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火、燒、武當山

作者:雲中嶽
天才【努努書坊】

  鎮江府,終於恢復了昔日的環境——繁而不亂。

  因此,絕大多數江湖人皆逐漸離開了鎮江。

  黑松林大陰謀失敗,不歸島所有的人消聲匿跡,聽濤山莊等白道名宿也不聲不響的離去。

  消息外傳,天下震驚。

  所有的人都是尋找煞星宗興,都希望目睹這位江湖最年輕的霸主的雄風。

  但沒有一個人能找到。

  於是,傳說紛現。

  有人說煞星已傷發斃命,有人說煞星雖僥倖活命,但功力全失,已經隱息山林。

  有人說煞星在覓地療傷,準備報復,血洗武林……

  傳說各種各樣,但沒有一樣讓人相信,這無非是閒着無聊的江湖朋友在茶餘飯後瞎說胡扯。

  江湖中以傳訛的傳說,本就比夏夜的繁星還多。

  是以這種毫無根據的傳聞,江湖人最多是半信半疑。

  那麼,煞星宗興在哪裏呢?

  他在療傷,他在調養,他在策劃復仇大計。

  他到底在哪裏?但他究竟在哪裏。

  他在五蝠血令的總山門——金陵紫金山的秋楓山莊。

  不止他在,楚秋瑩,冷寒雪、雲怡紅,卓如霜,莊韻秋也在,宇內雙邪同樣在。

  不在的只有煉魂谷一行人,還有恨地無環卓剛。

  煉魂谷主是返回煉魂谷,那是相見有期。

  但恨地無環卓剛卻是人鬼殊途,陰陽陌路,一去永不再回。

  當宗興血肉模糊地逃回雅園,引起的震驚是可想而知,再獲悉恨地無環卓剛的死訊,呆在雅園中的所有人當時就要去找聽濤山莊,找不歸島,找武當派報仇,但是煞星宗興傷勢太重,又使他們不得不強抑心中的悲痛和憤怒。爲了防止意外,白髮銀眉毅然決定馬上撤離雅園,撤離鎮江。

  於是,在神不知鬼不覺的轉移中,他們一行人及所有的五蝠血令的殺手趕到了秋楓山莊。

  在宗興渡過生死難關後,玉簫煉魂劍夫婦與陰陽雙煞離開金陵,返回了雲霧山煉魂谷。

  混亂的江湖,因煞星失蹤而平靜下來。

  正邪大對決,也因煞星的失蹤而停止。

  一場血雨腥風,同樣因煞星的失蹤而暫告平息。血雨腥風真的平息嗎?

  答案當然是絕不可能。

  因爲煞星沒死,宗興不死,恨地無環的仇恨須用聽濤山莊雞犬不留的下場來賠償,必須將武當山的雜毛斬盡殺絕作爲代價。

  最終,還有這場江湖血雨腥風的罪魁禍首,把宗興帶上江湖路的元兇——摩天嶺三尊府必須剷除。

  仇恨,本不是天生的,但仇恨若是在人的必生生了根,世上就絕沒有任何力量能撥掉。

  宗興現今的恨,正是這種刻骨銘心的仇恨,一種必須用鮮血和生命來磨滅的仇恨。

  時間,也許能讓人淡望一切,包括仇恨。

  但那種刻骨銘心的仇恨,卻忘不了。相反,會隨着時間的拖延而越積越深。

  這是宗興來到秋楓山莊的一個月之後。

  表面傷痕的恢復是迅速的,但內心的創傷,卻好象永遠難以合口,的確,恨地無環卓剛的死在他心裏形成的陰影太大了。

  一個月來,五個嬌妻就從未見他笑過。終日裏緊崩着一張臉,虎目中,往往總是沒來由的流露出好象灸人的恨火和怕人的殺機。

  總之,他好象徹底變了一個人,變得很象一個已經變態的狂人,如果不是整日裏由五位姑娘輪流陪伴他,給他安慰,給他愛,給他溫柔,可人地供他發泄生理上的需求,宗興,他不知會變成個什麼樣的人。

  有人說:仇恨,只能帶給一個人痛苦和毀滅,只有愛情與親情才能重新救治一個人。

  這句話,是千真萬確嗎?

  又是一個月。

  宗興的皮外傷皆已完全恢復,經過這一個月的調養,他心中的創口也在慢慢收口,他的人,也逐漸恢復常態,一個月之前的那個變態狂人,已經不復存在了。

  看來,女人的溫柔,的確是醫治一個心理受到創傷的男人的最佳靈丹。

  兩個月來,楚秋瑩、卓如霜、冷寒雪、雲怡紅,莊韻秋可說是費盡心力與體力在陪伴宗興,過度的疲勞,已讓她們花容僬悴,但能讓宗興重獲新生。她們都認爲是值得的。

  今天,在宗興的房中,陪伴他的是雲怡紅。

  “紅姐,你好象瘦了許多。”宗興望着雲怡紅問。

  “真的嗎?那是好事,女人瘦總比胖好,對不對?”雲怡紅風趣地說,“你對女人向來頗有評論,興弟,姐姐瘦了是不是比以前更好看些?”

  “紅姐,不論你是瘦是胖,你在我心中永遠是最美麗的。”宗興輕握着雲怡紅的一隻柔荑,誠懇道:“謝謝你這些日子以來對我的照顧。”

  “興弟,你知道就好,你曉不曉得你前些日子多可怕?”雲怡紅委屈地道。

  “紅姐,對不起,我一直是很清醒的,也知道自己這些日子究竟幹了些什麼事,但我不能自制,紅姐,原諒我好不?我知道近來最痛苦的就是你。”

  “姐姐不原諒你還會肯那樣任你折騰,那幾次你可真象個虐待狂。”

  “紅姐,那幾回我真的很瘋狂,但你們又不讓我出去,我不想讓你們傷心,但又想發泄自己的恨火與慾火,所以下意識地幹出了一些如今連我都不敢想象的事,現在想起來,連我自己都懷疑以前的那個人究竟是不是我?”

  “興弟,你以後不準那樣對我。”

  “紅姐,我保證!”

  “現在我要你賠償。”

  “好,我現在就好好地侍候紅姐,讓你樂個夠。”

  衣衫的解除是十分迅速的,當羅悵下垂,牀上的兩個人兒便糾纏在一起。

  這個女人不能太老,也不能太醜,否則,產生的的效果就恰得其反,令人噁心了。

  雲怡紅,無論怎麼看,她都是個美而充滿女人活力的女人,所以,她很懂得在適當的時候,用適當的動作去對她心愛的男人撒嬌,去獲得更多的一份愛憐。

  宗興愛憐地摟着她,雙手在好光滑柔膩的背上輕輕愛撫,重重地在她嘟起的小嘴親了一口,然後道:“好,好我的親姐兒,講什麼呢?”

  “快點嘛!怎麼還沒想好嘛。”

  “有了,紅姐,我說一個我親身經歷的笑話給你聽,怎麼樣?”

  “快講,快講。”

  “那還是在五年前,有一次我與城裏的幾個公子哥兒們在一家酒樓裏聚會,當時,有一個叫宋京兒的女孩子也在場。”

  “後來呢?”

  “你聽我講完,那天大家玩得很盡興,我忽然建議那個宋京兒與我玩個遊戲,當時我提出這個建議,大家都拍手贊成,只有那位宋京兒扭扭捏捏不肯答應。”

  “你一定是想跟人家女孩子玩牀上游戲。”

  “纔不呢,我一見她不答應,於是我便說,這個遊戲是測試一個女孩子是不是黃花大閨女,如果她不敢,就證明她不是黃花大閨女,因爲她心虛。”“蠻有意思的,興弟,那是個什麼樣遊戲?”

  “那位宋京兒一聽我如此一說,於是便紅着臉答應了,我然後告訴她,這個遊戲是我問她一些問題,由她回答,不是黃花大閨女的女孩子回答問題的時候就會把話說露,規則是我指縫間夾一枚制錢,她在回答問題的時候必須先將那枚青銅製錢抽出來再回答。”

  “後來呢?那個宋京兒是不是黃花大閨女?”

  “當時,我將一枚制錢來在食指與中指間,然後開始問第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啊?”

