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生意步入平常
姐妹倆因爲年紀小，前兩天忙忙碌碌地在興頭上，還沒有什麼不舒服的感覺，晚上再拿起針線的時候，感覺手指頭都痛了。
劉英子成了理所當然的主力軍，正好她的手工活慢慢地也練出來了。但是一晚上做三十個頭花，她一個人還是很勉強的，前一段時間身體一直不舒服，楊小蓮也不想媽媽累壞了，所以兩姐妹還是認真地開始幹活……
拆衣服，剪布條，縫紉，穿鬆緊帶，再縫紉……母女三個有條不紊地忙碌着，少了第一天的忙亂，三個人效率更快。兩個小時就幹完了。劉英子還要再多做一點，楊小蓮趕緊揉着眼睛趴在立櫃上要睡覺了。
這天姐妹兩個再次超出了自己的意外，二十個簡裝版的賣得一個不剩，連學校的老師都參加進來了。
袁樹楓老師給女兒買了三個普通版頭花，楊小蓮給班上同學編頭髮的時候，他也在旁邊學着。
楊小蓮很喜歡袁老師，每每看見都覺得開心，袁老師時時提醒着她，這個人生是可以改變的。
袁老師讓她幫忙挑的時候，她認真地選了兩小一大的紅色髮圈……怎麼扎都好看。
十個精裝版的在塑封廠裏也賣掉了，雖然大家還吵着想看更多，但是楊小蓮估摸着差不多了，因爲讓大家付一毛錢的訂金，沒什麼人願意。
三十個頭花賣了12元，劉英子分475元，楊小梅姐妹兩個各分337元，楊傳順分05元，還有一分錢給了楊小菊。
這次材料費還是全給劉英子了，人工費分了一半給她，姐妹倆平分剩下的一半人工費，銷售姐妹倆這次全部平分了。
楊小蓮個人資產：1031+337+03=1398元
楊小蓮又用了一張紙來算清楚賬目。
什麼活什麼價位，誰做了多少誰領多少錢。
劉英子也看明白了，如果一個頭花，她從做到賣都是自己經手，賣的錢就都是她自己的。如果用了小塑料袋，變成精裝版，自己還得分出去5分錢，不過如果手藝達標，別人能接受的話，這5分錢還是值得掏的，045和035的差別，多出5分錢，多賺一毛錢。
楊小蓮告訴劉英子，接下來村小這邊的銷售應該都比較平淡了，大家需求沒那麼緊迫了，慢慢做都行。
其他的方法就是跟小店談談代賣、有機會去初中看看、要是有貨郎上門可以合作看看、村上的集也可以去看看，還有村裏大嫂大娘們也可以推銷推銷……
但那些都是不急的事情，慢慢來就可以了。
後面姐妹兩個每天還是帶幾個頭花到學校裏，基本上都能賣掉，但是並不火爆了，楊小蓮的扎頭髮生意倒是火了一陣，不過慢慢地大家也學精了，一毛錢變成了學費，學會了，同學們互相扎。
大房這幾天忙裏忙外，老夫妻是不管的，只要別耽誤家裏地裏的活計就行。
方小雨悄無聲息地觀察了兩天，不就是做兩個頭花賣嗎，賺不了兩個錢。堂嫂前兩天送的絲巾可是難得的清麗漂亮……
不過大嫂不管掙多少，家裏的活計不能耽擱，她一再拖延，豈不是顯得自己更落後……平時活計到點劉英子就幹上了，她只需要照顧兩個兒子落後兩步，在乾點輕巧活，老夫妻也不說什麼，現在有時候到點劉英子還沒動手，她拖來拖去總是還得去幹兩樣……
“大嫂！這幾天忙得很啊。”這天晚上喫飯，方小雨邊給小兒子餵飯，邊笑嘻嘻地道，“我看燈亮到半夜。”
“還好。做幾個頭花，小孩同學喜歡。”劉英子老老實實回答。
“那頭花賣多少錢啊？我看三個小孩頭上戴着是漂亮。”
“……一個賣三毛五。”劉英子不想回答，但只能實話實說。
“這麼貴！”方小雨故作驚訝，“賺不少吧。”
“……用得大姐寄回來的衣服，上次把放在我爸媽那邊的衣服都拿來了，這都沒算錢。”劉英子回答，“平時能穿的就穿了，這用來掙錢的話，到時多少要給東西。再說……”
“那是可給可不給的，你們一晚上能……”
“二嬸，我們學校才幾十個女生！”楊小梅突然開口，“好多人都不要哦。屋裏還有十幾個沒賣掉呢。”
楊小蓮看了大姐一眼，平時默不吭聲的，今天還知道堵人了。看方小雨似乎還準備說什麼，趕緊假裝好奇道：“二嬸，你們家那邊跟知青點是一個隊嗎？”
“不是啊。我們怎麼是一個隊，離得還不近呢。”方小雨隨口答着，還準備盯着大嬸問。
“那怎麼雙胞胎的媽媽在張家廠裏上班？什麼時候去的？”這方圓幾十裏，也就那麼一對雙胞胎，一提大家都知道是誰。
“爺爺，你還說隊長村長會說什麼？我看根本是沒有的事。”楊小蓮又轉頭去問楊老爺子。
“佳元媽，你堂嫂在那廠裏上班嗎？”老爺子夾起一粒黃豆，眯着眼看看好壞。
“以前就在吧。”方小雨趕緊解釋，“她家的事我也不清楚。”端着碗招呼兒子，“你喫快點，別東張西望了。”
劉英子這一段時間有點着急了。
