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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原来,我們已经见過了(上)

作者:鲸鱼不舔
陈婉走上去,捏着粉笔在标题下写了两個字:方圆。

  然后也拿出手机对着黑板拍了一张。

  下课铃响了。

  老师们离开,同学们也急急忙忙跑出教室,似乎是帮方圆吹牛皮去了。

  几個男生让方圆准备出诗集,嘻嘻哈哈的。

  刘苏脸上還有泪痕,方圆把她的湿巾抽出来又递给她。

  年少时我們急于匆匆长大,忽略了很多周边纯真的小美好。

  這個年纪的青春裡,沒有冷漠的环境,沒人会是真正的小透明,只因年少轻狂的自己注意不到有人正默默地期待我們不断发光,而她们也会一直热泪盈眶。

  “别哭了,谢谢你呀。”

  刘苏知道他感谢的是自己对他的感同身受,說:

  “就哭,谁叫你那样批我那句诗的,那哪裡是批注了,就跟对对子一样。”

  方圆觉得她在撒娇。

  這個势头要缓,才两天啊,這会影响自己价值观的。

  “哪是我想的?老吴同志突然揪我上去,我就记起来一個好笑的段子。”

  “什么段子?”

  方圆在她的笔记本上写:【鲁花花生油,松岛菜菜子。】

  刘苏呆了片刻,然后破涕为笑,捂着肚子“哎哟哎哟”的。

  ……

  课间,方圆抽空给柯绍发了短信:

  ‘你们学校有教做網站写代码的课么?’

  ‘那叫计算机代码编程,有。’

  ‘有认识的快毕业的学生么?’

  ‘有,你要干啥?’

  ‘手行嗎?’

  ‘肯定有行的,你要干啥?’

  ‘有就行,等我回东山找你。’

  ‘靠,你牛逼。’

  方圆收起手机。

  不一会,柯绍又发了一條過来:‘有事吱声。’

  对于柯绍這個人,方圆眼下不打算太深交。

  他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天生的坏人,但他相信人都有劣根性。

  柯绍上辈子能做出害人害己那种事,被人捧出来的膨胀、色令智昏等等各方面因素都有。

  方圆自问沒能力把谁彻底拖出深渊,所以要和大部分人保持一個理性的距离。

  具体能影响别人多少,看各自的造化。

  只是,当前方圆力量薄弱,急需一個“马仔”,柯绍這人急功好利,可以用利益先绑上船,带飞到哪一步再說吧。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用钱捆绑,最牢靠。

  况且,這马仔還有相对不错的家世,眼界不低,用途更广,至于人品什么的……

  现阶段,能偷粮的就是好老鼠,如果他再干什么恶心事出来,方圆不在乎亲手把他“上交国家”。

  静坐三节课,每個课间都有一些学生到门口指指点点。

  方圆知道学校内信息的传播速度有多快,估计到了晚上,五中贴吧裡也要让自己出点风头。

  他不矫情,而且自己的劣迹已经够出名了,偶尔有些优点冒头,也能将人们对自己的偏见扳正一些。

  想想還挺美的。

  和刘苏传传纸條,讲了几個后世好笑的小段子,缓解一下她的‘病痛’,這算是好人好事。

  小丫头那個笔记本估计再几天就写满了。

  放了学,他谁都沒等,自顾自在离校大军的注视下跑回家。

  把腌好的肉串和菜串打包五折卖给烧烤店,换了五百块钱。

  冲澡换校服,往书包裡塞了两双袜子一條内裤。

  刚想走,又转身回来,翻出個万能充、一块备用电池…

  這才背起书包冲向火车站。

  “乖老婆,我来啦,哈。”

  自己是当前世界上唯一坐過g字头的人。

  所以对于這趟从滨海始发,包头终点,要逛荡十九個小时的k字头普快,很无感。

  卧铺睡一觉罢了。

  但他仍然大意了。

  硬卧满员,不到睡觉时根本沒有人回中铺或上铺。

  所有人都坐在方圆的下铺上唠嗑,他被挤到角落裡可怜巴巴地坐着。

  他很郁闷,之所以穿着校服出来,一半的原因是为了见到沈凝飞时不显得突兀,另一半原因就是他妈的为了让這帮混球给点照顾的!

  你在我床上抠脚這我能忍?

  六個人清一色的大汉,方圆虽然沒考虑過什么火车一夜之类的美事,但這种状况,仍然难熬。

  他悔悟了,上辈子是沒遭過罪還是咋的,非得省那一百多?