  “我問她有多大了,她抽出制錢告訴我說她十八歲了,接着我又問她與第一個年輕男人認識時有多大,她告訴我十四歲,說着說着,京兒神態開始輕鬆,認爲不會說露嘴了,於是,我在問第五個問題的時,將手中制錢緊緊夾任,然後問她與第一個男人睡覺時,那個男人說了些什麼,宋京兒抽制錢,因我用力夾緊,她怎麼也抽不出來,於是她說你夾得那麼緊,我撥都撥不出來。”

  “咯咯咯……”雲怡紅趴在他身上笑個不停,邊笑邊道:“興弟弟,你真缺德,這麼說,那個宋京兒不是黃花大閨女了。”

  “當然不是,與我呆在一起的女人,她們誰也別想把貞操留給別的男人。”

  “興弟弟,那個宋京兒當時是不是很難堪。”

  “沒有,她在驚覺她說漏了嘴之後便馬上把我追得東躲西藏,把那家酒樓鬧了個雞飛狗跳,那天,大家委實很開心。”

  “興弟弟,一起去喫點東西好不好?我有點餓了。”

  “紅姐的要求,我從來不拒絕。”

  “那我也從未拒絕過你的要求啊。”

  這是在秋楓山莊修養後的第三個月。

  宗興已完全恢復,他打算展開復仇大行動了。而且同時也準備向天下江湖人宣佈他五蝠血令令主的身份,也就是說,五蝠血令已公開成爲一個江湖組合,他宣佈五蝠血令的總堂將建在鎮江盛昌船行的遺址上。

  煞星宗興重現江湖山東再起的消息,象一陣巨大的風暴,卷向江湖的每一個角落,震撼着整個武林。

  而五蝠血令令主也是煞星宗興的消息,則更象一把千斤巨錘重重擊在武當山的每一個角落。

  首先發現煞星宗興的是九江府的武林朋友。

  一隊鐵騎,足有百十餘騎,馬上騎士一色銀頭巾,銀錦袍,每人都配有一個血紅色的,上面繡有一大四小五隻金色的栩栩如生蝙蝠圖案的大皮囊,裏面鼓囊囊,可知裏面定全是些殺人法寶。

  領先一騎同樣一身銀袍,唯一不同的,他腰中沒有配紅色革囊,卻在背上多了一個盛有兵刀的黑皮革囊,他身材修偉,英姿勃勃,不問可知,他當然是煞星宗興。

  身後,五位姑娘也是銀勁裝,銀披風,一個個剛健婀娜。

  入江西,走武昌,出襄陽,江湖朋友心中雪亮,煞星開始向武當派尋仇了。

  如此實力強大的馬隊,誰敢找麻煩?

  一路上,宗興領着五蝠血令成員們,不急不徐,毫無阻礙地直抵襄陽。

  他之所以這麼做,因爲他下了決心要徹底剿滅武當派,一爲楚秋瑩,二爲恨地無環,三爲他自己。

  此次出江湖,他把頭一個目標指向武當,一方面爲復仇,二來他也要向天下宣佈,他煞星統率的五蝠血令,將縱橫天下,將成爲天下第一大組織,他煞星宗興,要成爲江湖上前無來者,後無古人的霸才。

  先滅武當,便是他給天下江湖人士看個證明和決心。

  一個江湖組合,敢公然向天下宣佈剿滅在江湖中有泰山北斗之稱的武當派,要將這個桃李滿天下的名門大派斬盡殺絕,這個壯舉,的確是千百年來,江湖中未曾有過的壯舉。

  當這一列百騎銀衣騎士出現在武當山下時,可把巡風望哨的武當門人嚇了個魂飛魄散防守各地的弟子,紛紛被撤回武當大殿去了。

  “亮旗號!”宗興斷然下令。

  一時間,一位面目冷峻的的年輕騎士獨騎奔前三丈,雙手一展,一面鮮紅色的大旗已迎風飄蕩開,旗上,一大四小五隻栩栩如生的金黃蝙蝠金光閃閃,金黃血紅,豔麗奪目。

  此際,從山上正好下來一隊官兵,兩邊排開有五十餘名,兩名穿百戶戰袍的小武官手持金搶,在那條以一色白紋堅石鋪砌的寬闊而整潔的登山大道前列陣相待。

  “雷豹!”宗興一聲沉喝。

  那名叫雷豹的旗手立即一揚手中五蝠血令旗在呼獵獵的旗風裏,他將紅旗在頭上轉了三轉,大聲道:“濁世滔滔,五蝠稱雄,令行天下,唯我獨尊。”

  “站住!你們想造反嗎?武當山乃皇上敕封之地,誰敢前來騷擾?不許登山!”

  一擡手,所有的銀衣騎士齊翻身下馬,宗興大踏步向前,一直迫近兩名百戶軍官一丈之內,冷道:“你們如果是受武當雜毛們的唆使前來找死,我們成全你們,你們如果是想趁機敲詐勒索,我也成全你們,我這裏,有一張京師寶通錢莊的銀票,面額五萬兩,你們如果不想要,硬要逼我殺官,那就別怪我不講客氣了!”

  五萬兩,老天,這可是一筆鉅額財產。

  錢財,是人人都愛,除非他是白癡,而這些有一官半職在身的人,更有着獨特的嗜好。

  宗興早就打聽到朝廷派有一小隊官兵在武當鎮守,而這一小隊老弱殘兵也不過是在替官方充充門面,五十餘人加起來,月餉還不足五百兩銀子,有五萬兩銀子給他們,一定可以讓他們樂瘋頭。

  先施之以威,再誘之以利,這纔是霸才具備的作風和待人手段。

  兩名百戶軍官一聽有五萬兩白銀,而山上的老道們只不過纔給五千兩讓他們賣命,權衡得失,這些見錢眼開的軍痞們馬上便決定把武當道士們賣到八百里外去。

  一是銀子多了十倍,再說真要動武,這些人心中有數得很,人家一根指頭,便可擺平他們十個八個,再說大明天子也管不了這些江湖人,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兩個百戶軍官臉上馬上堆笑,婀媚獻諛地走至宗興身旁,四下望了望,左邊那位壓低嗓門道:“真有五萬兩?”

  心中鄙夷地暗笑,宗興淡淡地道:“你們自己看吧!”說着遞過去一張銀票。

  右邊那位一把搶過,好象生怕宗興反悔,仔細看了一眼,然後馬上塞入懷中,兩人附耳商量了一句,再回轉已方陣地,也不知說了一句什麼話,五十餘名官兵立刻裝模作樣互相對打起來。

  在一陣並不激烈的兵刀撞擊聲中,五十餘名官兵馬上東到西歪散倒於上山大道兩邊。

  這條上山大道,寬闊而整潔,全以一種細緻而堅實的白紋石鋪砌,就那麼蜿蜒曲折地延邐上山,隱於雲悠霧茫深處,象是通向凌霄寶殿。一座宏麗壯觀的道院建於道旁,迎恩宮三個狂草大字嵌於門樓上,蒼勁有力,而在道中,一座白紋石的巨型牌坊橫跨道上,牌坊高有三屋六角,正中以體書着八個字,八個蒼勁無比的金字:太和太嶽山——第一山。

  這座牌坊是太祖朱元璋御賜欽封的。

  銀巾迎風飛舞,銀衫隨風飄拂,銀色襯着棗紅銀衣紅馬,越見英雄威武,五蝠血令的百十餘鐵騎已來到迎恩宮前。

  巨大的碑樓下面,排開三十餘名老道和十餘名俗裝人物,其中有驚神筆查天豪,不見紫虛散仙。

  宗興一行人馬一到,三十餘名老道齊念無量壽佛,紛紛行禮。

  從上了山,宗興便是陰着臉,所有的銀衣騎士也一個個全透着無比濃厚的殺氣。

  宗興虎目冷電四射,陰陰地盯着面前四十餘名俗道人物,他冷森森地道:“查天豪,你如果不想死在武當山,最好馬上給我滾,我給你片刻考慮,當我數至十後,你如不帶着這幾位人物離開,別怪我亂殺無辜,秋兒,計數!”

  “一,二,三”

  “煞星!你不要太放肆,我們白雲山雲家可沒把你放在眼裏!”這是那位雲老弟在說話。

  “四!五!六!”

  “煞星!冤家宜解不宜結,你難道真的打算要引起天怒人怨?”驚神筆沉聲說。

  “七!八!九!”

  “下馬!”宗興一聲沉叱。

  “查天豪,你走不走?”

  “十!”莊韻秋無情地喊出了十字。

  “殺!”宗興也冷酷地下達了屠殺令。

  驀地風嘯雷鳴,劍氣刀光漫天,但見血肉橫飛,慘叫聲大起,老道人的屍體紛紛往下倒。

  宗興揮着斬天斧一馬當先,五個女煞星及五十餘名銀衣殺手緊跟在後。

  不到片刻,三十餘名老道悉數慘死,十餘名俗裝人物也只剩下驚神筆等五人。

  “我還給你一個機會,查天豪,你還不滾!”宗興陰沉地衝着目瞪口呆的驚神筆說,然後轉身向未參戰的銀衣殺手下令。“放火!燒了這座近恩宮。”

  立即衝出三十餘條人影,掏出早準備的油布與雷活筒,在近恩宮四面放起火來,頃刻火舌映紅了半邊天。

  同樣一身銀裝的白髮銀眉哈哈大笑道,“武當山大火,並非第一次,當年神劍伽藍,恨海狂龍連續兩次將武當山燒得一乾二淨,我們再來第三次。燒掉所有的道院建築,殺光所有的雜毛老道,那才痛快。”

  驚神筆身邊的那位美麗姑娘粉臉鐵青地用劍指着宗興道:“你們好殘忍,你們難道就毫無人性?”

