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定親
段寧昭這幾日被太子殿下冷落,幾乎都要以爲殿下心中沒有自己這個人了,分明幾日前還好好的,殿下還承諾她要娶她進門。
只不過一切自從段知然落了一次水之後就都不一樣了,段寧昭心中暗暗恨着,說不定是段知然使了什麼手段,讓太子殿下重新將她放入眼中。
明明殿下說心中只自己一人的。
如今殿下取消了婚約,便和段知然再無關係了,說不定來日成爲太子妃的就是自己了。
段知然看着她一副高興的樣子,跑到柳姨娘旁邊,輕輕拉扯着柳姨娘的衣服,“孃親,這事是真的嗎?”
宣平侯本沉默了良久,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瞧見段寧昭前來,目光落在她嬌俏的面龐上,心中又隱隱生起些想法來。
是了,他還有二女兒。
太子殿下同樣喜歡的二女兒。
大女兒私自退婚的事被他拋到腦後,他重又恢復平靜,“嗯,是真的。”
段寧昭又看向段知然,“姐姐怎的如此突然,也不同家裏商量商量嗎?”
她這話聽着貼心,好似怪罪她同家裏不親厚,實則眼睛中的笑意都要溢出來。
段知然點頭,“正好,你嫁入東宮,也算是沒辱沒了咱們家的門楣。”
“姐姐真會取笑我……”段寧昭耳根微紅,倒還真心實意地害起羞來,輕跺了跺腳。
怕是被這喜悅衝昏了頭吧。
段知然心中默默想着,恐怕她還得以爲自己的太子哥哥爲了真愛拋棄自己,轉而就要娶她進門呢。
然則這些已然是不重要了,段知然又輕飄飄地扔下了另一個消息。
“宮中太后娘娘已經爲我賜婚,不日我就要嫁給定遠將軍了。”
三人聞聽此言皆是一愣,也不知是這消息太過突然,還是成婚的人選太過讓人震驚。
宣平侯皺着眉,“定遠將軍?他不是還在南疆沒回來嗎?”
宣平侯整日在府中玩樂,定遠將軍的八卦消息又不是誰都能講的,同他來往的那些人竟沒有一人與他提過定遠將軍中毒一事,是以他絲毫不知,還當將軍此時正在南疆征戰呢。
可段寧昭不同,她跟着周朔來往過好些個宴會,自是知道定遠將軍的事的。
起初她還震驚,待反應過來,才嗤笑道:“姐姐這是嫁過去沖喜啊!”
宣平侯眉頭皺得更深了,“這是何意?”
未等段寧昭解釋,段知然先說了出來。
“定遠將軍在南疆身中奇毒,此時昏迷着不知何時才能醒來,太后娘娘指了我去做定王妃。”
宣平侯的手重重拍在桌子上,“胡鬧!你堂堂侯府嫡女,怎能嫁過去沖喜呢?”
他這一句嫡女,柳姨娘的面色頓時變得不好看起來。
沒有任何人發現,只她自己默默收緊了手指,再鬆開時,手掌上滿是指甲印。
段知然傲然站在那兒,“我意已決,這也是太后娘娘賜的婚,我只是回來知會一聲,下午便要回將軍府了。”
“回?什麼叫回?”宣平侯瞪着眼睛,“段知然,你還知不知道哪裏是你家,你姓什麼?”
知道自己好端端的一個女兒要嫁給別人沖喜,他心中又生起籠絡兒女的意思來,卻發現自己總是把她們越推越遠,到最後誰也留不住。
段知然梗着脖子,“舅母此時正在宮中同太后商討,我下午便回去了,我的婚事舅母做主便可。”
柳姨娘幾乎撐不住身子,看着侯爺滿臉擔憂,自己的女兒又只忙着幸災樂禍,心中狠狠嘆了口氣,捏住了腕上的紫玉鐲。
這紫玉鐲的顏色透亮,斷不是短時日能盤出來的色澤,定是跟着主人許久。
上面雕刻成蛇的鱗片的模樣,接口處是一個小巧的舌頭,正張着嘴吐出一顆珠子。
這風格,倒像是南疆人喜歡的。
可是段知然並沒有看見,她轉頭便走,絲毫不顧身後人是何面色。
日頭西移,段知然是不怕宣平侯如何,心中卻實實在在地擔心舅母那頭回來會如何責罵自己。
可終究還是得回去的,她捏着荷包中的那個玉墜,往廣威將軍府走去。
待到了門口,她渾然失了在侯府的氣勢,鬼鬼祟祟地貼在硃紅色的大門上,輕輕釦了兩下。
小廝拉開門,瞧見她這奇怪模樣,摸不着頭腦地問:“小小姐?”
段知然輕咳兩聲,“舅母可回來了?”
