。

  秦旭更是疑惑起来,“为什么?”

  以吴楚之和秦莞两家的关系,送戒指代表什么含义,所有人都明白。

  作为吴楚之和秦莞六年的同学,秦旭知道,与他和她一起成长的還有一個孔昊,也是锦城七中的学霸,现在在华清大学读书。

  這三人从爷爷辈开始,便是世交。

  三家老爷子们就是三個老同学铁哥们。

  在他们所在的设计院西迁锦城建院之初,老爷子们就作为新华国第一代大学生分配到了這裡,在那個混乱的年代互相照应着。

  三家人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早已融为一家。

  這样的家庭关系,就决定了,吴楚之和秦莞在一起,是必须奔着结婚去的。

  否则,后果就非常严重了,吴、秦俩家会反目成仇的。

  而吴楚之准备戒指這個举动,也绝不是心血来潮,一定是获得了三家人的许可和祝福的。

  這样的临时变卦……

  秦旭汗都下来了,酒也醒了几分,“你不会是婚前恐惧症吧?”

  吴楚之点点头,在秦旭惊诧的眼神下,又摇摇头。

  秦旭有点懵了。

  他知道,吴楚之的父亲是教授级高工,在西南地区小有名气,算是专家。

  而他的爷爷更是工程院院士,這样的家庭虽不說大富大贵,但也完全的可以說是衣食无忧。

  很明显的对比,秦旭自己一個月的生活费也就400元,而吴楚之则是3000元一個月。

  在世纪初的锦城,這样的生活费比绝大多数工薪阶层的月收入還高。

  秦莞的家庭更为富有,她的父亲便是那家华国九大之一的设计院院长,母亲则是华西医院神经外科的大主任。

  這两人的结合,注定在物质基础上不用担心。

  他皱起了眉头,一脸的不可思议,“吴楚之,我觉得你有点矫情啊,像我們這种普通家庭的人有婚前恐惧症,還說得過去。

  是,结婚就要面临柴米油盐酱醋茶,但你和秦莞什么都不缺,你丫恐惧個屁啊!

  难道你是觉得你這辈子拴在秦莞身上,不值得?我特么的可告诉你,你這有点无耻了。你是不是有其他目标了?”

  吴楚之闻言怒了,一拍桌子,“你特么的想哪儿去了!记者造谣都還得有一张照片呢!”

  說罢,他郁闷的点燃一根烟,将打火机摔在桌上,“再說了,老子天天被你们這帮眼线盯着,我到哪儿去找其他目标!”

  秦旭想想也是,自己也笑了起来,几十個高中同学在一所校园裡,而且大半都是秦莞的小姐妹。

  要是有点儿什么风吹草动,早就人尽皆知了。

  吴楚之长叹了一口气,苦涩一笑,“我突然觉得,我配不上她。”

  秦旭闻言翻了一個白眼,“来,你說說,你怎么配不上她?”

  虽然自己对秦莞也有点想法,但秦旭很有自知之明,在吴楚之面前,他连情敌都算不上。

  所以当吴楚之這么說的时候,他的胸口一阵愤懑。

  你特喵的都输了,我們這些算什么?

  吴楚之打开了桌上的戒指盒,秦旭顿时觉得有些瞎眼,“你這钻戒多少克拉?我怎么觉得比我表姐那颗大多了?這得多少钱的啊?”

  倒不是秦旭眼皮子浅,沒见過市面,又不是动漫,钻石的光芒還沒有那么耀眼。

  他的表姐去年刚结婚,小俩口咬牙买了一枚1克拉的戒指,3万多。

  “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這句广告语,在世纪初是彻彻底底的洗了华国人的脑。

  要知道,3万多,放两年前的锦城,小半套房子了。

  而眼前摆在桌上小盒子裡的那枚戒指上的钻石,显然要比自家表姐手上那只要大上很多。

  “3克拉,15万多,我所有的积蓄都换成了這么小小一枚石头。”吴楚之双手撑着膝盖,苦涩的笑道。

  秦旭有点结巴起来,“十……十五万?”

  他让吴楚之赶紧收起来,而后狠狠的灌下一杯啤酒,沉默了半响,“你们這些有钱人的恋情,我真不懂。

  幼儿园的恋情死于棒棒糖,小学恋情死于换座位,初中恋情死于分班,高中恋情死于家长,大学恋情死于毕业,社会恋情更是威武,因为它可以死在房子手裡,车子手裡,丈母娘手裡,反正可以各种死就对了。

  归根到底,都是一個钱字。

  你和秦莞完全沒這种烦恼,我真不明白你们死在什么上面。”

  十五万,再添上一些,学校周边买套房都够了。

  秦旭也不问他這钱是哪来的,他确实有来钱的渠道,以他的家境,光是压岁钱都是不少的,何况面前這货有的是损招挣快钱。

  想到這裡,秦旭也苦笑了一声,吴楚之和秦莞会担心房子的事?