  他前胸挂着书包,去找列车员补了一张软卧。

  按号找到了自己的包厢。

  四個铺位干干净净罩着白床单,被子和枕头规规整整摆在床头。

  沒人,独享。

  這叫啥?一百二十五块买来的奢靡!

  有钱真好。

  他脱下鞋子半倚在铺上,车窗外黑峻峻的,玻璃上只倒映着自己的脸。

  還是瘦的,眉毛浓浓的,脑门上沒有那十一针的疤。

  一切都還是年轻的样子,一切都還来得及,真好。

  方圆规划着這一世陌生的未来,憧憬着、恐惧着,患得患失之间,听着车轮碾压铁轨的咣当声,缓缓睡着了。

  睡了一個很久沒体验過的饱觉,梦都沒做。

  醒时,他发现被包裹在一片漆黑中,想了想,突然起身。

  睡前明明沒有关灯的。

  打开手机,发现已经凌晨两点多了,自己竟睡了近六個小时。

  想起卧铺一般十点多就熄灯,他便顺着墙壁摸了摸,打开閱讀灯。

  昏黄的灯光只能照清不丁点的范围,這也很好了,他怕黑。

  清醒之际,方圆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绝不是自己的体香,像香水。

  微微抬头,对面下铺的床尾依稀有個人影。

  他揉揉眼睛,下意识‘卧槽’一句。

  真的是個人!

  似乎是個抱着被子半靠后坐着的女人。

  這一眼真吓得他跟什么似的。

  奶奶的!

  好好躺着不行么,哪有人這么坐着睡的?

  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感情這人是防备自己呢。

  也是,软卧车厢封闭,包厢裡又只有孤男寡女,這沒什么错。

  对面的人似乎被他刚刚的惊呼弄醒了,依稀又往怀裡拽了拽了被子。

  干啥啊?我又不是火车痴汉。

  方圆轻咳一下,小声說:

  “抱歉把你吵醒了,我不知道包厢进人了,刚才吓了一跳,你好好躺着睡,我也继续睡。”說着又把閱讀灯关了。

  “沒关系,我下一站就下车了。”

  女人的嗓音有些哑。

  “哦?我睡得太死,都不知道到哪了。”

  “刚過唐山,下一站燕京,還要两個小时吧。”

  方圆想想自己還有十個小时可以睡,看着对面朦胧的影子,便說:

  “两個小时也能睡一会,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出去外面坐着,說真的,我现在不困了。”

  听见自己這么說,对面的女人似乎放松了些,身子也舒展着躺了下去。

  从被子伸展的痕迹看,個子不矮。

  “谢谢你,但真不用,我刚才也睡了的,现在不睡了。”

  方圆不置可否,他心心念着媳妇呢,沒搭讪的心思。

  只說了一句:“那行吧。”也铺开被子躺了进去。

  沉默许久,哐哧哐哧咣当咣当的声音充斥在包厢裡。

  铁道沿路架设着盏盏高灯,炽白的光亮时不时就会照进来,然后一闪而逝。

  对面传来压抑着的轻咳。

  方圆在黑暗中咧咧嘴,沒有压低声音的咳嗽一嗓子:

  “我還沒睡,如果你不是怕吵到隔壁,大可以放心的像我這样咳嗽。”

  隔了几秒,轻轻地‘噗嗤’一声,然后仍然是沙哑的小声:

  “你们东北人說话都挺有意思的哇。”

  “咦,你是内蒙人?”

  “你怎么知道?”

  沈凝飞不分前后鼻音,說话时把“呢、啊”的尾音說成“哇”。

  比如說“是啊”她就愿意說“是哇”。

  想起她俏皮可爱的模样,他心裡软软的。

  “我爱人就是内蒙人。”

  对面惊诧一声:“你還有爱人哇?你才多大哇,不是应该叫女朋友么。”

  方圆打趣道:“我都三十多岁了,怎么不能有爱人?”

  她带着笑声:“你這人,說谎都不结巴的,我上车时明明见你穿着校服,你应该和我差不多大。”

  這回换做方圆诧异了,听她沙哑的嗓音,一直觉得要有一些年纪的。

  “原来你是感冒了啊,你也是学生?”

  “不是感冒,這几天训练发声太多,嗓子哑了。”

  “怪不得,我知道了,你是艺术生,学声乐的?”

  隔了一会,对面才說话:“算是吧。你在哪裡下?”

  “吉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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