之前手頭一分錢沒有的時候，什麼事情都不用考慮，反正考慮了也沒有錢去做。
現在手頭有了十幾塊錢，反而感覺特別缺錢。
老爸的病要是有錢，拉着他也得去看看；
大哥的氣管炎上次看又犯了，實在得搞副好藥；
這麼多年沒給媽媽做一件衣服；
最近農閒老闆天天去大沙河守着，風吹雨淋的，一天守不到三塊錢，回來胳膊還痛得不行；
小梅現在五年級，成績一般，看樣子，明天只能到村裏初中了，鎮上初中花錢也能上……
小蓮上次做衣服沒做，幾天都氣呼呼的，雖然裝作沒事，但是說話就是硬邦邦的；
明年小菊到上學的年紀了，能順利上嗎？
如果可以，坡上那個房子腳屋能不能先蓋起來，不能指望着孩子爺奶來修……
劉英子拿着十幾塊錢，太燙手。
跟劉英子不同，楊小梅最近生活很美好，看什麼都覺得順眼。
她把自己的錢裝在姐倆做的錢袋裏，再藏在牀墊子裏，每天晚上偷偷數一遍。
以前課間從來不去小店，現在同學們一招呼就跟去看看……大家問價格，她也聽聽，但是買的不多，總是感覺有更值得買的東西。
但是她偶爾會稱一點鹹瓜子裝在口袋裏，因爲這樣跟大家在一起玩別人請她喫東西的時候，她可以大大方方地參加……
幽暗的黃昏，天邊響着驚雷……
劉英子滿身病容，一臉怒氣地坐在屋門口，腦海裏轉着一堆憤懣。“大娘，今天小梅有錢了，小梅在小店裏面買瓜子喫。”
“喲，大嫂，有錢啊，都能給小梅零花錢了。”
“你說老大家的，天天裝個病樣子，就是偷懶，有錢寧願給小孩買零食也不抓藥……”
“女兒比人家男娃都金貴，又是念書，又是搞點零食”
……
“媽媽！”大女兒揹着書包出現在門口，一臉討好地喊。
劉英子恍惚地看着女兒的笑臉，一把抓過頭髮，兜頭就是兩巴掌。
“你給我過來。你哪來的錢啊？今天二毛說你在學校裏面買瓜子喫，你是不是之前跟我說那個交卷子的錢騙我的啊！你這麼年紀小小的就騙家裏面的錢了，你不知道你媽一點錢都沒有啊，你媽一分錢掰開兩半花。”劉英子邊打邊罵，氣喘吁吁。
楊小梅抱着頭大哭起來，也不敢躲。
劉英子還是不解恨，“你就是這麼饞啊，你就是這麼騙你媽。你們一個人都不體諒我，盼着我死啊。我病得兩腳發顫，也沒抓一副藥喫。人家外人看見我都說這孩子可憐，你們一個都不體諒嗎？你們一個個的也不爭氣。你哪來的錢？你說呀，你說呀……”
順手抄起門後放着的棒槌就捶，連捶了好幾下。
楊小梅連連尖叫……
身邊人來人往，視若無睹……
劉英子久病在身，發火沒兩分鐘，整個人渾身發抖，手腳發軟，止不住在往地上滑。
楊小梅號啕大哭，“我撿的，我撿了一毛錢，買了五分錢的瓜子，還剩下五分錢要給你的。”顫抖着手從褲兜裏掏出五分錢遞給媽媽。
劉英子看着那乾乾淨淨的五分錢，眼淚再也止不止……
“我怎麼活到這個份上了？”
楊小蓮把書包頂在頭上遮着雨，布鞋已經溼透了，剛衝進屋檐下就聽見屋內一陣哭嚎聲……
“啪！”
“啪！”
“啪！”
……
雨點不斷打在木板上的聲音，楊小蓮一下子驚醒了，趕緊坐起來。
原來是下雨了，窗外雨聲如注，屋內下起了雨霧，不過……屋內牀頂被堆上早已蓋上了塑料布……
立櫃上方屋頂有一個地方漏了，雨點正好打在櫃沿上，飛濺的水花一下一下往臉上蹦。
似乎不只是雨聲，“嗚嗚嗚……”的哭泣聲也隱約傳來！
楊小蓮正準備細聽，大牀上已有翻身的聲音。
“哎，醒醒醒醒……”劉英子聲音低低地傳來，“這孩子夢到什麼傷心事了，哭成這樣……小梅，醒醒！”
接着響起了抽抽搭搭的哭泣聲，“……”楊小梅一肚子委屈要說，張張嘴，卻忘記夢到什麼了，就是傷心。
屋外電閃雷鳴，屋內小雨如柱……
“傳順，傳順啦！”房門被敲響了，楊老爺子的聲音響起來。
“哎！”楊傳順猛地驚醒，才發現冬雷陣陣，暴雨如瀑……趕緊爬起來。
“把衣服穿好！別搞感冒了。”劉英子把大女兒放下，自己也趕緊起來穿衣服。
屋內各個房漏雨的地方要清點，屋外三面環坡，雨水都往屋腳淌，雖然早已挖好了溝渠，但是還是要檢查處理一下，以防堵塞……
豬圈，牛棚的草頂要是頂不住，還得加蓋……
等楊傳順揹着鋤頭出了院門，站在曬穀場上時，眼前菜地水塘已被白色的雨水淹沒……
土地神像也在雨水中一陣陣地被沖刷……
楊老爺子也揹着個鐵鍬走了出來，皺着眉看眼前被淹的一切，“你到坡上看看就行，這麼大雨，地裏就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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