  “你這黃毛丫頭還不趕快準備嫁裝待嫁,是不是也想死在武當山來陪這些臭雜毛?”宗興陰陰地冷笑道。“你……你下流!”藍衣姑娘嬌叱道。

  “臭丫頭!你下次再敢出言不遜。當心我一巴掌打得你滿地找牙!”宗興那神態真嚇人。

  一側的那個雲老弟再也忍不住了,他吼道:“煞星,你乾脆也把我笑納吧!”

  看了看這位大漢,宗興暴厲地道:“你這雜種!你以爲白雲山是什麼地方?你以爲你長得真象個人?呸!你莫以爲我三番五次不殺你,就是我怕了你們白雲山雲家。你已經惹火我了,待會兒怕你跪着領死也沒有那種好死法。”

  這位大漢再也無法忍受了,他一把掙脫驚神筆的拉扯,狂吼着揮舞着他手中的那把雁翎刀,振臂間抖手是風急暴雨的三十九刀。

  宗興一聲冷笑,斬天斧削劈砍快如鴻,眨眼間,又準又狠地全把大漢的攻擊在一剎那間,連續化解,而這位大漢左掌暴翻猛劈出七掌,雙腿齊揚,抖腕之下又是三十三刀猛劈而來。

  宗興身形晃掠如電,斬天斧就象一隻魔鬼的眸子在閃眨,如此地不可捉摸,大漢的攻勢竟似全攻向了一縷煙霧,非但次次落空,又象是老慢了半拍。

  “查天豪,你們難道不打算上麼?否則,等我下殺手時,你們來不及了。”宗興冷笑道。

  大漢幾曾被人如此輕視過,他狂吼一聲,手中雁翎刀搶旋,他的身形也斜身猛旋,頓時,他的周身滾起千百面銀輪飛圍急旋滾向宗興。

  “白雲山雲家,不過如此!”宗興一聲叱,“此”字尚在人的耳邊迴繞,人已一躍騰空,在躍起的同時又已反瀉而下,人與斬天斧合二爲一,帶着一道宛如流星曳尾似的光帶。飛刺殺向對方。

  這是雷霆生死斬中的流星飛劍。

  大漢不閃不避,悍不畏死揮刀迎上,於是兩條交錯的人影已在一聲震耳的鏗鏘聲裏倏然彈開。

  宗興仍在原地,神色平和,望也不望身後的大漢,只是用手中斬天斧指着驚神筆。

  再看那位大漢,他踉蹌地退向了銀衣殺手那一邊,呼吸急促,胸腹之際,有四道皮肉翻卷的創口。

  一位銀衣殺手的鋒刀不知何時橫架在他脖子上,只要稍用力拖刀,一定可以切下他的六陽魁首。

  “我說過不會讓你好好地痛痛快快地死!”宗興陰笑道,“我這人氣量很小,也睚眥必報,任何人罵我,我都會受不了。你這雜種還記得上次同武當雜毛們一起,在雅園門口對我的辱罵嗎?今天我要連本帶利討回,先砍下他一隻右手!”

  寒光一閃,一位銀衣殺手聞聲上前,冷酷無情地一刀將大漢右手齊肩斬落。

  悲厲地,藍衣姑娘大叫:“大哥啊……”

  叫聲中,這二女三男四個人同時撲向了宗興

  宗興毫不遲疑。“呼呼呼”在空中連連做着旋風似的快速空心跟斗,而在這連串的筋斗中,驚神筆一支三尺金筆,兩位半百的老者一對叫蝟錘,藍衣姑娘的長劍便都落了空。

  突然,宗興猝而直射兩位半百老者。

  這兩半百老者大概急瘋了心,正待撲襲敵人,卻不料敵人自己送上門來,只是對方來得太快了,太出他們意料之外了,完全象一股旋風括到。

  兩人齊聲驚呼一聲,“唰”地左右散開,二人手中的剌蝟錘划起大圈子往下猛砸,可是,就在他們的武器未下擊之前,宗興的斬天斧已有足夠的時間插進他們的小腹五次再拔出來。

  “喁……唷……”

  兩位半百老人的慘號聲令人毛骨悚然地傳出,他們在踉蹌倒退中又同時躺於地,兩個人的小腹,有五個拳頭大的血洞,在鮮血裏,枯枯蠕蠕的五臟也一齊往外淌,人一邊痛苦地嚎叫着,一面瘋狂又笨拙地撫堵小腹的傷口,但是,他們只有兩隻手,傷口卻有五個,撫了這個傷洞那個照樣流,撫了那個洞口這個又直淌。

  宗興連看也沒多看一眼,當然,他根本就用不着看,每在他出手之下,傷人的部位。力道的大小,甚至包括傷口的數量,他都早有預料,永不失錯。

  現在,他已象一抹極細的閃電掠向了驚神筆查天豪。

  金蛇亂舞,那是一對金錢筆抖面的幻象,而宗興的斬天斧揮閃更快,幾乎快得無法用人們的瞳眸去追攝,藍衣婧孃的長劍也一次又一次地在宗興身邊穿舞劈剌,閃閃發光。

  剎那間,十個回合過去了,冷叱一聲,宗興的斬天斧倏將九十九次刺融於一次殺出,狂攻驚神筆,在驚神筆的駭然退避裏,當前九十九次揮擊的光影尚留在人們的眼瞳中,後九十九次攻擊,在同一時間裏又分成九十九個不同的方位襲向藍衣姑娘。

  於是,在風雷怒嘯,寒光閃爍裏,在氣流旋蕩激涌中,滿天的劍影子掠交織尖嘯,橫射,縱劈。

  “當!咔嚓!當!咔嚓!”的金鐵交鳴斷折聲與“噗嗤”的利器切肉聲頓時混成一片,難分難解。

  這是雷霆生死斬第九式——幽靈蕩魂。

  象長虹射日,宗興的身軀騰空而起,在空中一個盤旋,又冉冉飄落,他仍然立於原地,銀色頭巾揚着,襯得他平靜冷漠的神態更加森嚴殘酷,他沒有一丁點喘息或疲勞的模樣,沒有一丁點僥倖及惶恐的神色,他是那樣深沉,就宛如古井幽潭,那樣木然,就彷彿銀光塑像,現在,他正用左手衣袖緩緩拭去濺在頰上的一滴鮮血,他的動作是那樣輕徐,就好象他只是在擦試一點無意間沾在臉孔上的露珠。

  那座三屋六角的大牌坊下,驚神筆查天豪這位洪荒九絕之首的高手,終於走完了他人生路上最後一段旅程,他全身成大字形橫擺在白紋石的大道上,五官擠成一團,三角眼又不甘,又恐懼,又驚異地大張着,眼珠子突出了眼眶,似一對毫無生機的死魚眼,那玄迷茫地軟默瞪視天空。

  天空上又有些什麼呢?除了那白浪似的雲片,就只不過是虛渺,淒涼。

  隔着驚神筆七八步遠,藍衣姑娘半跪在地上,她的一柄長劍全斷成一寸一寸的廢鐵散於四周,折斷的劍片映着道旁的沖天大火一閃一閃,好象在對這位混身血跡斑斑的主人直眨冷眼,這位美麗的女郎秀髮披散,而發上也粘着血跡,她身上有七道傷口,從側面看過去,可以清楚地看見那些傷口皮肉翻卷,鮮血淋淋。

  但是,她並沒有死去,她只是喘息,在顫抖,在哭泣。

  山上,玉簡大作,可以着見不少人影在慌慌張張從道旁竄出向上逃,嗯!全都是一色的玄袍道土,“興弟!饒了這位雲家的子女好不好?”雲怡紅輕聲對宗興道。

  “紅姐,那個丫頭大概就叫什麼碧玉蘭花的雲倚霞了?”宗興若有所悟地道。

  “嗯!放他們一馬算了吧!”雲怡紅道。

  一揮手,擱在大漢脖子上的寒刀馬上撤走,這位性恪火暴的雲家子弟痛得渾身發抖,他極其怨毒地瞪視着宗興。

  “用不着瞪我,我放你們一條生路,給你們一個報仇的機會,要想強出頭,就必須有過硬的本事,憑你們這等貨色,來十個也不夠殺,回到白雲山,馬上叫你們的長輩來找我報仇,過些時候,我會上黃山,因爲我要屠殺齊家每一個人,你們雲家的人最好能適逢其會,我們上山!”宗興冷漠地說完,又補充一句,“在上山的過程中,凡是武當門人,不許放過,我要武當派從此斷根!”

