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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琼枝 第41节

作者:未知
楚琳琅也不待他再细讲,只接過了画册,甜笑道:“這几本不用大人說,我都觉得好看,我一定将這几本认真看完……外面的菜贵量又少,還是别出去吃了。我早晨去了职田,买了好多新鲜的蛋和肉,等你晚上回来再烧菜给您吃!” 說完了,她便招呼着两個丫头将从职田买来的东西搬入厨房。 现在過了中午,的确不是吃饭的时候。 司徒晟见她眉眼轻快,并不像愁苦的样子,便也不再說什么。 楚琳琅给司徒晟沏了茶,然后又拿起他买的果脯子吃,然后故意问:“今天府衙怎么這么清闲,,大人您白天就回来了……就沒有什么宴請应酬?” 按理說,他跟周随安私交不错,是将好宅子相让的管鲍交情啊!难道周随安不念司徒晟的好,只记得讨要和离书的仇,沒给司徒晟請帖嗎? 司徒晟淡淡瞥了她一眼,說道:“我不善交际,与诸位大人并无過多交情,府宅裡有喜事一般也請不到我。” 他說的這些都是真的。被文人败坏的“酷吏”的名头真是又臭又硬,司徒晟在京城裡的人缘并不好。再加上跟六皇子闹掰以后,司徒晟更落得为人势利的名头。 除了四皇子這样别有居心的拉拢之人,還有那個有些缺心眼的李成义将军,琳琅還真沒看到司徒晟跟谁有私交。 不過這样一来,大人的应酬不多,要随的红包便也不多了,难怪他之前能积攒下那么多的银子! 就在這时,司徒晟却问:“你這么问,是急着撵我走?怎么?我白天就不能回自己的宅?” 司徒晟为人清冷,加上大理寺铁血酷吏的威名,绷起脸时,带着一股子說不出的压迫感。 方才夏荷与冬雪一时走累了,才不小心在大人面前抱怨了两声。 现在听大人這么一问,以为他要拿着楚娘子立规矩撒气,立刻噤若寒蝉,一脸担心望着坐在條凳上的楚娘子。 不過琳琅可不怕司徒大人的冷脸。這种臭表情,她真是从小看到大,够够的! 她殷勤地替司徒晟拿起一块果脯,放到了司徒晟的茶杯裡,又替他续了热水,笑吟吟道:“大人总能白日回来才好呢!不然家裡就三個人,哪有借口做這么多的菜?以往都只能给你做晚饭,若您以后能回来吃午饭,我們也能跟着改善伙食呢!” 虽然明知楚娘子在言不由衷地奉承,可司徒晟還是挂着一抹淡笑,端起他并不爱饮的酸甜果脯茶,饮了一大口。 他想若是以后不忙,中午步行回来吃饭,倒也不错。 只是自己的官署离集萃巷子远了些,家裡沒马车,总用公署的也不方便。 得空得去选马,定一辆马车。家裡有车的话,楚娘子再出门去看职田,也不必雇佣马车了。 另外府中也该添些仆役了,免得老是累得家裡這三個金贵的时时做着粗活,背着他再抱怨他吝啬。 可這样一来,這处宅子也太小,住不下许多人…… 见司徒晟突然沉默不說话,楚琳琅也识趣不再多言,只是默默祈祷大人公务再忙些,她会贴心地配好鸭油汤,让他在公署吃得舒爽。 不然他总回来,自己和两個丫头白天摸鱼的時間都沒有。 過些日子,她還得张罗买船打点自己的生意,须得时时往外跑呢!哪有功夫时时伺候大人? 等司徒晟喝够了茶,跟琳琅說,他晚上回来得晚,不要做复杂的,他想吃酥肉面后,终于带着观棋出门回公署了。 等他们走了,家裡剩下的三個女人又可以松懈下来了。 冬雪一边切肉,一边嘟囔:“司徒大人的样子长得這么好,可他绷起脸来,总是让人不敢接话。难怪以前六王妃說,六殿下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呢!” 說起来,虽然六殿下和昔日少师最近交恶,坏了师生情分,两人也不再私下见面。 可六殿下是個懂礼数的,逢年過节该有過场却沒断過。 起初還好,只是惯例年节的過场。可是最近,六殿下仿佛是按照二十四节气在给司徒晟备礼。 