“沒呢,不過將軍和公子回來了。”小廝一拱手,給段知然傳了最新的消息。
段知然揮揮手讓他下去,小步地往裏走,回自己的院子。
誰想剛坐下喝兩口茶水,連穗穗給自己端上來的蓮子羹的蓋子都沒打開,陸柏舟就殺進了她的院子。
“段知然!”
“壞了壞了,陸柏舟來了。”段知然忙把手中的茶水放下,抱着頭滿屋亂跑。
穗穗瞧了外頭一眼,實誠道:“小姐,這是將軍府,你沒處躲的。”
段知然坐在榻上,哭喪着一張臉,轉念又想,自己跑什麼啊?自己又沒錯!
不就是嫁給別人沖喜嘛……
然而這話自己聽了都心虛,哪日自己的女兒或者妹妹和自己說要嫁給一個快死了的人,自己也會氣死吧……
哦,除了段寧昭。
若是段寧昭的話,她怕不是會樂出聲來。
段知然這頭天馬行空地想着,陸柏舟已經踏進了屋門,也不管什麼男女大防了,衝進來就對段知然劈頭蓋臉地來了一頓說教。
“好啊你,段知然,還學會自己做主了?我前腳和爹爹進宮面聖,只等着你能和太子解除婚約,後腳我出宮,人家就告訴我,你又定了門親事,還是定遠將軍?你就那麼樂意守活寡?那麼樂意給人沖喜去?我陸柏舟的妹妹,廣威將軍的外甥女,宣平侯府的嫡女,還不至於此吧?”
他哩哩啦啦地說了好一通,穗穗識時務地給人倒了杯茶。
陸柏舟猛地把茶水都灌完了,坐在椅子上喘粗氣,眼神瞥着段知然,意思是到你說了。
段知然弱小又無助地縮在榻裏,“我……我是自願的,深思熟慮過的!”
陸柏舟額角青筋直跳,“我看你腦子不清醒,哪門子的深思熟慮。”
段知然只好把對裴沐的那一套說辭又給他講了一遍,講完之後看着人的臉色,討巧一笑。
“左不過沒有比這再好的姻緣了,若是將軍自此醒不過來,我也能好好過一輩子的,再說了,我不是還有舅舅舅母,還有你這麼一位好哥哥嗎?”
陸柏舟冷哼一聲,“少來這套。”
段知然從榻上挪了下去,從荷包中掏出那個玉墜來,“你看,妹妹經過鋪子,知道你喜歡扇子,特意和裴家大小姐一起給你挑的扇墜呢!”
陸柏舟手握成拳,抵住脣邊輕咳,“裴家大小姐,裴沐?”
“你怎麼知道她的閨名?”段知然心中疑惑着。
“偶然聽人提起過。”陸柏舟神色間有些不自然,眼神飄忽着。
段知然也沒太注意,還繼續往下說着,“對了,沐沐說你們軍中有一位白姓的小將,十七歲左右,同她一直有書信來往,還拖你幫着尋上一尋呢。”
陸柏舟“嗯啊”地應下了,絲毫沒有剛纔的氣勢凌人,仔細看下來倒還有些不自在來。
段知然完成了好友的委託,又見話題岔了開來,忙招穗穗再上一盞蓮子羹,生怕陸柏舟想起來,再說教自己一通。
說來也巧,陸柏舟之後便一直奇怪着,同他說話得說上三四遍,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兩人這般說着閒話,直到前院傳來消息,說是夫人回來了。
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段知然知曉自己要面對暴風雨了,只好把求助的目光落在了陸柏舟的身上。
希望這艘小舟到時候能救救自己。
兩人拖拖拉拉地走到前院,遠遠的段知然先瞧見了坐在軍師椅上的舅母,見她面色還好,心中就放心了許多。
一鼓作氣地走進堂中,規規矩矩地同舅母見了禮。
廣威夫人“哼”了一聲,“我可不敢讓定遠將軍夫人給自己行禮。”
段知然心中叫苦,把求助的目光投到了陸柏舟那頭。
喫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陸大公子只好硬着頭皮往上衝。
“商量怎麼樣了,娘?”
廣威夫人把茶杯放下,“定了這個月月末,不過還有半月的時間,但是聘禮這方面太后是給足了咱們面子,說句僭越的話,皇后娘娘當年也不過如此了。”
聽到這話陸柏舟才放下心來,瞪了段知然一眼。
事情已然是這樣了,只能等着月末的五月二十八成親了。
廣威夫人又道:“過幾日定遠將軍的馬車就能進京了,太后的意思是若是那時將軍還沒醒過來……整場婚宴便只能委屈茵茵了。”
“這倒沒關係。”段知然沒心沒肺,上一次的婚宴有夫君又能如何?周朔還不是褪了婚服,揚言要將段寧昭一同娶進去?
她倒是不在乎少一個人,只要不多一個人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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