  於是,在熊熊火光的照映下,在兩位雲家子女怨毒的目光相送中,這隊銀衣騎士浩消蕩蕩地衝向武當山的真武大殿。

  不久,解劍池在望,池閣的之旁,七七四十九名花甲老道擺了一座七七連環北斗七星大劍陣,攔於道中,擋住了去路。

  “殺!”宗興根本不同老道人羅嗦。人化流光,領先衝入劍陣。

  “神鬼招!”這是衝入劍陣的宗興在大吼。

  於是,住萬千寒光挾着無濤的潛勁,在奪魂散魄的淒厲尖嘯中,一個巨大的光輪在人叢中左衝右突。

  光輪所經處,頭斷劍折,血肉橫飛,屍首亂拋,慘叫聲驚天動地。

  “算我白髮銀眉一份!”白髮銀眉揮動一雙刀輪也衝入劍陣。

  不分先後、八荒邪神,與五爲夜叉以及一隊銀衣殺手瘋狂殺人,刀光劍影中,真好似虎入羊羣,慘不忍睹。

  傾刻間,山道上的慘狀,慘絕人寰,四十具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血泊中掙命,白紋石的路面,猩紅的鮮血正匯着一道小溪,順着山道往下流。

  真武大殿各處道觀鐘聲狂鳴,玉簡大作。各處玄影飛閃,劍氣飛騰。

  殿前的大廣場,大有六七畝,全以巨大青石鋪砌而成,中間的白紋石甬道,直達真武大殿階下。四周是硃紅欄干,兩邊則是花木亭閣。乃是各方施主憩息之所。

  真武大殿正殿巍峨壯觀,偏殿兩側向兩面伸去,不知裏面究竟有多少殿宇。在高大華麗的門樓上,掛着一塊朱漆大匾,上面是五個頭大金字,敕建真武殿。

  廣場下正南,也就是大殿對面,是一座白石砌成,約有五丈見方的祈福壇,兩側有焚鼎,上面有拜壇和香鼎,後面是旗鬥,高懸七星杏黃旗和亂七八糟的符條旗。

  殿門前,一片玄色人海,還有穿着黃道袍法衣的人海,最西面是男女老少俗家弟子,總計不下五百人。

  殿門中間,留下一條大約一丈寬的空隙。大概是留給掌門人行走的,因爲人羣中沒有紫虛散仙的法駕。

  五六百人肅然而立,雅雀無聲,一個個懸劍掛囊,外披法服神色肅穆。

  於是,就在這冷森,莊嚴,肅煞的窒人氣氛中,宗興與他所有的銀衣殺手們殺氣騰騰地來到大廣場上。

  一雙雙眼睛又怕地瞪着這一列銀衣人,在他們的感覺中,這些銀衣人竟帶着那種狠酷,殘暴的,如狼似虎的兇悍味道。

  宗興陰沉着一張英俊的臉孔,渾身散發出一股濃厲的殺氣,他殘忍地左右掃視着這些武當門人,薄薄的嘴脣緊抿着,形成了一道下垂的半弧線,看起來他是那麼的冷傲,殘酷,悍野,不近人情。

  人叢中沒看見紫虛散仙,他冷哼了一聲,大步而行,毫不理會四處的牛鼻子雜毛們,走到那祈福下,抓起兩側巨大的焚鼐,扔出十丈之外,登上壇,斬天斧一陣狂砍亂劈,祭壇上的擺設一掃而光,合抱粗的聳天旗鬥,應劍而折,轟隆一聲,砸了個稀巴爛。

  他大刺刺地往祭臺上一坐,銀光飛動,百餘名銀衣殺手兩邊分立,殺氣飛騰,傲然恭候。

  他用斬天斧向四周平舉移動,指着一干牛鼻子雜毛們,陰森森地道,“天靈老雜毛,你如果認爲你還是個人,馬上給我爬出來!”

  聲音陰沉,但卻入耳生鳴,震得四周衆人氣血翻騰,耳膜欲裂。

  三個黃袍法服老道從人叢中越衆而同,往祭壇走了過來。在石階下一字排開,中間一個老道開口道:“施主此來,敝派……”

  “用不着同我講禮數,我是來殺人的,今天,是你們武當派的末日,凡是在場之人,一個也別想活着離開當山!”

  “施主……”

  “別他媽的施主舍主的,我煞星今日是恨重如山,我要用你們所有武當門人的狗血來祭我大哥在天之靈!”

  “施主,按江湖規矩,你不應該如此無禮地對待貧道!”老牛鼻子冒火了。

  “老雜毛,讓你還多看這人世一眼,便是看得起你了。”

  “施主你未免太小瞧武當門下了,你未免太狂了!”

  “老雜毛,難道解劍池旁的四十九個雜毛的死訊你不知道?”

  “你……”老道一火,施主也不稱了。

  “還有迎恩宮前的三十餘個牛鼻子,以及驚神筆以及雲家那些冒失鬼的死訊你也不知道?”

  “大膽孽……”

  寒光暴閃,老道話沒說完人頭便飛上了半空另外兩道見狀大吼一聲,伸手拔劍但見銀影閃動,比閃電還快,而那抹冷森的瑩光則帶着閻王的詛咒,不可思議地光臨兩個老道腰部。

  “咔嚓!咔嚓!”兩人成了四截。

  慘號聲不似出自人口,令人心驚膽裂。

  “殺!一個不留!”大屠殺令出自宗興的口中。

  於是百十餘頭瘋虎衝入了兩側的武當門人中,好一場殘忍的大屠殺!

  只見真武大殿前的廣場上,人影往來奔掠,飛騰撲逐着,寒刃的冷芒閃耀着,暴叱厲吼聲滲雜着摻呼哀號,銀色的、玄色的,黃色的身形穿插攻殺,往來追趕,雨蓬濺肢體飛甩好一場大混戰。

  寒光揮閃,七柄松紋古劍四碎飛射,幾乎不分先後,斬天斧再閃,於是,十九聲慘嚎連成一串,九道血光迸射,十九顆人頭分成十九個不同方向向四周的人羣飛了出去。

  一式千層劍浪狠刺殺十九名老道,宗興連眼皮子也不眨一下,絲毫沒有半點憐憫之心,他好象並沒有覺得他剛纔所殺的是十九條活生生的人命,而只不過是宰殺了十九條土雞瓦狗。

  爲了報仇,爲了泄恨,宗興揮動着斬天斧,正象砍瓜切菜似地在人羣中左衝右撞。

  武當派雖是名門正派,武學正宗,門人弟子都是一流好手,但是,任他們再強,又怎能強過五蝠血令中的殺手精英,又怎能強過那五位母大蟲一樣的紅粉煞星。

  象一頭狂獅般的宗興,在武當弟子中左衝右突,橫衝直撞,斬天斧下所向披糜,血肉亂濺,當他在一次大轉身用一招天雷神劍砍飛十二名玄袍道士後,他被四十九名黃袍老道所組成的又一座北斗星七星劍陣圍住了,而此刻,他的四周,已躺下了無數具肢離破碎的血肉模糊的屍體,紅的是鮮血,白的是腦漿,花花綠綠的是肚腸,還有……

  “七星倒旋,泣鬼驚神,殺!”四十九個老道高舉着四十九柄長劍,恍若萬笏朝天,每一組七人,玉衡在前,旋璣殿後,叱喝聲中,劍陣發動,由左至右急旋而走,令人眼花瞭亂,剎那之間,劍氣銳嘯,白芒吐出千萬朵白蓮,四面八方寒芒齊閃,七柄寶劍在前,劍氣以雷霆萬鈞之勢,一舉襲來。

  “萬魄焚!”宗興發狠了,他存心用一舉殘敵進手。這是對付羣歐最有效、最殘忍的絕招,於是,宗興的身形消失了,他是象在千萬面迎着朝陽旋轉的光輪中,在那種繁亂,眩目的光彩中,密集的金鐵交鳴聲象是暴雨擊打着千萬個玉盤,鳴聲震人耳膜。銀影在光彩的映輝下略略現形,青森森的冷焰四處閃射形成了無數條制掠縱橫的蛇焰,在做着千萬種不同形狀的彈射,噴飛,流摯。

  罡風吼嘯,風雷暴鳴,人影在冷焰中濺血飛拋,慘叫聲和飛撲之聲此起彼落。

  片刻之間,光斂人現,宗興回到原她,斬天斧擎天高舉,他的四周,四十九個老道的屍體沒有一具是完整的,殘肢四處亂布,慘不忍睹,他冷森的目注殿門,此刻,人影疾飛,裏面出來了九道人影,領先一個,正是紫虛散仙。