虽然都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不過是些时令补品,可是也能让人体会到六皇子的心路变化。 随着時間推移,六皇子似乎越发思念他的恩师,只是拉不下皇子的脸面。 于是六皇子還找了他的四哥,請他代为撮合。 毕竟四皇子最近似乎与司徒晟走得很近,六殿下便求告上门,看他能不能替自己說說情,让少师原谅他当初醉酒失言。 不知四皇子是怎么跟自己的六弟应承的。反正四皇子是拿了這事当笑话讲给司徒晟听,看样子并不是很诚心地替六弟求得老师的原谅。 楚琳琅回想起上次四皇子登门时,她正给四皇子奉茶,便听四皇子說:“老六說了,谁家還沒有個歪瓜裂枣的亲戚,他要知道谢家的姻亲是那等子德行,当初绝不会跟少卿大人您张這個嘴。唉,這個老六啊,就是耳根软,拎不清。前些日子,我那六弟還因为西北少雨赈灾不利的事情,挨了父皇的训,让他罚跪书房。父皇大骂他不懂得开源节流,脑子最近像蒙了猪油,总是提些混蛋主张……” 楚琳琅当时不過听個只言片语,但也听出四皇子的话有挑拨的嫌隙。 這简直是将六殿下說成了狗屎一堆,谁挨着都得熏一身臭。 四皇子也是猴精一個,知道老六前阵子受重用,全是這位锦囊少师的功劳。 现在老六失了少师助力,又是原形毕露,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四殿下這是不遗余力地继续拱火,让這对师生情分彻底断干净啊! 這男人争抢人才,怎么跟争女人似的,各种无耻花样尽出啊! 四皇子不光說老六宫裡丢的丑,還說他为人拎不清,跟個名不见经传的谢家结亲也就罢了,却为了谢家的姻亲大骂恩师,简直是有辱斯文。 况且那是個什么姻亲啊?前些日子,太子的亲随送了一船特产入京,老六家的一個安姓姻亲居然打着谢将军和老六的旗号扣押船只,要抽好处费。 若不是太子看在是自己六弟的情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了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只怕這事儿闹起来就够老六喝一壶的。 司徒晟听着四皇子含而不露地埋汰他的六弟,只是神色如常地冲水泡茶,并不多言。 四皇子說了半天,却不见司徒大人搭言上钩,只能继续诱导:“你說,我那太子哥哥也并非宽厚的性子,怎么被人扣了船都能忍,情愿掏钱让小事化了……他那船上运的是什么?真的只是地方孝敬的土产?” 原来說了半天,四皇子醉翁之意不在酒,說着六弟,其实剑指太子啊! 他似乎故意往船上引,让司徒晟出面去查。 听四皇子问,司徒晟总算开口了,只是温和一笑:“大理寺并不监管水运船务,四皇子若好奇,不妨找相关的人审一审。” 四皇子闻言哈哈干笑,表示這不過是聊天聊到這了,他一個当弟弟的哪裡会去查储君哥哥的帐底子?只是少卿身为父皇的咽喉耳目,也是应该对京中的大小事务有個章法什么的。 楚琳琅当时特意站在门外稍远的地方,不巧顺着风听得一清二楚。 這位四皇子還真拿她家大人当傻子用? 不管人家太子运了什么违禁的东西,都轮不到大理寺去管顾。 四皇子有心将這事儿捅到陛下那,又不好亲自去,便跑到司徒大人這搬弄是非来了。 不過他說的那個六皇子管河道的姻亲,应该就是安姨母用来吓唬她大姐的那個夫家侄儿安峰吧! 何夫人說,官宅管事堪比七品,消息灵通得很,還真是些道理。有些事情,她不想知道,都会不由自主地往耳朵裡灌。 楚琳琅一边想着事情,一边手脚麻利炸好酥肉等着晚上用。 做完了,便可以清闲摸鱼, 她闲来无事,便准备练练字。最近司徒晟很爱给她讲字,用了他的法子记字,果然就不会丢笔画了。 就在楚琳琅描字的时候,突然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楚琳琅還以为是司徒晟去而复返,早早归来了呢。