  可能家裡面早就把婚房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毕业就办婚礼了吧。

  他摇了摇头,反应了過来,“這和你說,你配不上她有什么联系?”

  俩完全不担心物质條件的人谈恋爱,真是轻松啊。

  吴楚之吸了一口烟,“我下面說的话,你肯定会觉得我是矫情,但你要保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秦旭沉默了一会儿,重重的点点头,“是,我是秦莞的眼线,但我也是你的朋友。”

  吴楚之郁闷的朝天空中吐出几個烟圈,“那天莞莞過生日,你们也在,你觉得她手腕上那只手表好看嗎?”

  秦旭脑海裡回忆了一番,“嗯,很好看,很适合秦莞的气质。”

  吴楚之双手合十在鼻梁上搓了搓,“她那款是爱彼的千禧系列,35万。”

  秦旭倒吸了一口冷气,惊诧道,“一只手表35万?”

  他表示這個数字有些夸张了,完全超出了他能理解范畴。

  用一套大平层房子的钱,去买一個手表,這不是他能涉及的世界。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心裡苦涩的喝着。

  确实压力有点大。

  就算沒有吴楚之這個守门员,他也不会有任何机会。

  显然吴楚之并不想让他好過,见状笑了笑,轻轻說了一句,“35万,美刀!”

  秦旭噗的一声,嘴裡的啤酒喷了出来,洒在对面孔子骞头上。

  孔子骞顿时惊醒過来,“怎么了?下雨了嗎?”

  吴楚之好笑的帮孔子骞擦了擦脸,“沒事,雨停了,继续睡吧,待会我扛你回去。”

  醉鬼的逻辑都是很奇特的,秦旭和吴楚之也早就习以为常。

  缺心眼的孩子,好哄。

  孔子骞眨巴眨巴眼睛,哦了一声,便又倒在桌上睡了過去。

  “你们的世界,我确实不懂。但這不是很好嗎?至少你们不担心钱的問題。”秦旭把剩下的半杯酒灌进了肚子,郁闷的說道。

  “可是,那是我們的钱嗎?”吴楚之双手扶着桌子,盯着秦旭问着。

  秦旭感觉面前這货就是在炫富,有点沒好气的回道,“你确实太矫情了!

  你和秦莞都是独生子女,你们妈老汉的钱不是你们的,還是谁的?”

  吴楚之撇了撇嘴,“我們抛开家庭不谈,你觉得现在這样的我,养的起她嗎?”

  秦旭皱起眉头,有点烦躁起来,“秦莞不是那么肤浅的人!我觉得你在侮辱她对你的感情。”

  吴楚之摇了摇头,看着有些失态的秦旭,一脸的好笑,“你看你急什么,我当然知道莞莞并不在意這些。

  只要我踏踏实实的過日子,哪怕我去卖菜杀猪,她都会跟着我。”

  “那不挺好嗎?這样的女孩還不够你珍惜?”秦旭闷闷的說着。

  “秦旭,你有沒有想過,毕业后你能做什么?”

  吴楚之的问话,让秦旭有些愣住了,不過他還是老老实实的回答着,“我想過,我們這個经济学专业,最好的出路当然是去券商、银行這样的金融机构。”

  吴楚之摸出一支烟,点燃,“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券商的高端职位,比如投行、中后台什么的,你别想了。

  金融方面,西蜀省内是西蜀财大的天下,虽然它只是一個211,但這個圈子你进不去的。”

  秦旭郁闷的叹着气,“我知道,我能做的只有前台销售等方面职位。”

  吴楚之补上一刀,“就算是做销售,你還得跟一堆关系户竞争,卖不出去产品,你苦熬都得看脸色。”

  “那就去会计师事务所好了吧,只要考過注会,呆下去总沒問題吧。”

  秦旭也知道吴楚之說的是真的,无数的学长学姐已经用亲身经历告诉了他们這样的结果。

  “注会那么好考?”吴楚之桀桀的笑着。

  秦旭想要提劲一把,不過想起註冊会计师那变态的难度后,也只能无奈的笑笑。

  吴楚之冷冷的继续說着,“我們這個专业,进公司去,甚至還不如会计系,至少别人更专业。

  做外贸,不如国贸系的,做分析,不如统计系的,做营销,還有专门的市场营销学,做管理?

  且不說我們学校還有工商管理专业,你一刚毕业的大学生,做個鬼的管理啊。

  经济学,這個专业名称,听着高大上,沒有名校的光环加持,其实就是一大杂烩,到头来就是啥也不是。

  剩下的出路,无非是读研和考公。

  读研,出来工作依然面临這样的問題,金融始终是吃人脉饭的,要么就是卖苦力。

  那么只有继续读下去,读博士,出国再镀個金,然后在学校裡面教书。

  或者是考公,在行政序列裡面厮混,沒有背景,到老无非便是一個副处退休。”

  秦旭默然了。

  他知道,吴楚之說的,便是他们這种末流985经济系的几种最可能的出路。

  高不成,低不就。

  饿不死,富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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