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做賢妻 第47節

作者:未知
楚沁這般想着,也嘆了口氣,繼而揚聲:“老闆,有醋嗎?” 板車前忙着煮串串的老闆回頭應了聲“有”,接着就三步並作兩步地送了醋壺來。楚沁往盤子裏倒醋,坐在對面的裴硯看得擰眉:“這還搭醋喫?” “突然想喫。”楚沁笑了聲。 這樣的串串其實應該搭乾料,但牛油辣鍋涮出來的肉蘸醋總是好喫的。 跟着她又說:“太子近來這樣忙於朝政,還有空讀書麼?” “課業總是不能放下的。”裴硯笑笑,“只是太傅也知他忙,近來功課都少了許多,連帶着我們都輕鬆了些。若不是我爹非這會兒回來,逼得我每日都不得不在宮裏留一兩個時辰,這麼清閒我就陪你玩了。” “哪有那麼貪玩。”楚沁嗔笑着睨他一眼,將一串羊肉串串蘸滿米醋,送進口中。 二人這樣邊喫邊聊,到家時已快子時了。裴硯沐浴之後又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楚沁手腳並用地推住他,大聲喊累,他總算姑且放過了她一馬,容她今晚好好睡覺。 楚沁如蒙大赦,閉上眼邊入睡邊想:果然凡事都是雙刃劍,兩個人感情太好,也還是有點壞處的! 他精力太旺盛,上輩子兩個人都“克己復禮”,她也沒覺得有什麼。可如今感情一好,他十天裏總要有六七天不肯讓她好好睡,她屬實是有點喫不消。 她這樣胡亂想着睡過去,睡得不大沉,夢境也亂糟糟的。混亂之中,有些早已被拋之腦後的久遠記憶冷不防地冒頭,她恍惚地聽到裴硯說:“陛下訓斥了太子殿下,命他閉門思過。我近來都不必進宮……你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楚沁猛然驚醒,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漆黑。夜已經很深了,深得讓她莫名地打顫。她下意識地探了下手,手背與裴硯的手臂相碰,才漸漸安下神來。 她翻了個身,在黑暗中面對向他。視線漸漸適應了這份漆黑,他俊朗的五官就變得清晰起來,她一邊望着他的臉令自己平復心神,一邊鬼使神差地探究,夢裏地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時候聽說的。 ……應該已經過了很多年了,至少是上一世太子還活着的時候。而她又對這些事並不上心,當時肯定是左耳進右耳出地聽完就完了,現下要回憶清楚很有些費勁。 於是楚沁不知過了多久才遲鈍地想起來,可能也就是這一兩年的事情。因爲那時他們尚不夠熟悉,他與她說話時仍帶着那份小心翼翼的客氣。 現下看來,他那時大概很有心陪她出去玩一玩,可她的答覆——楚沁如今已急不清自己當時的答覆了,只是若她沒有猜錯,她應該是淡漠疏離地拒絕了他,連帶着還要叮囑他多用功讀書。 上輩子的她,真是彆扭得要成精。 楚沁心下揶揄着翻了個身,又繼續回憶太子是因爲什麼緣故捱了訓斥。這一想不要緊,在想清原委的瞬間她卻陡然一愣,依稀記得那個緣故好像是:陛下斥太子生性懦弱、不分輕重、不識大體…… 這是很嚴厲的斥責。於儲君而言,這無異於說他“難堪大任”。楚沁已想起這事就連帶着想起來,那時候京中好像都因此緊張了一陣,像定國公府這樣的勳爵人戶更是緊閉了大門、豎起了耳朵,生怕自己一步踏錯觸怒聖顏,落得個抄家流放的下場。 楚沁越想越清晰,越清晰就越睡不着了。 此日清晨,楚沁照舊與裴硯一起起了牀。