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有那么一段時間,十字架前的老者沒有說话。但虫子的嗡鸣声却变大了。
同时,站在伊斯特身后的甚尔也紧绷起了身体。
一场战斗蓄势待发。
“哼,這点你倒是和以前一样,還是這么固执。”虫群逐渐散开,老人周身的肃杀消失了。“不過這么說,你是打算和老夫作对了嗎,伊斯特?”
“怎么会?我也不想让先生的心血就這么落到别人手裡啊。”
女人单手插兜,微微偏過头:“我会与爱因兹贝伦家的人交涉,归根结底,三方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不是嗎?”
阻止千界树的阴谋,保护藏在冬木市内的大圣杯。
“那位伊莉雅丝菲尔小姐看上去并非那些死板而不通人情世故的魔术师。”
“呵呵呵,从爱因兹贝伦家那恶毒的技术下诞生的小圣杯,你竟然觉得她并非‘魔术师’嗎?不過在某些点上,她确实与你有类似的经历。”
飞舞的虫再次聚集在老人周身,眨眼间,那垂垂老矣的身躯便与虫同化为了黑色的雾。
“尽快解决這個問題吧。”
“不要让老夫失望啊,伊斯特。”
老人的身影消失了,留下的声音与风一同散向远方。
“那东西,已经不是人类了啊。”
“……是,毕竟已经存活了超過五百年時間。”
“他的身体是由虫子构成的。”
“因为是虫使。玛奇裡是擅长创造使魔的魔术名家,再加上水的魔术属性,虫是比较方便的媒介。”
因为站位的問題,甚尔看不到伊斯特的表情。老人已经离去,她却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姿势都沒变。
“我說老板,你不要紧吧?”
最后看了一眼位于屋顶的十字架,伊斯特勾起嘴角,转過身面对青年。
“一起去吃饭吧。”
“哈?”
“三明治只咬了一口不是嗎?我刚好也饿了,去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吧。放心,教会的屋子裡设了血咒结界,魔术师要突破還得花点時間。”
說着,她长腿一迈,干脆地从房顶上一跃而下。
伏黑甚尔看着那道银色的身影,也沒再說什么,跟着跳了下去,回到地面。
“想吃什么?”
“都這個時間了正常餐厅哪裡還营业啊,无所谓,哪家开着就去吃哪家吧。”
事实证明男人說得沒错,虽然冬木是個海港城市,二人還位于新都,但這裡毕竟不是东京,夜生活可以說算得上贫瘠了。
两人在路边走了一阵子,最终落脚在了一家居酒屋裡。
“让你去吃快餐還是有点過分了,毕竟帮了我不少忙。”坐在柜台前,银发女人一边翻着居酒屋的菜单一边道。“嗯……每一份都点上吧,有想喝的酒最好现在要哦,我可不会轻易請客。”
“不了。”
“不会吧,你真的不爱喝酒啊?”
這话把甚尔逗得笑了一下,用手撑着头:“不然你以为呢?”
“因为一般情况下像你這样吊儿郎当的家伙,烟酒,赌博,混乱的男女关系不都是标配嗎?”把点单交给老板,女人给自己倒了杯茶。“我以为你之前在俄罗斯說這话是糊弄人的。”
沒想到是真的,這家伙真的不喝酒。
“又喝不醉,也沒什么意思。”经過天与咒缚强化的身体,对各种毒素的抗性也增强了,甚至让他直接变成了千杯不醉体质。“還說我呢,你不也不喝嗎?”
在這点上,伊斯特·克罗斯這個女人也是一样。
她的身体是经過人为调整强化的,可以通過细胞分裂来达到超速再生,无论是皮肤還是骨头都比正常人类结实得多,怪力和超强的五感以及反应力倒是天生的。
听闻女人是自愿接受改造的时候,伏黑甚尔一度觉得她脑子应该是出了問題。
“你真的打算把人交给那個老头?”
“怎么可能。”纤细白皙的手指把玩着筷子,伊斯特弯着嘴角。“权宜之计罢了,而且那时候拒绝了也沒好处吧?”
