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婚旨
馬車在路上緩慢行進着。
“師姐，你說師父跟十一在裏面做什麼呢？”鳳俏打馬追上宏曉譽，一邊回頭看馬車，一邊問道。
“我怎麼知道，要不你過去看看？”宏曉譽道。
鳳俏聞言撇了撇嘴，“那我可不敢，我怕師父給我扔出去。”
“知道還亂問。”宏曉譽瞄了她一眼。
“我不就是好奇嘛，你說師父跟十一什麼時候……”鳳俏伸出兩隻大拇指，對在一處比了比。
“我也不知道，你想知道什麼，去問師父，老問我做什麼。”宏曉譽道。
“嘖，你不是比較有經驗嗎，不問你問誰。”鳳俏一點也不避諱身邊的人，惹來行軍隊伍中一衆人八卦的目光，齊齊地投向宏曉譽。
“看什麼看！”宏曉譽橫眉一哼，唰地一聲，衆人的視線全收了回去，宏曉譽咬着牙看鳳俏，“你說什麼。”
“你和漼將軍嘛，”鳳俏這回倒是真的低了聲音，用手肘碰了碰宏曉譽，一臉曖昧的笑，“你以爲我們都是傻子嗎？師父和十一藏得深，看不出來也就算了，你和漼將軍的事，我們這麼多雙眼睛可都看着呢！”
“再胡說八道，討打！”宏曉譽兇巴巴地威脅，臉卻紅了起來。
鳳俏吐了吐舌頭，笑嘻嘻地躲開了。
周生辰的猜測沒有錯，他們人還沒到西州，中州的聖旨已經先他們一步到了，傳旨官在西州等了一日才知道這位王竟然去了南蕭，正惶惶不可終日時，聽聞人就要進城了。
“不愧是我北陳戰無不勝的小南辰王啊，就連南蕭也能暢行無阻。”傳旨官感慨道。
“大人此言差矣！”李七郎忙道，“謀逆叛臣劉長善挾持小女渡江南逃，殿下爲手擒叛賊隻身入虎穴，在南蕭九死一生，是軍師帶領王軍大軍壓境才逼迫南蕭帝不得不將人放回來，此中艱險不足爲人道，可也絕不是大人以爲的暢行無阻。”
李七郎忙糾正傳旨官這要惹來禍事的言論。
“是是是，一時失言、失言，多謝刺史大人提醒。”傳旨官乾笑兩聲，陪笑道。
“下官據實陳述而已。”李七郎道。
“好，好，既然殿下已經回來，還請刺史大人同我一起去宣旨吧。”
“大人請。”
以往中州來的旨意大多由宮中內侍送來，此番皇帝特派朝中官員加封特使攜旨前來，以彰榮寵和重視。
周生辰等人前腳踏進王府，傳旨官隨後便從刺史府趕了過來。
漼三娘早已等候在王府，雖說這麼多年來兩府相通，但她還是頭一遭急得連府門都來不及繞過，直接趕了過來。
“阿孃！”漼時宜下了馬車便撲進了漼三娘懷中，“阿孃嚇壞了吧，女兒沒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漼三娘熱淚盈眶，一把抱住女兒，上下仔細打量了，確認人好好的，這才一巴掌拍在漼時宜的手臂上，“你怎麼有膽子帶着人去雍城與叛軍對峙，叛軍如此窮兇極惡，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你要有個好歹，你讓你阿爹和我怎麼活！”
漼三娘當真是急了，這一巴掌使了十足的力氣，打的漼時宜身子輕輕晃了一晃，一旁的周生辰忍不住伸出手，又悄悄地收了回去。
“哎呀！”漼時宜揉着手臂，誇張地叫了一聲，“阿孃，你輕點——我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嘛。”
“你……”漼三娘作勢又要打，舉起手又輕輕地落下，將女兒緊緊地抱住，哽咽道，“你怎麼這麼不讓人省心。”
“阿孃別擔心了，女兒答應阿孃，定然不會有下次了。”漼時宜輕輕地拍着漼三孃的後背安撫道。
“殿下，傳旨官到了。”
謝雲過來通報時，傳旨官和李七郎已經走踏進了大門，李七郎遠遠地瞧見漼時宜，緊走了兩步，激動得將漼時宜的手一把攥住，疊聲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南辰王接旨。”傳旨官見了周生辰，一刻也不耽擱，直接將聖旨請了出來。
南辰王府衆人跪了一院子。
李七郎攜妻女也一同跪了下去，漼時宜悄悄地打量着阿爹的神情，不知他一會兒聽完聖旨會是什麼反應。
傳旨官中氣十足，一紙聖旨宣讀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言周生辰多年來戰功赫赫，爲國之肱骨，漼氏一族輔佐北陳皇室百年，文臣柱石，如今漼氏時宜嫁南辰王爲妃，實乃天賜良緣。
漼時宜意外地發現，阿爹的臉上竟然沒什麼驚訝之色，就連身邊的阿孃，看起來也並不意外。
聖旨宣讀完畢，周生辰謝恩接旨，周天行上前將傳旨官迎入內堂。