  另一邊

  楚秋瑩恨重如山,金劍玉簫上下翻飛,象虎入羊羣,所經處,波開浪裂,肢體亂拋,冷寒雪長短劍交叉閃揮,十字光輪所達處,血肉橫飛。

  雲怡紅一柄寶劍配合着莊韻秋的銀劍,象兩道閃電在空中亂閃迸射,不斷地從人體之中插進拔出。

  卓如霜左鞭右劍,鞭揮處人體亂拋,劍到處血光崩現。

  宇內雙邪更象是砍瓜切菜,八荒邪神雙掌急搶,人影便一個一個往外飛,倒地後便不再起來,白髮銀眉人隨刀輪四處滾動,所經處慘叫聲此起彼落。

  那百餘名銀衣殺手全是殺人專家,心狠手辣,刀刀絕情。

  待紫虛散仙領着八名老通從真武大殿中飛趕至廣場,廣場中,除了一干渾身是血的銀衣殺手,幾乎不見一個能站着的武當門人。

  這真是一場慘絕的空前大屠殺。

  “天靈老雜毛,你早就該出來纔對,你如果認爲我煞星對你那些門人弟子下不了手,那你就大錯特錯,放火!給我燒光武當山上所有的建築!”宗興冷笑着道。

  於是一干銀衣殺手四散奔走,霹靂聲大作火龍四處噴射。

  三元宮大火沖天。

  太子洞附近的道院化爲火海。

  太和宮的宮觀火舌飛騰。

  南巖火起,商天門烈焰焚天。

  七星巖的側院火光熊熊。

  九名老道一個個激怒得渾身亂抖,望着四起的火光,望着面前無數的血淋淋的屍體,他們絕望了,難道真的天亡武當。

  紫虛散仙咬牙切齒道:“煞星!你還有人性嗎?五六百條人命,你僅僅只是爲了出氣報仇,上天不會饒你。”

  “住口,狗雜毛,上天是公平的,你這狗雜毛當時設計坑我不成,你就應該知道會有今天的後果,還有那個狗雜毛!”宗興說完用斬天斧一指紫虛仙身邊的一名老道:“你這雜種一記陰毒的掌法,使我的骨肉胎死於腹中,所以今天的結果,全是你們這些狗雜毛種什麼因,得什麼果,這叫報應!懂不懂?這是報應!哈哈哈……”他仰天狂笑。

  一旁,楚秋瑩鐵青着臉,用劍一指上次掌傷她的老道:“老雜毛,你給姑奶奶滾出來,本姑奶奶今天要活剜你,替我的骨肉報仇!”

  九名老道個個早怒不可遏。紫虛散仙身旁的那位老道大吼一聲,揮劍衝了過來,劍起處劍氣大起,劍鳴成怪嘯,在一片晶瑩的銀牆中,閃電般地撲擊而至。

  老雜毛出手便是絕學,存心一招斃敵,卑鄙得很。

  冷叱一聲,楚秋瑩毫不畏懼鎮定地迎了上去,右手鋸齒金劍化成一道寬如西天驀起閃電似的寒光,在寒光的閃晃中,她的身形幻化倏進,劍尖做了一個優美的動作,好象經天而過一抹長虹,凌厲地溜瀉向老道。

  楚秋瑩她本是明明攻向老道約有路,但在兩道人影交錯之際,她忽然鬼魁般地出現在老道的左側。

  “哎……”老道一聲驚叫,前衝出丈餘。

  激怒中,老道忘記了對手有兩樣兵器,也料不到對方有如此神幻的身法,一招受挫,註定了慘死的命運。

  碧玉洞簫在老道左腰背穿了一個血洞,當老道在驚詫中時,楚秋瑩已交替轉入了一個金色光輪之中。

  “咔嚓!咔嚓!”可怖的發肉斷骨聲與老道慘嚎聲傳出。

  待金光乍斂,老道已成了千片萬段的碎塊。

  “興哥哥,我總算報了仇,近幾月的苦練沒白費!”楚秋瑩興奮地說。

  “瑩妹,你們站一邊去,現在我要跟天靈雜毛索卓大哥的血債了。”宗興伸左手拍了拍走到他的身旁的楚秋瑩的香肩,示意她到一邊去。

  於是,一干銀衣殺手們都到宗興身後列陣相待。

  紫虛散仙老臉亂顫,一陣青一陣白,他悽然道:“煞星!你們太過份了,如此殘殺,不怕天譴嗎?貧道……”

  “少跟我來這一套,又是上天不會饒,又是道天譴,你以爲你咒我蒼天便會降罪於我嗎?”宗興劍眉一豎,冷森地截斷老道的話:“天不爲明,鬼不爲神,如果鬼神有知,蒼天有眼,第一個該遭到天譴雷殛的就是你這雜毛,你們是方外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但你貪嗔之念,使你不明是非,不分黑白,胡亂替你這兩位師弟出頭,促使你做下令人不齒罪行,我煞星是天下皆知的有仇必報,心狠手辣更是天下聞名,你這老雜毛如果一開始出來跟我當面了結恩怨,我或許不會株連你的門下弟子,但你卻龜縮不出,讓這些膿包前來張牙舞爪,你以爲我在乎人多嗎?是你這老雜毛自己斷送你們武當一脈,因爲你的無知,讓我找到了屠光你們武當門人的藉口和理由,老雜毛,你太老了,老而不死是爲賊,你太糊塗了,天理天理,你以爲天下之理全是你的,簡直是做你媽的青天白日夢。”

  “即使如此,你也不該這麼心狠手辣……”

  “閉上你的狗嘴,我煞星不跟你廢話,老雜毛,你們武當派是不是隻剩下你們八個雜毛了,名門大派,怎麼才五六百人?還有人都躲到哪裏去了。聽說,你們祖師洞中有三個老不死的元老,怎麼不見他們露面呀?”

  “煞星!今天你不死,天理何在,貧道誓死與武當共存亡,道聖師叔,請你去請三位師叔出關,就說武當大劫到了。”

  紫虛散仙沉聲說完,他身旁的一位白髮老道應聲而去。

  “哦!原來你們這幾個雜毛還是你這老雜毛的師叔,那麼大概就是你們武當派三仙四子五劍中的五劍中人,加上那個什麼三聖,今日我將你們一網打盡,令你們武當派永世不得超生。”宗興冷笑道。

  三仙四子五劍,是武當派十二名頂尖人物,三仙不用再介紹,四子是玄真子、玉真子,太真子,昊真子,五劍是道玄、道聖、道靈、道代,道青五個老道,四子五劍皆是武當三仙長輩,他們纔是武當山的精英,如果他們早出面,也許不會導至如此慘烈的局面。

  這全是紫虛散仙失策,他認爲煞星再兇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殺五六百人,他希望能用人海戰術趕煞星下山,沒有想到煞星比他想象中的更兇,一着失錯,終使武當陷於萬劫不復之地步。

  四子五劍,剛纔已被楚秋瑩殺了一個玄真子,而五劍中的道玄,也在黑松坡一戰中被宗興斬斷雙腿成了殘廢,所以嚴格說起來,武當精英僅留下一仙三子四劍,外加三聖這三個從不過問派中事的元老。

  門下弟子的慘死,已經令紫虛散仙下了誓死拚死宗興的決心,他知道憑他們幾個人絕對對付不了宗興,何況還有這麼多殺人專家的銀衣殺手,因此他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只有請出隱居武當後山祖師洞中的三聖:聖閒、聖清、聖幽。

  這時,武當後山傳忽然傳出三聲怒嘯,嘯聲中,飽含無比的氣憤和殺機。

  紫虛散仙聞言面上涌現欣喜之色,在他想來,他那三位年逾二甲子的師叔祖一定可以收拾下宗興。

  嘯聲剛傳到,左側展旗峯峯頂已出現三道青影,人化輕煙,向廣場飄近,後面,道玄緊跟,但顯然功力不行,被三道輕煙越拋越遠。

  此際,武當山四處大火沖天,濃煙直衝雲霄,唯一未被大火光臨的,大概只有眼前這座真武大殿了。

  三道青影宛若寒星電閃,象是破空飛降眨眼即至!

  “好俊的輕功!一定是武當三聖了。”白髮銀眉脫口讚道。

  宗興也不住頷首,神情凝重,皺着眉頭道:“冉冉舉步,身形取逸,有點象縮地之術,這三個牛鼻子,將是我出道以來所遇頭號大敵!”

