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1章
從任務世界脫離後竹內春的意識仍停留在被詛咒分食的疼痛裏,m130717焦急的在他身上拱來拱去,試圖將他喚醒,可如何努力都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不知道躺了多久,直到在一片靜謐中漸漸恢復了力氣,等到睜開眼,就看見m130717落着淚,縮在他的衣領裏不敢哭出聲。
竹內春頓了會,曲起指頭推了推它。
這下,哭聲如拉開的水閘再收不住,哇啊啊的吵得他險些昏死過去。
“宿主宿主,嗚啊啊啊啊不要不理統,對不起都是因爲我太沒用了,讓你吃了那麼多苦!!”
m130717凝出兩根小手緊緊抱住他的指腹,像離不開飛鷹的幼鳥,委屈的一直喊:“宿主,宿主。”
“在的。”竹內春輕聲道,“別哭了。”
“嗚我沒哭——嗝。”
竹內春好脾氣的笑了笑,“……算了,開啓下場攻略吧。”
m130717頂着雙淚眼,慢半拍的問他:“不休息嗎?”
“不休息了。”
“可是,你一副很累的樣子啊。”
“沒有。”
“真的?”
“真的。”
m130717這才鬆開手,半信半疑道:“那如果累了記得要告訴我哦。”
“好。”
漆黑的空間再次響起熟悉的電子嘀嗒聲。
【裏世界生成中……】
【生成完畢】
【鎖定投放點】
【已鎖定】
【請問您是否做好迎接一段新旅程的準備?】
竹內春沉默了瞬,平靜道:“我準備好了。”
就當是場爲了重生必經的磨礪吧。
【m130717在此祝您旅途愉快】
柏木春,年17歲,原住東京西區,家有父母、妹妹。
兩個月前的深夜遭受特級詛咒“種子”襲擊,父母慘死,柏木春闖入詛咒腹內營救年僅五歲的妹妹,被咒術師救下時本人吞食詛咒肉塊,妹妹未受到咒蝕。
一週後,妹妹平安出院,哥哥柏木春幾經休克,轉醒後覺醒咒力,但體內仍殘留詛咒,不知全貌,可與其溝通並短暫使用能力。
具體能力暫名“冤絲花”,已登記全國咒術師網(加密)。
記錄零五年五月事件完畢,目前柏木春已被東京咒術高專錄入,現爲高一年級新生,注身份:死刑犯(緩刑中),請高專各級校領導、老師嚴格對其進行試驗體觀察,不可隱瞞實情虛假上報……
春季的尾巴,正午氣溫十分焦灼。
銀白的雙輪行李箱滑過坑窪不平的石板地,一路雜音將山間鳥鳴壓制得徹底,天藍雲白,萬物一派澄清,一個瘦削的身影自古木林蔭中緩緩走來。
東京咒術高專校門外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樹下,五條悟單手拿着芬達,他的身側倚着在看文集的夏油傑。
陽光斑駁,風聲時有時無,一片婆娑樹影下白髮少年仿若嵌了圈銀邊,有別於常人的蒼藍瞳仁如同天空沒有半寸陰霾。
他盯着那團漸近的人影問身側的夏油傑:“這就是那位被詛咒寄體的新同學?”
幽深的林蔭道除了他沒有旁的人了,夏油傑反問,“你覺得呢。”
“身上根本沒有詛咒的波動啊,好普通。”原本高翹的髮尾慢慢低垂,五條悟無精打采的打了個哈欠,他蹲下,四仰八叉的開始數落起班主任夜蛾正道。
“搞什麼新生接待啊,果然是年紀大了,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多祓除點……”
“我們才高一,悟。”夏油傑糾正道,“這個年紀就要做該做的事情。”
五條悟扯嘴,不置可否:“又開始拿你那套正論來說教了。”
夏油傑的額頭隱隱出現井字,皮笑肉不笑道:“至少遵循一下基本禮儀吧。”
“有必要嗎?”
蒼藍的瞳仁不含雜質,彷彿真的不明白他口中的禮儀有何存在的意義,姿態狂妄不像是以謙遜著稱的日本人。
“沒必要嗎?”
“噫,果然傑以後也會成爲那種通篇大道理的小老頭吧。”
“……你說誰小老頭?”
“怎麼,要幹架嗎。”五條悟露出興致十足的笑容,壓腿擺出迎招的姿勢卻有一道聲音夾雜着風聲進入了耳朵。
“看見了,一個白頭髮和眯眯眼。”
“……他們好像在做操?”
“除了必要的訓練外,我討厭一切運動,看樣子我們並不契合,可以的話請幫我安排別的宿舍吧。”
“啊……同年級只有兩名男同學?”
“已經稀缺到這種程度了嗎……好吧我知道了。”
“假裝不熟?”
“我明白了,直接進校右轉到職工室……”
一陣風過,千年古樹喧囂起舞,陽光低飛,空氣滿是即將轉夏的塵埃,翻蓋機裏夜蛾正道還在說,“柏木你可千萬別和他們學……”
柏木春,也就是竹內春,他眨了下眼,慢慢將耳邊的手機放置在白髮少年攤開的掌心上。
五條悟揚起迷惑性十足的笑容,對準手機超大聲的說:“喂喂人接到了呢!真不容易啊這個空隙上哪兒挖來的轉校生,夜蛾老師年紀也不小了,就交給我和傑直接送回宿舍吧!”