“恭喜師父！賀喜師父！”
“恭喜李大人！”
王府中霎時沸騰了起來。
“從我進了咱們王府，這王府就沒怎麼熱鬧過，如今終於有了一樁大喜事！”鳳俏笑嘻嘻地道。
“何止是你，我和天行來王府這麼多年，這還是咱們府上第一次辦喜事呢！”宏曉譽道。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謝雲笑眯眯地道。
“什麼意思？”
“就是，”謝雲看着宏曉譽，意有所指地笑着，“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意思。”
漼時宜看着熱鬧的人羣中，但笑不語一直看着她的周生辰，回以明媚的一笑。
周生辰的婚事很快傳遍了西州，連同附近的州郡，賀信和賀禮馬不停蹄紛紛到了西州，一時間西州城的驛站人滿爲患。
李七郎的府上也忙得緊。
漼時宜每日裏看到漼三娘忙得團團轉，這才知道籌備一場婚事是如何的麻煩，從採納、納吉、問名到納徵、請期，事無鉅細，細枝末節繁瑣又繁瑣，喜娘同阿孃商議婚事細節的時候，常常給漼時宜聽得頭昏腦漲。
“阿孃辛苦了。”
這一日待喜娘走後，漼三娘好容易坐下來歇歇，漼時宜走過去輕輕地按摩漼三孃的肩頸。
“不辛苦，一想着我的寶貝女兒要嫁人了，阿孃心中高興，又有些不捨得。”漼三娘拍了拍漼時宜的手背。
“阿孃，”漼時宜哭笑不得，“女兒嫁出去不足五十步，阿孃還說不捨得。”
漼三娘聞言也笑了出來，“終究是嫁女兒，不論遠近，當孃的總要說個不捨，難不成我還得開心你好不容易嫁出去了不成。”
“阿孃有道理。”漼時宜轉過來，坐在漼三娘身側。
“說起來，當時殿下與你阿爹和我商議，要往中州請婚旨的時候，我是真的嚇着了，怪不得你對哪家公子都看不上眼，原來是早與殿下定了終身。”漼三娘說着，輕輕地捏了一下漼時宜的鼻尖。
“沒有很早……”漼時宜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那是什麼時候？”漼三娘頗有興致地問。
“阿孃，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漼時宜的臉紅了起來，她總不能說她從小就開始準備着要嫁給周生辰了吧。
漼三娘瞧着漼時宜急匆匆出門的步伐，“馬上就嫁人了，還不好意思起來了。”
漼時宜出門幾步，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大嗓門，“弟妹！”
“平秦王殿下。”漼時宜含笑點頭，“殿下何時來的？”
“剛到，剛到，”平秦王朗聲笑了起來，“一別幾年不見，你看我這聲弟妹到底沒有叫錯吧！”
漼時宜不由莞爾。
“哎？你現在就搬到王府裏來了？”平秦王后知後覺地四處看了看。
“殿下誤會了，此處不是南辰王府，此處是李刺史的府邸，是我們姑娘自己家。”成喜在漼時宜身後解釋道。
“喲，竟然是這麼回事，”平秦王一拍腦門，“我說呢，怪不得當初我說你住在周生辰的家裏，這下子死活不承認呢，我還當他是不好意思，原來真不是啊。不過，你們這兩家關係還真是好得很啊，怪不得這小子近水樓臺先得月。”
眼看着平秦王說話越來越離譜，漼時宜忙截斷他的話頭，“平秦王怎麼一個人在此處？”
“淮陽說要在園子裏走走，我出來找她，結果人沒找到，自己倒走岔了。”平秦王撓了撓頭。
“淮陽郡主也來了。”漼時宜詫異道。
“這麼大的喜事，她能不來嗎？”平秦王嘿嘿笑着，又小聲道，“她起初是真的不想來，我說我一個人來，瞧着別人成雙成對的，我多難受啊，她這才肯來的。”
“殿下和郡主……”漼時宜眨了眨眼睛。
平秦王點頭點得發冠險些震掉下來，滿臉喜色。
“那真是要恭喜殿下了。”漼時宜也喜道。
“哎，叫什麼殿下啊，我不過是一個平叛封的藩王，你若是不嫌棄，隨周生辰一起，叫我一聲兄長，我便虛受了！”
“兄長。”漼時宜從善如流。
“哎！弟妹！”平秦王朗聲應着。
漼時宜目光微動，這一世，經歷了半生自苦的高淮陽，依然能夠打開自己的心扉，與平秦王相許相伴，如此，很好。
父母在側，舅父無恙，兄長如昔，她也即將嫁爲人婦，這一切似乎都美滿得不像真的。
可這就是真的，是她重生以來，一步一步爲阿爹、爲自己、爲他，走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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