  “小兄弟,老哥哥幫你對付紫虛散仙等幾個雜毛,但武當三聖你是否接得住?”白髮銀眉皺着眉頭低聲問。

  “我即使勝不了他們,他們休想贏我!”宗興斷然回答。

  “煞星,大禍臨頭了!”紫虛散仙得意地陰笑。

  “不是我們災禍臨頭,而是天亡你們武當,我會將你們宰得乾乾淨淨!”宗興冷笑着道。

  青影飄然而至。接近至十餘丈了。

  “武當三聖,果然不凡!”宗興斜扛着斬天斧,大咧咧地道。

  三條青影直欺近至一丈內,身形倏止,立地生根,紋絲不動,凜凜微風,帶得地面塵土四面飄場。

  三人並肩而立,全是一種款式打扮,九梁冠,純青寬鬆道袍,背上繫着長劍,三個老道面目並不是驚人,兩鬢潔白如銀,滿臉皺紋,只是色澤紅潤,沒有枯老跡象,眉白如雪,鼻直口方,三綹銀鬚垂胸飄拂,身材修長,乍看上去,端的仙風道骨,飄飄然有神仙之概,全無兇戾之氣的外露。

  紫虛散仙與玉真子,昊真子、太真子,道靈,道空,道靜齊都躬身行禮。

  “參見三位師叔祖。”紫虛散仙恭聲道。“免禮,天靈,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爲什麼死了這麼多弟子,還有爲什麼武當山道院全着火了?你們結下了什麼仇家、令他們如此痛恨武當?”三聖中間的聖清沉聲發問。

  “師叔祖,全是這幫人乾的,他們是江湖中荼毒生靈的殺手組合的五蝠血令。”紫虛散仙恨恨地指着宗興道。

  聖閒與聖幽一直就在打量渾身血跡的宗興,當他們的目光觸及宗興肩頭上斜扛的斬天斧時,那個令人恐怖的劍型立時讓聖幽脫口驚呼:“斬天斧!”

  宗興傲然一笑道:“好見識,不錯,斬天斧,斬天斧,生死門前它作主,泣鬼驚神仙佛愁,血雨腥風擎天舉!”

  “無量壽佛!”聖清口喧佛號道:“原來是前古兇器斬天斧又已問世。難怪會掀起這場大殺劫!”

  “天靈,是你說還是我說?”宗興冷眼望着紫虛散仙道。

  “貧道……”紫虛散仙剛開口。

  “施主,請你講明好了。”聖清打斷了紫虛散仙的話。

  “以我的個性,我是個不願多費口舌之人,但念你們三聖位高輩尊,那我便說出我與你們武當派結仇的前因後果。”宗興發聲道:“首先,是你們掌門人的兩個師弟受人唆使。打着替天行道的口號要殺我這人人得而誅之的煞星,但他們學藝不精,反而喪生於斬天斧下,我殺他們的原因也有兩個,其一,他們曾無恥地偷襲過我。令我差點送命,其二,他們是非不分,替一個淫賊護短。殺他們兩個,我自認爲問心無槐,心安理得,但你們掌門人卻聽信謠言。帶着門人來找我報仇,我們雙方還沒打起來,你們一位師侄以陰毒的手法擊傷我的妻子。好在我道行高,沒讓我妻子送命,但卻無力救她腹中已有兩個月的小生命。這,是我與你們武當派的第一筆血債,另外,三個月前,你們掌門人擔心我報復,於是勾結東海不歸島,黃山聽濤山莊設下陰謀圈套,集數十名好手聯手圍攻我與我的結拜兄弟,結果是我帶重傷突圍,而我的拜兄卻不幸慘死。這是第二筆血債。今日,我前來報仇,你們這位掌門人還不親自出面與我了結恩仇,反而企圖令門下子弟用人海戰術趕我下山。我這人向來恩怨分明,有仇必報,爲報仇,我只有用殺人放火的手段逼你們這位掌門人出來與我了結恩仇。我把話講明瞭,你們武當三聖有什麼打算儘管講吧!”

  “無量壽佛,施主,就算你與武當有仇,但你已殺五六百人,而且放火燒山毀武當基業。這樣做,是不是太過份了?”聖閒沉聲說。

  “也許是過份了點,但其錯不在我。”宗興同樣沉聲回答:“要怪,只能怪你們這位貪生怕死的掌門人。

  “煞星,你以斬天斧殘殺江湖同道,因此引起公憤衆怒,所以貧道師弟纔會爲你所害。今日你又如此害門人,毀我基業,貧道要與你公平一搏!”紫虛散仙理直氣壯地說。但並未撥劍出鞘,可知他是裝模作樣,要激武當三聖動手。

  “且慢,掌門人不可輕舉妄動!”聖清出聲阻止:“既然我們三位出了祖師洞,今日這事就由我們來與這位施主了結。”

  紫虛散仙心中暗自得意,但口中卻仍堅持道:“三位師祖、可是……”

  “掌門人不用多說了,我們自有分寸。”聖清打斷紫虛散仙的話,然後對宗興道:“施主,外人稱貧道師兄弟三人爲武當三聖,但貧道自認無德無能,不敢妄自稱聖。自古道三代之後無聖人。貧道修真近二甲子。自認仍脫不了名利圈,爲了武當存亡,貧道想與施主公平一決,以武定強弱,誰強誰有理,施主意下如何?”

  對這三個老道,宗興出人意料的沒起殺機,他淡然笑道:“俗話說:‘名利二字,誤盡天下蒼生’老道,咱們都是爲虛名利己所誤之人。我要維護我的名利,所以殺上武當!你們要維護你們武當的存亡,希望能替武當保留一脈,當然有權自保。老道,咱們便以武定能。這是江湖人的金科玉律,你們勝了我,我埋骨武當、我蠃了你們,那是你們武當派活該絕行,我接受你的要求,但不知你們是一對一還是三人聯手?”

  “施主,貧道先領教!”聖幽拔劍問訊說。

  他說了一個“先”字,意思便是他不行,再三人聯手,他們武當三聖聯手還鬥不過他,那也是天滅武當。

  宗興並沒有點破老道的心思,他一頷首,沉聲道:“那我領教高招。動手之前,我要告訴道長,我御刃的宗旨是刃在手,有我無敵,這是拼生死存亡,不是以武論友,所以,我出手會很兇,絕不留情。”

  聖幽擺開劍式,沉聲道:“多謝施主指點施主也同樣小心,貧道出手也不會留情。”說完,神色一冷,心神合一,準備進擊。

  宗興神色肅穆,斬天斧頂錐徐徐下降在左胸前停住了,這是雷霆生死斬的起式“千層劍流”。

  兩人徐徐地前移,相距不足八尺,停住了,都不作尋暇踏隙的移動,是不折不扣的拼命架式。

  聖幽的劍龍吟清脆悠久,電芒閃爍,好劍!這正是神功駁劍。

  宗興的斬天斧,這時也出現了異象,間歇地騰起陣陣輕霧,乍起乍停。

  他已經在用九陰六陽乾坤大真力御劍。大敵當前,不敢大意,天氣較熱,當劍氣熾熱時劍口象在顫動而產生虛影,當突然冰冷之際,熱空氣一接觸便化成輕霧。

  相距八尺,正是出招的最佳距離。

  青銀人影一閃,劍氣劍影飛閃,千百道是芒寒光相錯,象滿空銀蛇在互鬥。發出的懾人心魄的劍氣撒裂激射聲與斬天斧的奪魂厲嘯聲大驚心,裂膚的罡風乍起迸射,三丈內的觀戰雙方皆不由自主往後退。

  糾纏極爲短暫,電芒寒光突斂,聖幽老道退後兩步,劍仍前指,他額際微見汗,呼吸也特別悠長,老眼中神光電射,略現驚容。

  兩人力拚一招,招盡後退,沒有花招,沒有巧取,全憑真才實學,聖幽老道後退兩步,眼現驚色,因爲他很難相信這是事實,對方的內力與神奇的招式,皆勝他一籌,這可能嗎?不由老道不喫驚。

  如果他知道了宗興是在用什麼奇學御劍,老道不會這麼大驚小怪了。

  宗興屹立原處,虎目中異彩涌現,神定氣閒,臉色很陰沉。他將斬天斧徐舉,用一種極爲平靜的嗓音說:“老道,武當三聖名不虛傳,你練有一種極爲詭異、屬於道家玄門罡氣、但又有差別的奇功,不過你第一招便該失手,進招,我打算與你力拚十招,現在還剩下九招。支持得住,你再與其他二聖聯手。在第七招之後,我將攻你三招極爲奇奧的三手斧招,但願你能接得下,你的劍術不凡,但你切記不可一上手便全力以赴,二平三衰,你應該懂得,如果貪功心急,你會自陷危局。我不想佔你便宜,希望你好自爲之,請!”