近來她都是陪他進宮再回來睡,兩個晨起便一起盥洗一起用膳,雖然時間不多,但說說話聊聊天,總能爲忙碌的清晨添幾許溫馨。 裴硯洗臉時與她說:“鞦韆大概今天就能制好,你要我寫的字我直接讓工匠刻在上面了,你記得看看。” “好。”楚沁立在幾步開外,同樣在洗臉。她臉上掛滿了水珠,說話不大方便,應了一個字後便安靜了半晌,擦乾之後才又道,“你都寫什麼字了?” 裴硯說:“你看看就知道了。” “又吊我胃口!”楚沁冷哼,接着就坐到妝臺前去梳妝,一邊梳妝一邊忍不住地從鏡子裏打量裴硯。 她夜裏亂想了那麼久沒睡,心下對太子挨訓這事有了些猜測,卻不知該不該跟他說。 按理來講,現下的她和他之間已稱得上無話不談,除卻自己活過一回這檔子事她實在沒法告訴他之外,其他的她都願意講。 但關於太子的事卻好像不太一樣——事關儲君,那就是政事。對於政事,她不是“不在行”,而是實實在在的“一竅不通”,所以心底的那些猜測她自己都覺得不太可靠。 可等到兩個人用膳的時候,還是“跟他說”的想法佔了上風。楚沁一壁喫着白粥,一壁打量着他,故作從容地道:“裴硯,勵王那個事,你說……” “嗯?”裴硯手上正剝一個鵪鶉蛋,忽地聽她提起這個,下意識地擡眼看她。 楚沁頓了頓:“你說,陛下會不會是有意歷練太子才把京中衛戍給了勵王?” 裴硯皺眉:“這叫什麼歷練?” 楚沁垂着眼簾,從容不坡道:“或許就是在等着太子有所作爲呢?上疏勸諫也好,用別的法子將勵王推下去也罷,都是他這儲君該做的事。” 幾句話間,裴硯手裏的鵪鶉蛋剝好了。他隨手遞給楚沁,自己又剝下一個,楚沁一口將鵪鶉蛋咬去半枚,續言:“太子殿下純孝之至,自然是好。你是他的近臣,跟這樣的主覺得安心;我是官眷,也覺得夫君跟着這樣的人我心裏踏實。可是……你若換個身份想。” 她說着擺了下手,讓清秋清泉都退了下去,聽到房門關闔的聲音才壓低聲音續言:“倘若你是九五之尊,會不會覺得太子殿下這樣的‘純孝’過於懦弱、分不清輕重緩急?倘若你在那個位子上,是想看到儲君對自己一味地孝順、敬重,還是想看到他有統領天下的謀略與魄力?” 裴硯略微一怔,心底驀然一陣恍悟。 從他初入東宮爲始,至今已有半年,每每與太子交談議事,他常會覺得有些古怪,可又說不出來,現下被她這麼一說,他猛地懂了。 ——太子是個正人君子,是個童叟無欺的“好人”,他與太子交談時常會慨嘆世間竟有這樣清正端方的人,然而心底那份古怪的來源卻也正是因爲太子太清正了。 所謂正人君子,便是清白坦蕩,朝政裏卻有許多骯髒。那些波詭雲譎的鬥爭中,陽謀都未必見得了光,何況數不清的陰謀? 清正如太子這樣的人,會讓人心生景仰。可他在太子之位上,就會讓人覺得他太好了,好得不適合當個儲君,或許更不適合當個皇帝。 裴硯於是下意識裏便覺得楚沁是對的,但緊接着,謹慎讓他剋制住了思緒。 他沉了沉,沒做太多評判,只說:“君心難測,太子殿下是陛下的親兒子,對陛下的心思總比我們有數。若他沒往那處想,咱們就先不要多心了。” “其實我也這麼覺得。”楚沁邊點頭邊夾了個小籠包,滿滿當當地蘸進醋裏,沉吟着又道,“只是……你不妨留個意,萬一真是這樣,你也好直接勸勸太子。若不然,大局上的事咱們且先不說,只說太子這般純孝吧——他本是爲了陛下的聖體康健,若反倒會錯了意,只怕會讓陛下更心裏不順,倒也白費太子的一番好心了。” 裴硯聽得一怔,禁不住地又看了她一眼。 她的話說得巧妙,好似是在跟他說道理,實則爲他開口勸諫太子提了個思路。他原本覺得這事難勸,也沒真打算因爲她三言兩語的推測就真去太子面前開口,她這麼一說,倒讓他覺得去說一說也沒關係。 