“哼,狡猾的女人。”
“对手可是魔术师,不狡猾一点是会吃亏的。”說着,她一筷子夹起端上来的第一道冷盘沙拉。“其实刚才第一眼,我沒有认出来。”
自与家人分别,她与那個人一起走過欧洲的许多土地。想来应该也有将近八十年的時間了。
与魔术师生活时养成的习惯刻进了她的骨血内,学习到的知识与技能让她即使生活在宗教统治严格的意大利也依然能自保。在刚刚独自生活的十年裡,她甚至還一直和那人保持着书信往来。
“那個人以前虽然是個严肃的家伙,不過笑起来還挺温柔的。”筷子捣着盘子裡的菜,将它们戳得烂烂的。“虽然对方可能不太想承认吧,但我一直觉得……他就像是我的亲人。”
但即使這样,刚才间桐脏砚出现的那一刻,她還是沒有认出来,眼前完全舍弃肉身,从裡到外都散发着腐朽与衰败气息,连外型都愈发类似刻印虫的老者,居然是曾经教导過自己的魔术师。
“人是会变的。”
店老板端上了炸得金黄的鸡块与烤制過的贝类和秋刀鱼,伊斯特沒有动筷子,而是看着身旁的黑发青年。
“十年時間或许就能改变一個人,我之前都被认识的老家伙說過为人处世圆滑多了。”男人直视前方的盘子,随便夹了点东西。“更何况是那么长的時間,咒灵不就是這么来的嗎?”
散佚的无主咒力无法被排解净化,不断积累,最终汇聚而产生的危险個体,扭曲的存在。
“……我知道。”時間是残酷的东西,会以一种潜移默化的方式改变着一切。她再清楚不過了。“别說你了,我以前和现在也完全不一样。”
“哦?那你以前是什么样的?”
伊斯特用手托着下巴,笑了一下:“說了就沒意思了,自己想吧。”语毕,便专心吃起东西来。
甚尔眯了眯眼,盯着已经开始吃炸鸡的伊斯特几秒,哼了一声。
反正肯定沒现在這么狡猾多变。
既然确定了与间桐脏砚沒有合作的打算,他们下一步就是继续和爱因兹贝伦家协商。
不過,显然对方也对這件事很上心。
“晚上好啊,伊斯特姐姐,還有大哥哥。”
踏出居酒屋后十分钟,二人在空旷的马路上看到了身穿紫色洋装的少女。
女人扬起眉毛:“一晚上来两批人,原来我們這么受欢迎啊?”
间桐脏砚出现沒多久,伊莉雅斯菲尔就找上门来,說是巧合她都不信。
“因为我很喜歡伊斯特姐姐嘛,并不想让你被欺骗或是利用。”說着,银发女孩背過双手,甜甜地笑了起来。“既然要插手這件事,就需要了解所有的情况,這可是姐姐自己說的呀。”
女人沒有接话,但伊莉雅斯菲尔并不在意。
“那家伙现在沒有在监视,不過并不确保之后也一样。”說完,她神色一变,侧過身。“去安全的地方聊吧。”
而她口中所谓的“安全地”,就是爱因兹贝伦的城堡。
偌大的城堡空荡荡的,大厅虽然亮着灯,還站着两名跟随伊莉雅斯菲尔的女仆,但伊斯特敏锐地感觉到這裡并沒有人居住的气息。
“你一直在监视我們?”
“因为考虑到這件事可能会惊动其他御三家的人,不過我也只是通過使魔的眼睛確認教堂的情况而已。”
但她却猜中了。
“我只想问一件事。”大厅裡连座位都沒有,伊斯特站在红地毯上,抬头扫了眼天花板。“间桐脏砚是靠什么方法存活到现在的?”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嗎?”少女的嘴角始终挂着的那抹微笑消失了,“舍弃原本的身体,将意识依附在使魔上,不断更换身体以达到转生的目的,大约就是這样的魔术。”
“……這样啊。”
其实在看到那個已经腐朽掉的躯壳时,伊斯特心中几乎就已经确定了间桐脏砚恐怕已经变成了距离玛奇裡愿望最遥远的邪魔歪道,但,她還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我知道了,走吧,甚尔。”
說罢,她转過身,就准备离开這栋冷清的城堡。
“你不问其他的东西嗎?”伊莉雅斯菲尔沒有阻拦伊斯特,“比如他为什么会变成這样,追求圣杯的愿望之类的?”
伊斯特停下了脚步,但沒有回头。
“可以了解,但不是现在。”
“有什么事,解决了那家伙之后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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