  聖幽老道心中一震,悚然而驚,他確是一開始便全力相搏,一陷危局便覺真力不繼,加以對方劍氣上所傳來的時冷時熱時剛時柔的神奇玄功,逼得他護體神功有散逸現象。所以雖只攻一招,但已耗去不少真力。

  高手相搏,雙方的護體真氣或神功勢均力敵,唯一可持的是久戰耐力,直至雙方真力消失殆盡。護體神功漸散,誰多支持一分一秒。誰便可以置對方於死地,所以功力相等的高手拚鬥,最忌浮躁自大,貪功過急。

  聖幽一凜心神,道:“多謝承教,請!”

  聲落,斬天斧幻化成一抹流光,挾着風雷勁嘯,狂野地攻至,聖幽老道主動迎向流光,劍起千層浪,剌耳的劍氣撕裂聲暴起,千百道電芒飛旋騰撲,觸目驚心。

  青色的身影一再衝錯,左右疾閃,沒有兵劍撞的脆鳴,沒有貼身相錯的機會,但見電芒與孤光急劇地在兩條淡淡的人影左近出沒霎時人影又分。

  三招、四招、五招、七招過去了。

  大汗從聖幽老道老臉上涔涔下淌,呼吸有點不正常了。

  宗興的額上也略泛汗跡,但仍然氣定神閒。

  “老道,你如果接不下,希望你不要逞強,要另兩位一起上,我最後三招的威力,至少要比前七招大出三倍。”宗興沉聲道。

  “錚!”“錚!”二聲寶劍出鞘的龍吟。

  聖閒,聖清看出了聖幽的危機,他們出場了,準備三聖聯手。

  “小兄弟,讓……”白髮銀眉急忙道。

  “多謝老哥哥關心,我心中有數,”宗興阻止了白髮銀眉要求出戰的舉動、然後繼續對武當三聖道:“三位,我認爲我們以一搏來決定我們雙方的命運如何?”

  “施主,此話怎講?”聖閒出問。

  “勝者無需多講,敗方,不論多少人,一律自刎當場。”宗興毅然說。

  “煞星,一言爲定!”紫虛散仙迫不急待地滿口答應。

  在他認爲,武當三聖聯手是必勝無疑。萬一煞星戰敗,惱羞成怒,下令發動羣毆,則他們到最後能否有一個完人,只怕很難說,他正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聽宗興提出那個建議,他當然是不亦樂乎。

  看也不看紫虛散仙,宗興仍是目注武當三聖淡然道:“三位認爲怎樣?”

  “掌門人既然一口答應,我們自然無話可說!”聖清平靜地道。

  “那麼我們就這麼決定。”宗興說完,回頭朝自己人道:“剛纔我的話,諒大家都聽到了。”

  “興哥你放心,你絕對不會輸。”楚秋瑩對他充滿無比信心。

  “小兄弟,如果你還勝不了那三個牛鼻子。我們上去拼命也是白搭,還不如干脆自己了斷來得痛快。”八荒邪神笑吟吟地說。很顯然他也對宗興武學造詣深信無比。

  宗興點了點頭,然後道:“等下的搏鬥,一定十分兇險,大家不用替我擔心,只要小心提防紫虛散仙那幾個老雜毛就行了,我認爲這個雜毛到時一定會搞鬼!”

  “小兄弟放心,那個雜毛,老哥哥一定替你盯得死死的。”白髮銀眉斷然大聲道。

  他們的聲音都很大,存心讓紫虛散仙等人聽見,變向地向武當僅剩這幾位雜毛提出警告。

  鬥場中,決鬥的雙方面面相向。

  四周,一片沉寂,空氣中,除了濃得剌鼻的血腥味,煙火味,又多了一種緊張,肅殺的森森殺氣。

  驀地、人影疾閃,雷俱發,雙方動手了。

  但見劍光飛騰彈射流掣,劍影如閃電般迸射,進退騰挪人影如煙,暗勁潛流相觸剌耳動魂,罡風四散,吹得遠隔五丈外的雙方觀戰者衣袂咧咧作響。

  甫一接觸,三道青影與那道淡淡的銀影從中心移至南首,再又繞東迫至北面叱聲震耳,好似晴空炸雷,人影乍分。

  “唰”的,一聲,宗興仍退出南首,一撤右足,斬天斧斜舉向天,身形如嶽峙淵停,象座魔神石雕屹立不動。

  “呼呼呼”三聲連成一聲,武當三聖至北面。腳下不丁不八,依然以三才陣方位自居,三柄電芒流燦的寶劍分三個方向斜舉朝天,屹立如同三尊化石。

  雙方首次接觸,片刻即分,各攻七招之多攻拆之際,人影如杳,動似閃電,但分開時人影乍現,卻又靜如山嶽,點塵不驚。

  攻擊時固然危機四伏,生死交關,靜止時間卻也不輕鬆。那種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逼得人透不過氣來,宛如心頭壓着一塊碩大的沉石,又似空氣在這一刻凝固。這時,似乎比攻擊時還要兇險,還要可怖。

  雙方四個人都是神色凜然,呼吸似已停止,宗興渾身多出了一種陰森殺氣。武當三聖三雙精電流射的老眼緊盯着宗興那雙又黑又亮的虎目,好象要捕捉住對方眼中的細微變化,氣氛空前緊張,沉室。

  “天雷絕!”宗興一聲沉叱,閃電撲擊。

  雙方再次狂攻,這次與先前的輕攻快撲又是一番光景,是真力火拼,修爲的狠搏。每一記皆兇狠狂野,生死間不容一發,但見晶瑩寒森的劍光,與四面急旋的流燦劍芒,不住地扭曲衝錯,八方飛騰,上下急射。

  自宗興喊出天雷絕的那一刻起,在這片刻的纏鬥中,他已連續施出了,沉雷刺天,神斧千流,流星飛斬,魔光死斬。

  在罡風怒嘯、暗勁暴裂中、雙方纏鬥良久,突然人影飄搖,同向側方飛退。

  “錚錚錚……”一陣宏亮的兵鐵交鳴傳出,火花四濺。

  在雙方退丈外,身形已定之際,方傳出兵刃撞擊之聲,可見雙方身法之快,駭人聽聞。

  三把寶劍第一次與斬天斧接觸,旗鼓相當,功力相將,修爲不分上下,三聖聯手依然末佔上風。

  四個人再次屹立相對,身形紋絲不動,三劍與一斧都宛如熔鑄於人的手臂上,四個人身上的每一個細胞在此刻似乎都開始凝結了。

  可是,武當三聖的額上汗跡緩緩流下。宗興臉上也汗珠外冒,四個人皆渾身飄逸着輕霧,呼吸時起時伏,隱約可見。

  “施主,斬天斧絕學,果然天下無雙,當今江湖中能接貧道師兄弟三人聯手三招的人物絕無僅有,但施主卻共接了貧道三人十五招,而且反攻九招。施主如果執意用斬天斧荼毒生靈,天下蒼生危矣!現在,貧道師兄弟有三招自創聯手劍招,每招九式,每式含九個變化,貧道取名爲天機三劍,以攻爲主,施主如果能接下這三招,貧道師兄弟棄劍認輸。”三聖中立於中間的聖清毫無表情地說。

  宗興也木然地道:“我也有三招自創的斧招可分開而用,亦可連貫展出,每招無式可言,它可隨心所欲而用。剛柔互濟,變化無窮,而且歹毒無比,出道至今,江湖中沒有任何一人能在這三招下苟且偷生、三位如能在我這三招下全身而退,我也認輸。”

  “施主,你準備了,貧道師兄弟要主攻了!”聖清沉聲道。宗興斬天斧橫掠胸前,冷然道:“出手吧!”

  於是,武當三聖在三人同喧一聲。“無量壽佛”後,三人閃電似的撲進,天地人三才同進,三柄寶劍飛起萬道銀光疾射宗興。而在行將攻至對方一剎那,萬道銀光又轉化成無數十字交叉銀芒,集中向同一個焦點聚合。

  “神鬼招!”叱聲中,斬天斧狂揮着,象是颳起一陣巨大的旋風,弦月形的前芒在宗興的周身迸閃一圈圈弧環,由大而小,如同千萬個從煉獄中奔遂而出。在空中張牙舞爪,擇人而噬的厲鬼,帶着那種令人心悸的奪魂魔嘯,在眩目的冷瑩寒光中,迎向四周的十字銀芒。

  “錚錚錚……”一連串的狂震,罡風雷電俱發。

  人影急速地旋轉,猱烈地衝錯,勁風直蕩十丈外,剌耳的異嘯動魄驚心。

  暴喝震耳、罡風迸裂中,響起聖清老道的沉喝,“第二招,天機拿萬物!”