可是夏荷趴着门缝一看,却是连州故人,何夫人身边的小厮。 那小厮似乎一路跑得甚是急切,只喘着粗气跟夏荷一顿窃窃私语后,夏荷的脸色都变了,转头便冲着楚琳琅道:“大姑娘,怎么办,我大哥好像被官府抓走了!” 原来夏荷的兄长夏青云的盐船今日到了京城的码头,料理了生意上的事情后,就入城寻访妹妹。 只是最后一次通信后,他都是托入京的熟人,烦請他们给妹妹带话,并沒跟妹妹通信,更不知道周家楚大娘子婚变的事情。 所以今日他入京,买了礼品和布料子,便准备先去见楚大娘子。 当他一路打听去了木鱼石巷子,却看到周家迎新纳彩,迎娶新人的情形。 夏青云当时不明所以,问了看热闹的邻居,這才知道周随安竟然跟先前的大娘子和离,又转头迎娶了高官之女。 夏青云听得眼眶都要挣裂了! 他跟妹妹一样,与楚琳琅打小就认识。也许在那些达官显贵的眼中,盐商庶女身份低贱,可以任意踩踏。 可是在夏青云眼中,那個笑得灿烂,眼中总是闪着夺目光芒的明艳女子,却是年少梦裡都不敢亵渎的谪仙。 明明该是在云端养尊处优的女子,這些年過的竟然是這般难心日子! 這個姓周的居然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此糟蹋他的楚大姑娘! 一时气得不行,夏青云将手裡的礼物盒子一扔,带着几個盐帮的兄弟挤出人群便拦在了周随安的马前,粗声问他,楚大娘子现在何处? 周随安也认得夏荷的兄长的,只是沒有料到,自己大喜的日子竟然招惹了莽汉前来踢馆。 而且這夏青云的嗓门极大,一句“楚大娘子”顿时惹得周围的人窃窃私语。 新郎官的脸色青绿,只羞恼地叫人先将夏青云给拉开。 可惜盐帮出身的弟兄個個膀大腰圆,周家的那些家丁一时拉扯不开,反而被那些盐帮弟兄甩得四下趔趄。 一時間,成亲的队伍在木鱼石巷子乱成了一团。 谢悠然本来坐在轿中等着拜堂施礼,熬得就很不耐烦。 她最近肚子见大,害喜也越发严重,时不时就有酸水顶嗓子眼,正盼着赶紧进门,缓一缓再拜天地。 结果沒想到,快要入门时,却来了些不知所谓的盐贩子莽夫捣乱。 谢悠然实在是忍不住,腾一下就出了轿子,掀开盖头便怒骂那几個莽汉,问他们可是楚琳琅那刁妇雇佣来的? 本来谢二小姐气势甚好,可惜刚骂上沒两句,又是一股子恶心劲儿来袭,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儿,捂着胸口便一口酸水呕吐起来。 一時間,观礼的人群裡也是哗然,纷纷窃窃私语。 有人那嗓门也略大了些,叽叽喳喳道:“看来谢二姑娘婚前便跟人有染,竟是真的,害喜這么严重,也不知道在轿子裡躲躲。 還有人耻笑着說:“這還有假?听說周家先前可不是和离,而是一不做二不休,休了患难与共的糟糠发妻。要不是人家发妻咽不下這口气,去大理寺鸣鼓伸冤,得了青天老爷的相助,就要被奸夫□□害得背了不洁骂名。看来前妻的气儿還是不能顺,今天這是雇了人来砸场子了!” 這一声声入耳,只听得谢悠然面色惨白,周随安大惊失色。 這才知道,自己以为隐瞒得很好的私情,竟然被宣扬得满城皆知。 谢悠然兜不住脸,好不容易止了恶心,气得猛一跺脚,盖头也不盖了,竟然自己冲入了周家大门,避不见人。 第41章 不速之客 這等婚闹, 自然是有人报官,所以很快就有衙门裡的人将夏青云他们带走。 而当时主持過礼的喜婆直打圆场,說是几個酒鬼闹事, 這才遮掩過去, 继续成礼。 只是那谢二小姐躲在屋子裡铁青着脸呜咽抽泣,闹着别扭, 全然沒有新家娘子的喜气。 還是周随安进去, 好說歹說,這才将她劝出来拜天地成礼。 赵氏坐在厅堂上受礼时,耳旁依然能听到周围人窃窃私语,每一张冲着她笑的脸, 似乎都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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