只消太子對陛下的擔憂關切是真的,他依她這番說辭去跟太子說一說,太子便是不贊同也不會怪他。 裴硯短暫的沉吟間,就見楚沁第三次蘸了醋。 小籠包本就不大,她小口小口地咬了兩回,現下已只剩窄窄一點了,竟還要單獨蘸醋。他只這麼看都覺得酸,咬着後牙道:“怎的喫得這麼酸?” “這是包子啊。”楚沁一臉認真地看他。 裴硯自感被當成了傻子,不滿地皺眉:“我還不知這是包子嗎?”邊說邊撇嘴,“你平日沒這麼愛喫酸的,今日沒事就找大夫來看看。” 他說得狀似平靜,但心裏止不住一份興奮的猜測:忽而喜酸,莫不是有了? “就蘸點醋,哪有這麼大驚小怪的。”楚沁小聲抱怨了句,心下倒覺得請大夫來看看也無妨。 她是活過一次的人,說起“喜酸”,她當然也有些猜測,但轉念想想,她就將那猜測否了。 她自知重活以來已改變了不少事情,可“兒女緣”這件事,不論按道家還是佛家的說法,似乎都是有定數的。 那憑上一世的“經驗”來看,她的確今年就會得一個孩子,但不是現在,少說也要再等三四個月纔會診出有孕,那按着懷孕算,怎麼也要再過一兩個月才能懷上。 既是如此,現下想來不會有喜。 楚沁這麼一想,心裏就踏實了。她於是照舊陪裴硯一起去了宮門口,然後獨自回家補覺。睡醒後,她就把看大夫的事拋到了腦後,讓清秋清泉取了賬冊來,耐心地查看。 從前住在定國公府的時候,睦園的賬冊她是一個月一過目的,一則是因府中人員複雜,二則是怕懈怠下來會被胡大娘子拿了話柄。如今搬出來,他們身邊的人簡單了,自己家裏自己做主也不必再看胡大娘子的臉色。楚沁便將日常的看賬改成了一季一看,反正這對她而言是信手拈來的事情,就算是一年一看也不會出什麼錯。 結果這麼一看,還真就讓她看出了問題。 他們是去年八九月那會兒搬出來的,往後三個月都沒什麼大事,府裏日常的喫穿用度就那麼多,她就算時常添個點心加個菜,花費的銀子也有限。 可現下過了一道年關,年關裏應酬、串門、送禮就花了不少錢。之後定國公回京,裴硯因此回家晚了,兩個人三天兩頭的順道一起去喫宵夜,去喫宵夜本不是多大的開支,但因他們一去就影響客源,他們良心上過不去總要多付一些,一來二去也花了不少。 如此一來,元月裏的開支翻了三倍;二月正常,三月的開支多了兩三成。 楚沁因而驚訝地發現:他們的日子過得入不敷出,要動家裏的積存了! 他們夫妻總共有三個銀錢來源:一是裴硯作爲太子侍中的俸祿;二是楚沁嫁妝裏各商鋪的租金與利潤;三是定國公府撥下的月例,兩個人都有,在搬出來後,這月例也沒停,反倒是胡大娘子爲了面子上好看,還給他們每個人添了一成。 三項加起來,他們每個月攏共有三百兩上下的進項,從前一貫是有結餘的,便存起來以備不時之需。如今突然要動這積存了,頓時讓楚沁緊張起來。 持家多年的經驗告訴她,坐喫山空絕不可取。現下這多出去的開支雖多半來自於多年的各樣交際,但裴硯在太子跟前當差又搬出來住,這些交際本就時不時地會有,以後會不會冷不防地再來幾筆也說不好。 所以,得開源節流啊…… 楚沁思前想後,覺得以現下的情形來看,“開源”比“節流”更重要,因爲裴硯應酬的開支是不好“節流”的,要節就是從她犯饞叫菜這些事上省,能省的極爲有限。 她於是讓清秋將她嫁妝裏的房契地契都找了出來,仔細地整理了大半日,把田契、宅契、商鋪都分門別類地記了一遍,直弄得自己頭疼。 上輩子,她還真沒爲這種事操過心。因爲那時成婚的頭幾年他們都住在定國公府裏,在家住總是能省省錢的,開銷比現在少一大塊;後來到分家搬出去的時候,裴硯又已混出了頭,俸祿水漲船高。 