  喝聲中,三個青影猝然彈出,又在彈出的剎那閃電掠進,就在這突來突去的瞬間裏,三個八卦圖案共由二百四十三道劍光組成,宛如三塊有形有質的鐵鬆呼轟向下壓。

  這整齊而驚目的由二百四十三道劍光排列而成的三個八卦圖案,就象是一個著名的雕匠精心傑作,但是,縱然是一個巧手精心的雕匠,只怕他也雕不了這麼快,這麼好,這麼奇二百四十三道劍光是凌空而來的,又是在一剎那排列成形的。

  宗興心中一凜,一聲沉喝:“千魂滅!”

  於是,在這驚魂動魄的呼嘯中,斬天斧已經幻化成一個成力無與倫比的巨大光輪,這個光輪,是由二百七十八片晶瑩的劍頭向外急射而形成的。它縱使足可令天地變色。半旋舞亦可讓雲彌霧漫,揮起直衝九霄蒼穹,劈落可透碧落黃錄,月牙形的劍頂,森森閃光的銳齒,魔鬼獨角似的尖錐,在那令人心神渙亂的異嘯中,彷彿雷公電母所握擊的雷錘電矛,閃躍於天地間,迸射在碧空中,凌厲極了,狠辣極了。

  “天機窮佛蓮!”仍是聖清的沉叱。

  在三聖三柄寶劍倏然一沉下,絲絲劍氣翻旋飛舞,四周的空氣隨着三柄寶劍的翻舞而猛然徘徊激盪。於是一幕令人驚駭的奇景出現了。

  三柄電芒流燦的寶劍,閃耀着奪目的奇異光彩。以三個持劍的右行神中心,一溜溜寶劍的光芒便有如三朵龐大的。正在盛開的白蓮花瓣一樣,一層層、一圈圈地往外翻展。然而,這翻展的速度奇快無比的。可令人的視覺發生一種錯覺,好象這三朵由劍光銀彩所幻成的白瓣永遠不會停止它的翻卷一般,快速生長、晃動、再翻展、生長、持劍的手臂便宛如似花之蕊。

  “萬魄焚!”此聲象無數利箭倏然猛進人們的心臟,令人心悸,恐怖。

  於是,一抹抹弦月形的,閃着銀白瑩燦的劍氣宛如鬼魂的詛咒般淒厲,在雄、銳齒的陪襯下驀然幻現在晴空忠告,怪異的是,當這無數個劍影同一出現,幾乎是所有的人在他整個目力所及的空間,全都在耀眩着它的光芒,跳動的、飛旋的、縱橫的、起落的、彈射的、翻騰的、各形各狀都有,它是那麼詭異地充斥在人們的瞳孔中,象是浩瀚無極的蒼穹中,一顆巨大的恆星在爆炸,億萬顆熾熱的,無堅不摧的火球散向無邊的宇宙,一下子使風雲變色。天地混濁,陽光的熱力,在此時此刻完全消失。

  罡風的呼嘯象是要把天地倒轉殷雷的轟鳴似能碎出崩嶽,激劇的金鐵暴鳴讓人頭髮皮炸,血光的迸現令雙方的觀戰者的心爲之悸。

  罡風乍息,血雨落,鬥場中,宗興有如一尊諸天戰神挺立如山,老天爺,他的胸背,翻卷起無數縱橫交級的血淋淋傷口。

  而武當三聖,則分三個方向摔落他的四周,三人都是仰面望天,每人胸腹都有十三個正在冒血的血洞,三雙老眼中沒有不甘,憤怒,只有欽佩與無奈的神情。

  一聲怒叱出自白髮銀眉的口中,他象一頭來自虛無的狂獅——獅中之王的銀獅。以那可令時光倒流的奇速撲向一道正射向宗興的寒光。

  “無恥!殺了這些雜毛!”冷寒雪怒叫,於是,一干銀衣殺手象一羣出閘老虎,撲向七個言而無信的卑鄙雜毛老道。

  一場極不公平的羣毆在銀衣殺手們的憤怒下展開了,七個武當雜毛,他們每人幾乎要面對十餘名悍不畏死的銀衣殺手,任他們有三頭六臂,也難脫這血光之災。

  血羅剎冷寒雪與小魔女楚秋瑩雙戰玉真子,那簡直是靈貓在戲鼠,殺得玉真子遍體鱗傷,比鬥中,冷寒雪一雙長短劍忽然變成了惡魔的詛咒、山靈的魔爪,來自阿修羅地獄的寒光,那麼狠辣,犀利,詭異、玉真子在狼狽地閃躲着楚秋瑩的簫劍合擊中,只有眼睜睜地看着冷寒雪的長短雙劍十七次進出他的胸膛。

  毫不停頓,玉真子的屍體尚未倒下,冷寒雪身形凌空急旋而出,長短雙劍交叉揮閃,將一百五十六次閃揮融於一次揮出。那無數奇舁眩目的十字光芒便流轉隱現,象是地獄惡魂的可怖鬼臉,集中轉向正在與莊韻秋和卓如霜交手的道聖。

  道聖見狀大駭,急忙吸氣沉身,右手在無數次抖動下形成一道嚴嚴密密的劍刃之牆,快速封掃那急劇旋轉的十字光輪。

  在連串的震耳暴鳴聲中,卓如霜捉住機會,右手銀鬚鞭靈蛇般地纏住了道聖的足踝,將他凌空抽起,而莊韻秋也在此刻起,冷酷無情地將手中長劍毫無阻礙地七次從道聖的背心插進又拔出,他的屍體尚未倒地,十字光輪又已“嗖”的一聲剖飛了他的項上的人頭。

  昊真子獨力迎戰八荒邪神與雲怡紅,那不是自找苦喫!在八荒邪神三十七片血刃般的鐵掌被逼退丈外之際,楚秋瑩鬼魅般地出現在他背後,手起劍落,吳真子的人頭便已飛向了正在與十名銀衣殺手死拚的道靈。

  飛來的人頭令道靈心中大駭,手腳不由一緩,於是,十柄狹鋒單刀便分十個部位穿透了道靈的身軀。

  太真子的對手是九名銀衣殺手。面對悍不畏死的殺手羣。他也只有拚命。他身形在一次凌空滾轉中,冷其如電,他的利劍“嚓”地一聲在一名銀衣殺手背上開了一道尺長血口。而另一名銀衣殺手突然騰躍而起,雙手持刀,泰山壓頂般砍向太真子。

  太真子手中長劍還只是沾着那名銀衣殺手的背上,只見鮮血揚起,他的左掌猛然向上劈出,在震飛那名凌空的銀衣殺手的剎那,他的右手長劍又已斬下了一名銀衣殺手的右手。

  但是,他也付出了代價——生命。因爲當他劍劈一名銀衣殺手的時刻。三柄狹鋒單刀己無情地自他後腰、小腹、左脅斬入。

  太真子的摻厲呼叫破空而起。這一叫,卻勾走了道空與道靜的魂。

  與紫虛散仙交手的白髮銀眉,兩人功力相當不分上下。但是三子四劍先後慘死,卻讓這位奸詐的雜毛興起逃命之念。

  老雜毛七十二劍做一次揮出逼退白髮銀眉藉着劍上傳出的反震力猛然倒竄,眨眼便到了七丈之外。

  一直就在冷眼觀戰的宗興,掠向紫虛散仙,人在空中,對着正奔出七丈外的紫虛散仙冷森地道:“武當已經滅絕。你這位掌門人難道忍心獨自偷生麼?”

  聲落,寒光一閃,一道可怖,但看上去美麗地匹練如電射出八丈,幾乎是在同一時候,匹練又回到原處。

  宗興又冷森地立在原地,顫動的斬天斧的劍端,赫然插着一顆首級,脛下血肉狼籍,張口姿目,臉上一片蒼白,這不是已逃出鬥場八丈外的紫虛散仙的人頭又是誰的呢。

  宗興剛纔這追擊之快,之狠、之絕、竟然讓紫虛散仙連慘叫也沒有發出。

  仰天一聲長嘯,宗興對着西方喊道:“大哥,小弟已經替你索回了第一筆血債!”

  抖手一揮,將斬天斧上人頭拋起,斬天斧又閃動,片刻,便將紫虛散仙妁的人頭絞成了碎塊。

  望着滿地的血屍,四起的大火,白髮銀眉朗笑一聲:“痛快!今日委實痛快,小兄弟,我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這真武大殿也放把火燒掉!”

  “小弟正有此意!”宗興也大笑道。

  真武大殿也陷入火海之中,武當一派,除了聞訊趕回的門人弟子。今日,算是徹底滅絕。

  申牌正,一行人出了武當山,向襄陽城漸漸去遠。百餘名銀衣騎士,還剩下不到七十餘騎。後面的武當山,大火仍在燃燒,濃煙直飄宵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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