“喂?喂!悟——”
“拜拜嘍。”
手機再次回到了竹內春手裏,兩廂對視,氣氛有一些說不出的尷尬。
五條悟歪過身子,壓迫性十足的將大半重量放到身高略矮的新同學身上,好兄弟似的擁着他朝前走。
看見這一幕夏油傑搖了搖頭,衝渾身僵硬的竹內春說:“他就那樣子……你就當是自來熟吧,”
說完他拿着書走到新同學另一側,視線下移了幾寸才驚覺對方有些矮。
“我是夏油傑,掛你身上惡作劇的傢伙叫五條悟。”
視野裏慄發少年埋着頭,在一片金色陽光中有股說不出的柔軟易碎感,特別是他很白,臉龐更顯鮮紅。
也不知是被悟擠出來的,還是一路爬上山給熱氣蒸的。
就見人微微側過臉,許多畫家熱衷的三分之一面龐清晰的映入夏油傑眼裏。
他的眉目略深邃,帶着被光薰染的溫柔,卻細碎的汪着一片憂鬱的海,面頰鮮豔如谷中花蕊,神情卻尤其冷淡的說道:“柏木春。”
感覺……是一個不太好像相處的新同學。
夏油傑頓了頓,就被五條悟的呼聲吸引了注意。
“你好矮啊春。”
“……是你們太高了。”
“有16歲嗎?”五條悟在他頭上比劃了下,“該不會長不高了吧。”
“已經17了。”盯着他頭頂的幸福值,竹內春慢慢收回了想掙脫桎梏的手,嚴謹的補充道,“還在成長階段,不會長不高。”
對於新同學的耐心五條悟頗爲受用,奪下他手裏的行李箱塞給夏油傑,兀自拉着人跑起來。
“行李……”
“交給傑。”他笑。
天光自眼前濃縮成一團,竹內春被那個笑容晃了神,迷迷糊糊的跟着人跑起來,等被一潑涼水當頭淋下才驚醒。
春末的正午氣溫濃熱,雖不冷但衣服黏在身上還是惹人難受,面對竹內春茫然的神情,五條悟哇哈哈的捂肚蹲地,笑得像個二傻子。
隨後跟來的夏油傑無可奈何的嘆了聲,脫下校服扔進竹內春懷裏,三步兩跨地抓起草地上的水管,衝着人就是一頓猛衝。
“你居然搞偷襲!!”五條悟瞬間跳腳,嚷嚷着開始報復。
盯着環繞身邊打鬧的兩道身影,竹內春的一雙眼睛從笑容洋溢的夏油傑臉上慢慢轉着,最後移到了亮着幸福值圖標的白髮少年身上。
許久像是回神般他扯了扯嘴角,竟是輕笑出聲。
原來,在他不知道的那些時光裏,夏油傑是這樣存在笑着的。
其實形容高專爲學校並不合適。
它遠離繁華都市,遠離小販人間,被羣山密林包裹,一路山神石像,鳥居寺,白色除塵條,而穿過層層林蔭後又是一片高大古樸的建築羣。
像一座歷史悠久,極致莊嚴的寺廟。
進入男生宿舍,水漬在木板上一路蜿蜒,直到停在一扇門前。
五條悟抓着額發朝空中吹了口氣,三人裏只有他最乾淨。
“老子叫五條悟。”
解開環繞周身的無下限,他兀自握緊竹內春的手,手掌寬大,掌心炙熱,如同笑容耀眼得讓人不敢直視。
“熟嗎?”
竹內春沒明白他的意思,愣住了。
“我說,”五條悟將人拉到身前,微微弓下身,蒼藍的眼半眯,戲謔的光在其中流轉,“這樣熟悉了嗎。”
他在介意那句“裝不熟”,原來是個幼稚鬼。
竹內春抽回手,接過自己的行李箱衝夏油傑道別。
被獨獨遺忘的五條悟臉上閃過茫然,等房門自眼前關上,他扭頭看向一副“我是好人”的夏油傑。
“什麼意思?搞區別對待?”
“你被討厭了呢,悟。”
“哈?”
“走吧,去找夜蛾老師報道。”
“什麼啊老子這麼帥也會被人討厭?!”
“新同學是個有意思的傢伙呢。”
“餵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不想聽,全是垃圾話。”
等屋外的聲音漸漸遠去,竹內春才鬆開行李箱,他來到布灰的牀邊坐下,微微弓着腰身,光線自身後的窗一路延伸進來,直到腳邊漆黑的影子隱隱晃出一條扭曲的紋路。
【他就是夏油傑?】辨不出男女的聲音渾濁道,【你的第一個男人也就那樣嘛。】
【之前我提的條件還作數哦,怎麼樣考慮把身體交給我——】
“咚!”
腳重重踏進不斷說話的黑影裏,直到聲音消失,竹內春閉上眼癱倒在一片飛揚的灰塵裏,許久啞聲道:
“纔不要給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