所以那時候她根本沒遇上過缺錢的事情,對明顯的各種產業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等着每月收一收錢,至於有沒有哪個商鋪哪塊田交得少了幾許、亦或本來能掙更多卻沒掙到,她從來沒費神過。 所謂“不瞎不聾,不做家翁”,這話多少是有道理的。大宅院裏的事情多而雜,管得太細得把自己累死。 ——但是缺錢的時候除外。 楚沁就這樣一直忙到了傍晚,用過晚膳後又打理了一陣子,再摸出懷錶一看都七點半了。 這個時間再梳妝更衣往宮門口趕是來不及了,她只好叫來清秋,讓她差個小廝騎快馬趕去跟裴硯說一聲,就說她今日忙得顧不上過去了,讓他直接回家,省得他在那裏乾等她。 八點半,裴硯回來了。 他進了門就直奔正院,踏進臥房一看楚沁坐在茶榻上手裏捧着個本子,只道她在讀閒書,開口就問:“大夫怎麼說?” 楚沁同時擡頭:“你回來啦,我有事跟你說。”跟着聽到他的話,一愣,“什麼大夫?” “……”前一秒還以爲她要跟他說看大夫的結果的裴硯頓時知道自己想錯了,眉宇挑了挑,“你沒讓大夫來?” “我忘了。”楚沁啞笑,他便睇了眼清秋,讓清秋去請大夫來,接着坐到與她隔着一方榻桌的位置,問她:“什麼事?” 楚沁道:“等你下次再歇息,陪我去看看各家商鋪還有田宅吧。” 裴硯問:“什麼商鋪和田宅?” “就是我嫁妝裏的那些。”楚沁神情懇切,“我想去瞧瞧商鋪經營得怎麼樣、田宅又都是什麼情形,若有能多賺錢的,以後咱們就多些進項!” 裴硯怔了怔,茫然:“怎麼突然操心這個?” 楚沁望着他:“家裏缺錢了,入不敷出。” “……”裴硯悶了半天,“哦”了一聲。 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在定國公府的那十七年,胡大娘子雖然待他刻薄,銀錢卻從來不缺。現下冷不丁地聽楚沁說要去察看商鋪田宅,他一點都沒往缺錢上想,聽她直說了他才恍悟。 恍悟之後,就是覺得愧疚和丟人。 他覺得他不管不顧地帶她出來了,現下竟然要讓她操心賺錢的事,很是不對。 裴硯沉了沉,低着頭道:“陪你去看可以,但你別急,我也會想辦法多賺些錢的。” “嗯,我們慢慢來。”楚沁反倒很輕鬆。她緊張歸緊張,倒也沒覺得壓力有多大。 二人說完各自想了會兒心事,楚沁想的是怎麼讓商鋪多賺點,裴硯想的是怎麼讓她少費力氣。 就這麼片刻的安靜,清秋便帶着大夫到了。定國公府自己養的大夫也不大多,他們出來時沒好帶一個走,便自己請了一位,姓邱,是府裏的黃大夫引薦的。 邱大夫的年紀比黃大夫還要更長一些,年逾六十,鬍子已然花白。進屋後沒什麼廢話,問了問楚沁近來的症狀,就上手給她搭脈。 楚沁正掉在錢眼裏,這廂大夫給她搭着脈,她都還在想怎麼賺錢的事。心不在焉間隱約聽到一句“恭喜——”云云,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一案之隔的裴硯原本摒着息,聞言新鮮驟鬆:“真的?!” 邱大夫拈鬚含笑:“現下月份還小,娘子需得好生養着,少操勞。” “好!”裴硯滿口答應,繼而滿面喜色地看向楚沁,“沁沁!” “啊?”楚沁驀地回神,怔忪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邱大夫,“怎麼樣?是什麼毛病?要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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